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奉锦到了学校，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成震正坐在办公桌前盯着什么看，眉头紧皱。
“你跟人换了？”成震带的两个班的数学晚自习都不在周日，所以梁奉锦才随口一问。
成震听见他的说话声，抬起头来满脸紧张地朝梁奉锦招手：“老梁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这个！”
梁奉锦把包和车钥匙放好，依言过去看：“出什么事了？”
等视线落在成震的手机屏幕上，看清上面的一行行字时，梁奉锦的神情也渐渐皱起眉。
又是微博。
关于岑今夏的事情仍在发酵，这把火甚至烧到了他的身上——有人借机污蔑他跟学生有不正当关系，而且编故事编得惟妙惟肖。
“老梁啊……”成震抬起头看梁奉锦，“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谁知道呢。”梁奉锦的语气有些冷。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不会傻到认为这几天微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碰巧。或许最开始岑今夏歌曲的走红的确是巧合，但后面这些节外生枝的诋毁，就未必了。
嫌疑人当然只有一个。
成震担忧地说：“现在可咋整啊，事情闹成这样，学校管理层肯定已经知道了。”
“又没证据，总不能凭空处分我吧。”梁奉锦淡淡说道。但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网上的舆论有时的的确确是会给现实施加很大压力的。
“你家那位的事我也看到了。唉，你俩可真倒霉……”成震摇摇头，唉声叹气，“感觉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梁奉锦垂下眸说：“是吧。”
成震问：“你要不要也发条微博解释下啊。咦，你用微博吗？”
“不常用。”梁奉锦道，“解释也是白费口舌。现在风向一边倒，我说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狡辩。”
没过一会儿，成震刚才的话就应验了。梁奉锦接到了年级组长的电话，让他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梁奉锦动作很快，五分钟后就站在了校长的办公桌前。
一中的校长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性alpha，姓孙，年轻时也算得上俊朗，后来因为应酬太多，身材渐渐走样，再也看不出以往的轮廓了。这人能做上一中的校长，一是因为在教师这一行资历颇深，二是因为口舌功夫颇有一套，上能油嘴滑舌奉承领导，下能打一手好“太极”敷衍其他老师和家长。
梁奉锦平常是个话少的人，虽然也会参加教师间组织的活动，但是并没有借此跟领导套关系的爱好，因而和孙校长并不太熟。
孙校长抬起脸来打量了一下杵在办公桌前方一言不发的梁奉锦，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问道：“梁老师，网上那些东西你都看到了吧？”
梁奉锦点点头。
“你能开诚布公地告诉我，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假的。”
“我记得你才结婚没多久嘛，听说对象就是以前你工作那个学校的学生？”
“我妻子的确是从三中毕业的，但是在他毕业之前，我们只是正常的师生关系。”
孙校长道：“唉，梁老师，你毕竟在我们学校也工作了四年多了，我还是相信你的人品的。”
问了那样的问题，还说相信，分明就是不信。
梁奉锦心中虽这么想，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可是呢，这个事情如果继续发酵下去，肯定是会影响我们学校的名声的。”孙校长说，“学校这边也会帮你想想办法，你自己也得琢磨琢磨这个事该怎么办才好。要是压不下去，可能我们这边就得出措施了。”
“梁老师，我今天喊你来，就是想先给你提个醒。”
梁奉锦定定地望着孙校长，问：“您确定不需要先调查一下我吗？如果学校这边确认我没有问题，再把调查结果公之于众，会比我自己站出来说话更可信。”
“是这样的。”孙校长微微一笑，“梁老师，你有没有做过，对我来说其实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一中的名声不能被搞坏了。”
谈话没有持续太久，梁奉锦还要去上晚自习，快到六点半时就从校长办公室里离开了。
若说以前，因为孙校长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梁奉锦还对他葆有几分尊敬，现在就连这点尊敬也烟消云散了。
孙校长的话意思无非是，不管梁奉锦做没做过，学校都会帮忙压下舆论，如果压不下去，那就按照确有此事来处分他，以此来确保一中的名声。
如果今天站在校长办公室里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真的做了不该做之事的老师，孙校长无疑也会先包庇那个人吧。
梁奉锦长到三十多岁，早已不是初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尽管知道并非世间的每一个人都会追求公平正义，但亲耳听到孙校长说的那番话，却还是深感无力。
仅就一中这个范围而言，校长就是学校所有老师们能够抵达的最高点，而如今站在最高点的是这样一个人，难免会让人觉得失望。
梁奉锦回办公室拿了要用的书，大步朝着教学楼走去。
这个时间点学生们基本上都已经进了教室等待晚自习开始了，走廊上空无一人，非常安静，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坏了一盏，灯光忽明忽灭，显得有些阴森吓人。
快要穿过教学楼和办公楼的边界时，梁奉锦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听见了卫生间里传来的抽泣声。
但声音的来源是一间Omega用的卫生间，梁奉锦自然不可能进去查看情况，他踌躇一瞬，正要出声询问，就见一个女生揣着衣兜低着头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染成孔雀蓝的长发，遍布涂鸦的校服，这身打扮在一中太有辨识度了，这个女生毫无疑问就是谭婼。
谭婼自顾自地低着头往外走，却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脚尖，她抬头一看，发现是梁奉锦正站在卫生间门口不远处，吓得往后躲了好几步，满脸惊恐，她用涂成黑色的指甲指着梁奉锦，凶恶却磕巴地说：“你你你、你干嘛啊？你偷窥？！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