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过半,夜已?深深,公主府渐渐清静下来,仆人们收拾酒桌残羹,扫去?满园烟火红屑,红彤彤的灯笼依旧悬挂着,远远望去?,整座府院都笼罩在红光之?中。
莫珠辞别长?辈之?后?,带着礼公公和温念箫早已?回?到了宫廷。
而温玄简仍然?留着卫斐云,两个多年好?友不分君臣,坐在厅堂对饮叙旧。
卫斐云喝了有些多,往事历历在目,再抬眸看着这位前任君王,岁月流逝的痕迹清晰可见。
温玄简慵懒地坐在席卧榻边,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握着酒盏,懒懒地开口说?道:“卫卿,何时能等到你成亲娶妻的日子?你看,谢涟那小子都赶在你前头了。”
这样一想还真?是,当初的几个孩子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连史瑜过两年也快了。卫斐云顿时哑然?失笑,把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你心中就不着急?仗着家中已?无长?辈约束,怕也不能如此任性?。”温玄简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抬眸看着对面依旧沉静饮酒的卫斐云,“那年你是如何劝服老爷子的?”
卫斐云拢了拢衣袖,眉间皆是醉意,年少时的怪诞与冷漠已?不见痕迹,含着笑意说?道:“陛下也如此好?奇?”
温玄简颔首。
卫斐云低头,自顾低笑一会儿,也是醉了,不然?平时哪里会如此笑,半晌才说?道:“陛下不用着急,等我娶妻,一定让您受新人大礼。”
“那我等着你那杯酒。”于是又是把盏言欢。
直到史箫容派了人来催请,两人方才搁杯辞别。
卫府的下人提着灯笼,来扶丞相?回?去?。一路无话,卫斐云不胜酒力,脚步有些踉跄,醉意萦绕眉间,灯笼晃着影子,模糊间似乎看到一个窈窕的人影立在自己马车边上。
那些下人已?经?看到了,连忙过去?,却是个极年轻的少女,独自拎着一盏玲珑流苏灯笼,似乎等候许久。
春日夜深,尚有渗渗的寒意,卫斐云见是个陌生女子,酒意已?经?醒了大半,立在原地,示意仆人去?将她请走。
那仆人问了话,又小跑过来回?道:“她说?她是世景侯府的侍女,因?有事耽搁在了公主府,此时已?无马车,便等候在此,希望有人能送她一程。”
卫斐云寻思了一会儿,再抬眸去?看那个少女,她也正凝睇着他,竟丝毫没有怯意。
“那就搭她一程。”他已?忘了今日出门只有一辆马车,等走过去?,看到下人的神色,才缓过劲来了,但已?经?迟了,总不能出尔反尔,于是只能请这位少女进了马车里。
卫斐云坐在马车外面,与马车夫做伴,淡淡地说?道:“先到世景侯府。”
马车夫见他为了避嫌,纡尊降贵于此地步,心中感慨,扬起?马鞭,一路疾驰向候府。
雅光坐在马车里,车厢里装饰简单,几无他物,只有窗下悬着一束干枯的花枝,仍留有余香。雅光心中紧张万分,孤注一掷只想能得到与卫斐云独处的机会,她寻思许久才找到这个理由,却没想到他宁愿守在车外吹风避嫌,也不愿暂时与自己同车而归,心中失望之?余,又觉得他洁身自好?,自己没有看错他的为人,一时喜一时忧,就这样满怀复杂的心思,一路无言,马车忽然?稳稳停住,马车夫宽厚的声音传来,“姑娘,已?经?到了。”
车停在了候府的后?门,雅光见时机流逝,只能提着裙摆下来,马车下已?经?搁着一张小凳子,她踩着下来,见停在了后?偏门,他的心思竟细腻周到如此,雅光着实感激不及,心中又有千头万绪想倾诉给?他,但卫斐云只是立在一边,莫说?是一句话,就是一个眼神也没有,脸上面无表情,肃杀冰冷,雅光一触及,后?背一僵,竟不敢再看。
马车夫弯腰收了小机杼,低声说?道:“我家大人素来如此,面冷心热,姑娘不要怕。”
雅光摇摇头,心中却仍有余悸,偏门早已?侯着等她归来的侍女,见她平安归来,连忙拥着她入了府,里面自有人替她掩护。
卫斐云重新坐回?了马车,似乎想到什么,对马车夫说?道:“下次有人要搭车,都回?绝了。”
“是。”马车夫连忙应了。
他手边一冰,垂眸一看,竟是一张淡红信笺,他一看这闺阁之?物,里面的内容看都没看,直接面无表情地撕碎,撩起?马车纱帘,等驶到巷子边上的水沟旁,方扬手一松,碎纸片如雪花般飘落在水面,随着河流漂远了。
……
宫廷里,莫珠兴致勃勃地命人准备了石捣与石碗,将从公主府带回?来的花草全数倒进去?,坐在琉光殿的窗底卧榻上,专心致志地捣碎。
温念箫则坐在书案边上,翻阅奏折,耳畔听到石捣的声音不断,头也不抬,问道:“你鼓捣了半夜,做什么?”
“姜小姐说?这些凤仙花可以染指甲,我见陛下把指甲修得尖尖的,正好?可以染指甲蔻,宫里做的都放了石粉,颜色虽然?可以固存,对指甲肌肤却不好?,所以不如自己亲手做。”莫珠一提到这些,就津津乐道。
温念箫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知道今天傍晚时分坐在花丛里跟那些姑娘们谈得欢畅,聊的都是什么了。
温念箫知道自己形象已?经?被她破坏殆尽,无力挽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莫珠天真?单纯地问道:“陛下在忧愁什么?”
温念箫看她捣着那些花草乐此不疲的样子,摇摇头,说?道:“没什么。”然?后?复又低头看那些奏折。
殿内的滴漏已?显示是三更天,温念箫觉得倦了,再看莫珠那边,她还在鼓捣那些东西,正用丝帕包着渣滓挤出汁液到瓶罐中。
于是问道:“要不要去?梓兰轩看看?”
莫珠抬头,“为什么?”
“梓兰轩之?所以叫梓兰轩,是因?为里面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你或许会喜欢。”温念箫起?身,一把拉起?莫珠,莫珠连忙丢开手里的东西,跟着他出了大殿。
温念箫随手拿了一盏宫灯,示意莫珠走在前头,由他领路,没有叫其他宫人,一路来到梓兰轩。
梓兰轩四?面环水,通往轩阁的浮桥上摆满了花盆,而在轩阁四?周都种满了花草,隔栏下面则是水中植物,诸如水仙、睡莲等花,因?花多,蚊虫自然?也多,屋子窗下挂着香蒲等驱蚊的香草,又用细密的窗纱把窗户笼得严严实实,门那边则垂挂下厚厚的毛毡帘子,不透一丝风。
此刻梓兰轩的大部分宫人俱已?睡下,只剩下守夜的宫人,秋泠正好?负责今夜的守夜,远远的便看到一团灯光移来,于是连忙迎了过去?,却是皇帝和莫美人两个人走来,没有带任何侍从,两个人并肩而走,莫美人手里拎着宫灯,正低低说?着些什么。
秋泠见状,知道他们不想被打扰,于是转身,将一起?守夜的小宫女们带到了后?院,等候差遣。
梓兰轩里静悄悄的,唯有低低的虫鸣声。温念箫举高手中的宫灯,照在水面,让莫珠看清养在水池里的淡紫色睡莲,此时鱼儿们都躲在莲叶底下,一动不动。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片刻后?便到了梓兰轩里,秋泠已?经?预先替他们点了灯在屋子里,床铺是早就铺好?的,熏着香气,他们今夜便歇在了梓兰轩里。
莫珠替温念箫拆下发钗,少女长?发垂腰,因?白天在公主府饮了酒,回?来又是不停歇的看奏折,眉间染着醉意和倦意,温念箫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由着莫珠替自己梳发,打理衣裳。
莫珠早已?轻袍缓带,长?发也只用丝带松松挽着,两个人一沾到床,就感觉困意袭来,没有说?什么话,各自抱着各自的被褥,合眼就睡了。
屋子里幽幽地飘着香气,窗外也有一股香气透过细密的纱窗混着月光弥漫而来,很快屋子里浸透了香气,越来越浓郁……
莫珠是被一股燥热弄醒的,以为自己白天酒喝多了,后?劲上来,脸烧烫得不行,于是挣扎着起?来,想端杯凉茶来喝喝,刚爬出被褥要下床,腰间却被一双温热白软的小手紧紧抱住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眼饧面热,回?头一看,温念箫正双手抱着她,脸蛋也是浮现满满的红晕,简直要烧透了一般,眼睛微闭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是别走、好?热之?类的。
莫珠时刻谨记他说?不准自己碰他的话,也不敢造次,虽然?身体烫得快要控制不住了,但她还有一丝清醒,就伸手拼命摇晃温念箫,但温念箫猛地用力,将她重新拽回?了床上,翻身直接压住了她!
莫珠目瞪口呆,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她挣扎扑腾,忽然?感觉底下一硬,竟然?有感觉了……她面红耳赤的,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她也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温念箫死死地抱紧莫珠,忽然?感觉有硬物顶着自己,顿时一吓,稍微清醒了一些,知道这些香气有问题,而且,刚才入睡前的那杯茶,他喝了,莫珠没有喝!
“莫!珠!你……”温念箫红着脸,赤着眼睛,瞪向完全被吓傻的莫珠,低低的,恨恨地吼了她一声!
莫珠不知道他所想,只是觉得浑身燥热不已?,屋子里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几乎要浸入骨子里,她口干舌燥,可怜巴巴地说?道:“陛……陛下……”
还没有说?完,温念箫已?经?埋头,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颈,又用手撩她,嘴里发出令人心驰荡漾的破碎之?音。
是陛下先主动的,莫珠受不了了,身体完全控制了大脑,她一声大叫,翻身用力,一把压住了柔软温热的少女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卫斐云个性就是这样,对不熟的人冷酷到底,对熟悉喜欢的人就忠诚到底,活到这个年纪这个地位对这些小儿女的手段都了然于心啦~~~还有,下一章,嘿嘿嘿嘿,你们懂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