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待在车上,只想回家,回到蕾切尔和爸爸身边。我正要让克拉伦斯送我回停车之处,勒琼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电话。“是的。明白。好的。”他转向我们。“拆弹队已经成功拆除爆炸装置,并且换了管子,正将装置送到实验室。”
“谢天谢地!”我一下子瘫靠在车壁。勒琼放好手机。克拉伦斯开始摆弄一个平装书大小的塑料盒。“那是什么东西?”我问。
“显示装置。”
“显示什么?”
“哎哟,要是你知道了,我就得杀了你灭口哦。”他瞟了我一眼。“开个玩笑,”他紧张不安地笑了笑,说道。“这是多普勒测向仪的一个部件,能帮助探测无线电信号源的方向。”
“车顶的那个金属的停车标志呢,也是测向仪的一部分?”
“鼓手说过,你很聪明。”他点点头。“多普勒测向仪主要是无线电爱好者使用——一般人都不知道干什么的——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形,用起来倒挺方便的。”
“哎——,上次它可没派上用场哟!”
“那是因为时间不够,也不知道频率。可现在……”
“现在知道频率啦?”
“发射机上有。他们那次用的是一个罕见的无线电波段;220兆赫。”他抬起头,看了看我。“那家伙倒很高明。”
“怎么讲?”
“因为很难被我这类人检测到。”他接着摆弄玩具。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这事儿已经全部结束了吧?”
他抬起头。“是结束了。”
“那你干吗还在架起更多的设备?”
“呃……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并且朝勒琼看了一眼。
勒琼的下巴绷紧了。
我这才想起来,最后一个电话以来,勒琼一直心事重重,脸色严峻。我猜这是他不愿,或是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此时我吃不准了。危险已经过去,怎么没有丝毫放松?那种FBI特工自以为是的派头哪儿去了?我回想了一下他在通话之后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们取下了炸弹,换上了管子。
“用管子换下了炸弹,”我缓缓说道。
“干吗要那么做,尼克?”
克拉伦斯回到驾驶座,起动车子,驶离了港口。
“为什么要换上管子呢?”
好一阵子以后,勒琼答话了。“才能放回抽水房。”
为什么要放回?应该将炸弹拆掉、无线电断开、所有东西都拆下来,运到国家安全局、中央情报局或是相关机构去分析处理才对呀!我不禁担忧起来。
“为什么要放回去?”
克拉伦斯绕了一个大弯,向西驶去。
勒琼似乎在小心斟酌措辞。“我们在里迪那里放了一条线,还想引萨米尔上钩。”
“萨米尔?他可能已经在回沙特或是也门的路上了。”
“不一定。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拆除了炸弹;就算他知道了,还是可能待在附近。”
“此话怎讲?”
“自负:他做的事,难道会轻易放弃?”
“那干吗不等抓了戴尔·里迪,让她带你们去抓捕萨米尔?”
“她会不会坦白,谁也无法保证。你看撞击世贸中心的那个混蛋——正在受审那个——至今也没开口呢。”他不说话了。
我突然很不舒服。
“艾利,”他慢慢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雪打在挡风玻璃上,溅出一个个小坑似的图案。
“萨米尔认为你发现了他们的勾当,我们想让他继续这么想。”
“你们想让他认为炸弹还在那里?”
“让信号持续下去,好将他引出来;而你是实现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他将身子朝前探了探,声音反常地轻柔甜美,充满了卡真口音的轻快活泼。“我们想让你返回那里。假装是在为水区拍摄另一个视频。一个续集。”
我惊得目瞪口呆。“荒诞至极!没有人会在这个季节去那儿的。他会明白那是个圈套。”
“如果水区宣布要将去年开拍的视频完成,并且继续聘用你来制作的话,他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有谁会相信他们还要拍视频呢?”
“只需一个人相信。”
我呆坐那里,一言不发。他肯定以为我这是默许了,于是又将身子朝我探了探。
“不过,就算他不相信,也想要确认炸弹装置是否完好;他绝不想让人们关注抽水房,他不敢冒那个险。”
“想让我做诱饵?亏你想得出!”
他不答话。
我从他身边跑开:“居然想让我做诱饵!”
他不动声色,似乎没有听到我说话。“我们非常肯定没有走漏任何风声,除非他们派了探子——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抽水房离湖岸有几英里远,他不可能知道我们拆除了炸弹。不过,由于换了材料,传回去的数据值可能发生改变。”
我气得浑身发抖。
“爆炸装置换成铅管之后,内部环境——比如压力、温度——都将发生变化。这会让他们感到困惑、感到焦虑不安,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又不能自己走出来亲自检查;所以,你去了那儿,会把他们逼疯的。”
“太棒了。我干吗不干脆在自己背上画个靶心呢?”
“艾利,”他正面看着我。“你不会有危险!我们就等着他们现身。特工、特警、海岸警卫队、芝加哥水上警察全都会潜伏在你附近。你每走一步,我们都会在你周围。如果萨米尔或是他的同伙胆敢在距你50码以内的地方出现,一定会被逐个击毙。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怒视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朝上推了推帽檐。“这还是那个有强烈正义感的女证人吗?那个想挽回自己名誉的女侠?”
“再强烈的正义感,也比不过同样强烈的求生欲!”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若是那样的话,你或许该想想自己的女儿,还有父亲;要是他们都没命了,你活着还有个屁用啊?”
“你混蛋!”我低声怒骂道。
他抓住我的双肩。“听我说:是谁去了天线旁边的索桥上面?是谁的录像带上出现了干扰?是谁看到了里迪的天线?汉茹尔好几周时间都在寻找那些带子。他显然是在追杀你。你这个蠢女人啊,该怎么说你呢,艾利!他杀了你只是个时间问题。他已经开始恐慌了,恐慌就会狗急跳墙!”
话音未落,我茅塞顿开。
我用手指戳着前额——他说得对:我别无选择!
他身子后倾。“咱们这么办:感恩节第二天,也就是周五早上,你返回那儿,就在拂晓之前。侦察外景拍摄地或是随便干什么。”他接着说。“问题是,我们想让你确保戴尔·里迪知道你在干什么。给她发个电子邮件,或留个电话录音。跟她讲,取消那个项目没有关系,就说你接手了一个新的项目。而且一定要告诉她具体内容。”他看着我:“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以为她已经走了。”
“我们相信,该听到这个信息的人都会听到。”
我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怎么办?”
他解释说,詹姆斯·J.·维苏里号会在码头上等我。我到时上船,然后到达抽水房。“要是他在这之前下手怎么办?”
“我们会在停车场安排一个狙击手小组。在码头上安排一个特警队,还会在拖船上安排人,抽水房上也安排一支队伍。”
“他们要是在周五前出击呢?”
“我们会安排人员保护你全家的安全。从今晚开始。每周7天,每天24小时。”
“不行。我有家人周四要过来,还有客人;要是他们……”
“你不会有事,你的家人也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他下巴上有块肌肉跳个不停。“相信我,chér,你应该害怕的只有一个人。”
“谁?”
“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