第103章 一切都开始于夏天

岑今夏趴在床上,像个球一样从双人床的这头滚到那头,又从那头滚到这头,来来回回滚个不停。

在书桌前看书的梁奉锦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回过头问道:“……小夏,你不头晕吗?”

岑今夏见他转过来看自己,立刻像只刺猬似的缩成团团,把自己整个人裹进了空调被里,开始傻兮兮地笑:“我不晕啊……”似乎还有点害羞。

梁奉锦意识到他的Omega有点不对劲。

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他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不禁有点焦虑。

可是梁奉锦自认是个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相较之下,岑今夏又比较大大咧咧粗心大意,应该不太可能会被对方发现?

于是他试探着问:“小夏……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岑今夏软软糯糯的声音隔着空调被传出来:“嘿嘿,不告诉你!”

梁奉锦开始不淡定了。

岑今夏居然不肯说,一定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小夏……你是不是发现了?”梁奉锦干脆直接问出了口。

可岑今夏却笑嘻嘻地否认了:“嘿嘿,我什么都没发现啊!”

梁奉锦:“……”

他无奈地弯起唇,从桌下的隐藏抽屉里拿出一只藏蓝色的绒盒。这里面装着的,是一对婚戒。

距离两人的婚礼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他们之间却还有一个最关键的步骤没有做。那就是求婚。

他们是奉父母命结婚,所以跳过了前面的许多环节,直接领了证。现在好不容易度过了各种风波,梁奉锦也终于闲下来了,他们才开始一个个地将之前缺失的环节补足。

虽然他们早已心意相通,但生活如果一点仪式感都没有的话,难免没滋没味。所以他们才要补办婚礼,才要蜜月旅行,所以梁奉锦才会买回了这对戒指。

本来是想给岑今夏一点惊喜的,但是婚戒既然已经被发现,不如就提前一点,在今晚说了吧。

——梁奉锦原本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才刚把绒盒打开,听见了动静的岑今夏就忽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只手死死捂住眼睛,一只手急急地摆着,紧张地说:“别别别!锦哥,你先别给我!”

“你、你就按你原先计划的来嘛,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今天白天梁奉锦出门买菜的时候,岑今夏无聊地在家里大扫除,权当锻炼身体,这里扫扫那里擦擦,无意间就发现了梁奉锦黏在桌下的隐形抽屉,还有里面放着的那只绒盒。

他知道里面装的一定是戒指,但是他没有打开看。他想,梁奉锦把戒指藏起来一定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如果他提前看了惊喜就没有了,多煞风景,所以他得装作不知道才行。

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知道了梁奉锦即将求婚的岑今夏完全做不好情绪管理,一看见梁奉锦就忍不住要傻笑,一整天都开心得找不着北。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梁奉锦瞧着岑今夏紧张的样子,哭笑不得:“可是你都知道了啊。”

“但是但是……”岑今夏还准备说点什么,左手上却忽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这是梁奉锦的温度,他太熟悉了。

紧接着,无名指上便多出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环着他的指根,尺寸正合适。

“岑今夏,我们结婚吧。”耳边传来梁奉锦低沉有力的声音。

岑今夏挪开捂住眼睛的右手,看见alpha认真的神色,和自己左手上的那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钻戒。

他其实悄悄在心中预演过这一幕。他原以为,被梁奉锦求婚的时候,他一定是高兴的开心的激动的。然而事实上,此刻他的心情却复杂得难以形容。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浮现出很多很多幕画面。

——一切都开始于夏天。

八年前,在夏天的尾巴,一个阳光正盛、树影斑驳的下午,他第一次见到梁奉锦。五年前,初夏,暴雨倾盆的昏暗白昼,他淋了一身的雨,跑到青梅里那幢老房子的楼下,握着沾满雨水的手机,和站在窗前的梁奉锦遥遥相望。

今年,又是一个夏天,他们即将在亲友的见证下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岑今夏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一时失语。他应该不假思索地回应梁奉锦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说不出话来。

梁奉锦觉出他的异样,握住他被空调吹的有些发凉的手,轻轻抚摸他柔软的侧脸:“怎么了?”

“梁老师,我们认识八年了。”岑今夏乌黑的眸子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声音有点哽咽,“其实、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梁奉锦屈指替他擦去眼角积攒的泪,轻声道:“是我太迟钝,没能早一点发现。”

其实早些发现了又能如何,岑今夏知道,梁奉锦是个好老师,他绝不可能跟还是学生的自己发生什么。

况且,更迟钝的其实是他岑今夏。他喜欢梁奉锦四年,却笨到一直未能发现。

“不怪你……”岑今夏红着眼睛,抽了抽鼻子,“我只是、忍不住有点感慨。”

梁奉锦将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岑今夏的后背,无声地叹息。

现在再忆起四年前的事,已有隔世之感。如今他们成了家人,做了夫妻,曾经针锋相对的往昔,仿佛只是深夜里的一场噩梦。

岑今夏趴在梁奉锦肩头哭了一会儿,听梁奉锦温声细语地哄他。等哭好了,他才直起身子,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说话声里带着鼻音:“不哭了,万一被阳阳看见了他要笑我的。”

梁奉锦揉揉他蓬松的黑发,又牵住他的手,哄小孩似的说:“好,那我们去洗脸。”

两人一同去了洗手间,梁奉锦在往脸盆里倒温水,岑今夏则站在灯光下,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又开始傻笑。

岑今夏的确跟小孩子似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实在是很可爱。梁奉锦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窥见omega脸上的神色,也不禁笑起来。

“锦哥,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指尺寸的啊?”岑今夏好奇地问。

“我是学数学的,在这方面很敏感。”梁奉锦把用温水浸过的毛巾拧干,一边给岑今夏擦脸,一边解释道,“一牵你的手,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