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夏听到身后传来成震的惊呼声，吓得飞快从梁奉锦怀里弹开，一蹦两米远。
还维持着抱人姿势却怀中空空的梁奉锦：“……”
成震在门口笑得像只乱叫的鹅：“哈哈哈哈哈小朋友你干嘛！你这样搞得老梁很尴尬诶！”
岑今夏也很尴尬，挠了挠头。
就算不淡定也要强作淡定。梁奉锦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把门关上。”
门关上了。
但是世界依旧没有清净下来，因为成震进了办公室还在继续笑，已经笑得开始打嗝了。
岑今夏不禁感叹：“第一次见笑点比我还低的人……”
成震内心里其实已经不想笑了，因为他脸有点抽抽，但是笑有的时候是由不得自己的，上头了之后真的想停都停不下来。于是成震一边笑一边解释：“因为哈哈哈嗝……老梁平时太正经了嗝哈哈哈，看他出糗真的很爽！哈哈哈哈哈老梁你在干嘛……唔唔！”
梁奉锦在抽屉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前两天同事送的法式小面包，撕开了包装，趁着成震张嘴说话，把小面包塞进了他的嘴里。
世界安静了。
岑今夏：“……”偶尔也会做出不那么正经的举动呢。
成震把嘴里塞着的小面包拿出来，当做饭后甜点吃掉了，一脸真诚地说：“我不是打扰你们酱酱酿酿的。”
“你看错了。”梁奉锦淡淡说道，“是幻觉。”
成震摆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臭男人，敢做就要敢当！可不能委屈了我弟媳！”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拍岑今夏的肩膀。
岑今夏有点不自在地避了一下。
成震拍空了，倒也没觉得尴尬，咧嘴笑道：“我就进来那个书，下午还有课，走了啊！”
梁奉锦很不给面子地赶客：“赶紧走。”
成震转过身正要去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书，脚下却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小东西。
“这啥？”他弯身将那东西捡起，仔细看了看，“U盘？”
岑今夏心中一惊，猛然回想起来了什么，慌张地摸了下外套口袋，空空如也。
前段时间他收下李玉虹给的U盘之后，就随手塞进了某件外套的口袋里，后来就彻底把这事给忘记了。
没想到正好是今天穿的这件，U盘还好死不死地掉出来了。要命。
“呃……那个应该是我的。”岑今夏有点心虚地说。
成震把U盘还给他，虚着眼打量岑今夏：“我怎感觉你看起来有点心虚呢？”
不愧是人民教师，这惊人的观察力！
岑今夏摇了摇头，作无辜状：“没有啊，是你的错觉！”
“一个说我产生幻觉一个说我产生错觉，你俩是不是合伙pua我？”成震咂了下嘴，拿了书就走掉了。
岑今夏赶紧把U盘重新揣进怀里。
说起来，这玩意儿还不能直接处理掉，他离跟梁奉锦同居也不远了，说不定真能派上点用场。虽说……会有点羞耻吧。
等成震离开之后，梁奉锦把目光转向岑今夏，有些迟疑地问：“……你怕他？”
岑今夏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的地砖：“就……不太想跟男性alpha接触。”
他没有说原因，但梁奉锦能够猜到。邢宇对他造成的伤害真的很大。
“但是！”岑今夏意识到什么，又急急地补充了一句，“跟你是……是可以的，我不讨厌你。”
梁奉锦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四年多前他劝岑今夏和邢宇分手时，岑今夏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爱跟谁谈跟谁谈，要你多管闲事？”
“我他妈最讨厌的就是你！”
还是会有点在意的吧。即便已经过去很多年，即便他和岑今夏之间的关系早已缓和、甚至还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嗯……”梁奉锦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岑今夏发现梁奉锦好像突然变得有点低落，但是他想不到是为什么，只好又凑近了，弯身抱抱他。
“锦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岑今夏小声问。
梁奉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憋在心里：“想到一点从前的事。”
“是跟我有关的吗？”
“嗯。”
“对不起……”
“其实我曾经梦到过你。”梁奉锦说，“在四年前。”
岑今夏歪了歪头：“梦到什么？”
梁奉锦伸出手，用指尖去触omega嫩白的脸。
“梦到你听了我的劝，跟那个人分手，还向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做个好学生。”梁奉锦的唇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岑今夏忍不住用脸蹭了下梁奉锦的手指，也跟着笑起来：“然后呢然后呢？我是不是考上top2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
“然后你改头换面发奋学习——”梁奉锦顿了下，刻意卖了个关子，然后才说，“终于勉强考过了一本线。最重要的是，数学及格了。”
岑今夏失望地瘪瘪嘴：“你怎么做梦都这么现实啊！就不能让我在梦里上个名校爽一下么？”
其实梁奉锦没有说完。
他还梦到，后来岑今夏所遭受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岑今夏没有在生日那天和邢宇去喝酒，没有被灌醉，没有被凌辱，也没有在事后崩溃地来找他、淋了一身雨，而是和全班同学一起、包括他，快快乐乐地度过了十八岁生日，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样迎来了毕业，迈向充满希望的未来，然后在工作之后重新回到三中那间不太宽敞的教室办公室，对他说：“谢谢你，梁老师。”
如果梦与现实能够对调，该有多好。
差不多四点钟的时候，外头的暴雪终于停了，地上堆起厚厚的一层白。许多学生们趁着短暂的课间十分钟跑到操场上去玩雪，手快的甚至已经合作堆起了一个简陋的雪人。
天光撕破灰沉苍穹，铺在雪地上，白雪看起来亮晶晶的。
马上梁奉锦就要去上课了，岑今夏也不再逗留，准备回家去了。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对梁奉锦说：“别忘了你欠我的吻。”
“不会忘的。”梁奉锦说。
也不会忘记，他吻他时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