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同时,闻冬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看到季凛脖颈上锁链的瞬间,他的心底,就腾然而起了两分,极其隐秘的兴奋。
短暂的怔愣之后,闻冬唇角缓缓扬了起来。
随后,在往来陌生人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之中,闻冬坦然自若,缓步走到了黑色ne前,准确来说,是驾驶位的车窗前。
垂眸,直直回视车内的季凛,四目相对,季凛微微挑了下眉,像是暗藏期待,又仿佛无声挑衅。
闻冬唇角笑容扩大,他缓缓俯下身,忽然抬起一只手,握住了季凛脖颈上锁链的底端,之后,以一股并不过分强硬,却依然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道,将季凛缓缓向自己拉近。
拉近,再拉近——
直至二人近乎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近到好像下一秒,就能够唇瓣相贴,来一场深吻。
近到季凛身上的草木香气,过分浓郁,甚至像铺就了一张严丝合缝的网,将闻冬牢牢笼罩其中。
但闻冬却猝然停住了动作,不再靠近分毫。
周遭的嘈杂人声,在这一刻好似被完全屏蔽,闻冬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重过一下,仿佛在鼓膜震荡。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强烈的兴奋。
又欣赏了两秒,自己在季凛浅褐色眼眸中的虚幻倒影,片刻后,就着这个极致暧昧的姿态,闻冬薄唇微动,轻声开口,讲出来的话,却依然是南辕北辙般的彬彬有礼:“季先生果然信守承诺,多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们靠得确实是太近了,近到闻冬这样讲话的时候,伴随他呼吸所出的热流,就都尽数喷洒在季凛的薄唇边缘。
闻冬敏锐感觉到,手中锁链所覆压的下方,季凛脉搏的跳动,在一下,更比一下激烈,他那瘦削而凌厉的喉结,也轻缓上下滑了一滑。
就像是某种大型凶兽,在面对过分可口的猎物之时,所自然出现的,难以克制的本能反应。
然而分明,现在被锁链锁住的猎物,不是闻冬,倒更像是季凛自己。
只是显然,这人没有丝毫作为猎物的自觉,他目光不闪不避,唇角的弧度更没有丝毫变化,除去眼底的光亮得惊人外,季凛看起来与往常毫无不同,仿佛此时连最致命的动脉与喉结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短暂的静默后,季凛温声开了口,说出口的话同样礼貌而客气:“小闻老师能喜欢,真是再好不过,也不枉我的精心准备了。”
又对视两秒钟,闻冬倏然直起了身,他握着锁链的底端,将锁链从季凛脖颈上取了下来,之后,不紧不慢,一圈又一圈,缠绕在了自己右手的手腕上。
冰冷金属上还残存季凛脖颈的温度,同闻冬的腕骨与肌肤亲密接触的瞬间,一股酥麻感便瞬间席卷心头,又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还是闻冬第一次为自己缠绕锁链,可他又恍惚觉得,好像早已在心里,这样做了无数次。
闻冬没有抬眼,却能够清晰感觉到季凛的目光有如实质般,从始至终,都定在他身上,像一簇虽然无形,却又异常有温度的野火。
终于,最后一截锁链缠绕完毕,闻冬垂下手,西装袖口自然而然掩住了他的锁链。
闻冬后退一步,季凛便敛了眸子,开门下车,先闻冬一步绕到副驾驶旁,替他拉开了车门,还绅士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闻冬道了声谢,弯腰坐进了车里。
闻冬原以为,这次会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们在简单的对话与动作间,就又双双为自己披上名为礼貌与客气的外衣,将之前一触即发的暧昧氛围,轻易打散。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如此,野火的燃烧与熄灭,都不过是在瞬间。
然而,这一次,季凛绕回驾驶位,坐下之后,却并没有急于发动车,而是偏头看向了闻冬,他唇角微勾,忽然温声道:“小闻画家,你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吗?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你会选我做你的模特,为我画一幅画,其中一个元素,就是——脖子上的锁链。”
闻冬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刚刚缠绕好的锁链,身形微顿,片刻后,他点头道:“自然记得。”
“但是,”像是为了认真欣赏闻冬的反应,季凛刻意放缓了语气,又意有所指般转折道,“但是现在,案子还没结束,我就已经提前对小闻画家展示出了,我作为你的模特的诚意,不知小闻画家可否,也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季凛这话说的其实并不算直接,甚至有那么两分隐晦,但闻冬却近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领悟了他的意思——
季凛是觉得,闻冬刚刚给出的回应,还不够热烈。
不够契合他心中的疯念。
犹豫一瞬,闻冬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选择遵从本心,不再克制,他垂下头,伸手将手腕上刚刚缠绕好的锁链,重新解了下来。
之后,他动作干脆而利落,摘出了锁链最顶端,带着尖勾的一小个长椭圆形锁环。
抬眸迎上季凛的期待注视,闻冬唇边绽放开一个昳丽笑容,片刻的停顿后,他忽然抬起手,将锁环缓缓移向自己的左耳——
找准位置后,闻冬毫不犹豫,将锁环上的尖勾,对准自己的左耳耳垂,直直刺了进去!
锁环在耳垂上轻荡,仿若最别致的耳环。
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顺着他白皙耳垂缓缓向下-流淌,看起来醒目异常。
又美得惊心动魄。
那一瞬的疼痛,其实极其短暂,可同时,却也极致剧烈。
仿佛对灵魂的一瞬重击。
但闻冬却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就又立刻恢复了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神态。
他再次抬起手,摸到耳垂上流出的温热而新鲜的血液,指尖蘸了一抹鲜红,闻冬将那抹鲜红,慢条斯理,涂抹在了手中剩余的锁链上。
鲜血与金属相融,混合出一种奇异的味道。
闻冬毫不在意自己还在缓缓滴血的耳垂,他双手捧起蘸了些微鲜血的锁链,迎着季凛过分滚烫而灼热到近乎能够将他燃烧,甚至吞噬的目光,稳稳将锁链,重新覆上了季凛的劲瘦脖颈。
鲜血接触上季凛颈侧的光洁肌肤,乍一看去,像是为他打下了某种烙印。
闻冬血迹未干的指尖,轻缓描摹过季凛半隐半露于衬衣衣领间的凌厉喉结,他终于开了口,嗓音依然清透,语气却又似能蛊惑人心的海妖:“我的模特,我这份诚意,你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