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乘上车后,梁奉锦握住方向盘,问:“我们去哪里?”
岑今夏稍作回忆后,说出一串地址来。
梁奉锦看向他:“找证据?”
“嗯!”岑今夏点点头,“那天晚上ktv里除了我和邢宇,还有别人在。”
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人的家。
这会儿正是晚高峰,路上堵得很,从中心医院开车去岑今夏所说的那个地方很是要费一番时间。他便趁着路上的功夫,把他想起来的事跟梁奉锦说了一遍。
“上午看到我老妈吃的安眠药,才忽然想起来的。”岑今夏道,“高三下学期的时候,邢宇爸妈离婚了,最疼他的外婆也因病去世,所以那段时间他一直失眠,在吃安眠药,就是这个牌子的,因为药片的颜色很特别,所以我有印象。”
对于邢宇的家庭情况,岑今夏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也大概猜得出来为什么邢宇会变成一个这样的疯子。邢宇的父母视彼此为仇敌,在家里动辄吵架互殴,吵的最激烈的时候甚至动过刀见过血。或许这样的家庭环境,带给了邢宇很深的影响。
不过即便知道这些,岑今夏也不会原谅邢宇做过的事情。在他看来,因为自己生活不幸,就把不幸加诸于他人,是非常卑劣的行为。
“……因为当时我意识不太清楚,所以很多细节后来都回忆不起来了。”他接着道,“但现在我想起来了一些,那天晚上邢宇……确实随身带着安眠药,还喂给我吃了。”
所以他才会记得药片上印着的字母缩写。
“那天ktv里不止我跟邢宇两个人,还有几个他的兄弟。”岑今夏直直望着前方,看着自己倒映在车玻璃上的浅浅的影子,“……不过,有个人或许不能算是邢宇的兄弟。”
当时邢宇的同班同学里有个性格很安静的宅男,叫张钦,是个omega,长得瘦瘦巴巴,很少与人交际,总是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拿着手机偷偷摸摸地看动漫打游戏。
也正因张钦没有朋友、独来独往,所以才被邢宇盯上了,从此成为邢宇和他的一干狐朋狗友欺凌的对象。
岑今夏因为跟邢宇不是一个学校的,所以并未参与到针对张钦的霸凌之中。他没有欺负弱者的癖好,打架都只跟beta和alpha动手,自然瞧不起邢宇这样的行为,还讥讽过邢宇几句,但却并未能成功让邢宇收手。
那天张钦被邢宇的兄弟捉到ktv去了,但是因为这人实在太没有存在感,所以岑今夏时常注意不到他。
至于为什么岑今夏会忽然要去找张钦,是因为他终于记起,在邢宇给他喂安眠药的时候,张钦曾出言阻止过。
那时岑今夏正处在半醉半醒间,脑子里一团浆糊,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弱弱的男声强作硬气地说着些什么,没过多久那声音就断了,取而代之的是衣物撕裂声、惊恐的哭叫声和几个alpha不怀好意的哄笑。
昏过去的前一秒岑今夏听到身边的邢宇不满地说:“操,你们别他妈在这里搞!搅和我跟你们嫂子办事是吧?”然后就被邢宇抱离了这里。
回忆到这里,岑今夏愧疚不已。
“如果张钦不站出来的话……或许就不用遭受这样的事了。”岑今夏的手指紧紧抠着坐垫,几乎快要把指甲折断。
不仅如此,他明知邢宇这群人一直在欺负张钦,却没有真正地去管过这件事。否则,事情或者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
或许,张钦会因此而记恨他也说不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趁着红灯亮起,梁奉锦空出一只手来覆在岑今夏微弯的后背上,“别总去想从前的过错,好好去面对眼前的人、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岑今夏轻轻应了一声。
前方拥堵的车辆疏散后,大道便畅通无阻了。梁奉锦驱车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十六中。
岑今夏记得,张钦的家就在十六中门口,出了学校左拐第一栋楼的第一个单元的一楼就是,所以张钦才总是躲不掉邢宇他们。
“都过去四年了,不知道他还住不住这里……”岑今夏喃喃着,找到张钦家口,按了下门铃。
很快里面就有个男人应声了:“谁啊?”
岑今夏回道:“送快递的!”
里面又道:“我最近没买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地址就写的你这里!是不是家里长辈买的啊?”
“哦,那你把快递放门口吧。”
“不行,你要收的话就得代签名啊!”
“都啥年代了还要签名……”
“不好意思,我们家比较落后,必须得手签。”
梁奉锦站在岑今夏身后听他跟张钦有来有回地掰扯,默默地想他为什么这么熟练。
张钦最终还是来开门了。然而一打开门看到岑今夏的脸,立刻就变了脸色要把门关上。
岑今夏恰到好处地伸出脚一隔,不让他关,扯着嘴角笑嘻嘻地说:“好久不见,你比以前开朗多啦!”
张钦黑着脸问:“你干嘛突然来找我?”
岑今夏道:“邢宇要蹲号子了,这事你知道吗?”
张钦冷哼一声:“他之前不也进去了,才关了一年多就出来了。”
“这次应该比较久。”岑今夏道,“十年起步吧。但我还想让他蹲得更久一点,所以才来找你,你应该也想让他多蹲几年吧?”
张钦有点意外地看向他。
岑今夏开门见山地问:“邢宇给我下药的事,你能帮忙作证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张钦皱起眉,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难看,或许是回忆起了那天晚上噩梦般的遭遇。
张钦望了面前的岑今夏片刻,说:“你走吧,我不会作证的。”
岑今夏眉宇间透着些黯然:“……你怪我没救你、还连累了你,是吗?”
“是。”张钦答得果断,语气里带着愤懑,“你在我眼里和邢宇,和他那些垃圾朋友是一样的。见死不救的人和加害者也没什么区别!”
岑今夏有点哽咽:“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