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箫霸气地占据了大床中央,但很可惜,这具瘦弱的少女身材,姿势再怎么霸气,也只能占据那么一点点的位置。
莫珠一躺下,就给他一种压迫感,温念箫转过头,默默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此刻心中万分遗憾啊。
莫珠不敢碰到他,只能缩在床的边缘,尽量不靠近,虚虚拢着被子,她本来就是没什么心事的人,今天又紧张折腾了一天,所以闭上眼睛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缕淡淡的晨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得深红窗柩像洒了一层亮闪闪的金粉。窗外一株杏花树枝头栖息着几只喜鹊,偶尔传来喳喳叫声,衬得满室越发静谧,床榻上被子轻轻蠕动了起来。
莫珠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原本的生物钟,所以在天刚刚亮的时候,身体先于意识苏醒了,开始有些躁动。莫珠迷迷糊糊里翻了个身,正好抱到软软香香的东西,就凑了上去,身体也在本能地靠近温暖的来源。
温念箫睡得天昏地暗,浑然不觉。
莫珠的手东摸摸西摸摸,最后终于被她摸到了又软又暖的小手,身体似乎还残留着记忆,自动地蹭了上去。莫珠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随着心意而动,觉得又舒服又难受,浑身都在喧嚣着。
真是陌生又可怕的感觉啊……
一种舒爽到骨子里的感觉突然袭来,莫珠只感觉这具身体好像泄了什么出来,身体的感官是舒服到了极点,但是她的心却也是惧怕到了极点,颤抖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正紧紧抱着温念箫,一条腿正搭在他的腰间,整个人几乎都是黏在他身上,而温念箫还睡得死沉死沉的,少女的眉眼安静平和。
所以应该感谢自己的身体还是挺迟钝的,莫珠小心翼翼地把大腿从温念箫身上移开,然后坐起来,不敢看裤子里的狼藉一片,先把昨天给温念箫擦头发的手巾拿起来,然后,开始狂擦不小心被沾染上的被褥,尽量整理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幸亏,那些年长的宫女们闲来无事,喜欢谈些令人脸红的事情,所以莫珠的生理知识还是有一点的,起码比养在“深闺”的温念箫要知道多得多。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是不是这具身体的第一次……
莫珠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尖叫出声,一边动作麻利地处理好现场,然后飞快地跳下床,跑到隔间里开始换裤子。
温念箫翻了个身,磨磨蹭蹭,终于也要醒了。他随手一摸,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人。于是稍微清醒了一点,拢着被子起身,空气里有一股怪味,他四处闻了闻,最后在被子上看到了一团可疑的暗色,摸上去还是温温湿湿的。
他满头黑线,莫珠不会尿床了吧……不过这股气味不是尿味啊,应该不是,不然真是太可怕了!
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又四处找了找人,轻声喊道:“莫珠?”
莫珠刚刚给自己套上干净的裤子,有些笨手笨脚的,手里握着弄脏了的裤子,转眼看到了木盆,直接混合着其他脏衣物一起放了进去,待会应该会有宫人收拾走。
她满脸通红地从隔间走出来,看到温念箫已经起来,正坐在大床中央,找她。
一看到温念箫无辜单纯的眼神,莫珠就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对他做坏事了,有些心虚地小跑着过去,笑,“陛下,你醒了,我给你穿衣服!”
温念箫狐疑地看着满脸羞红的莫珠,“脸怎么这么红?还有啊,”他指着那团洇湿的暗渍,一脸纯真地问道,“这是什么啊?”
看来皇家的某方面教育严重缺失啊。
莫珠吭哧半天,脸颊都要烧炸了,才终于想到说辞,“这……这是口水吧……”
温念箫一脸嫌弃,抱怨道:“恶心死了!”
莫珠内心好像有一只猫狂奔而过,挠得她心痒难耐,看来这是这具身体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温念箫之前都没有经历过,不然不会连这个是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吧,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总归很羞人就是了……
温念箫浑然未觉,从床榻上下来了,在衣架子上随便翻了翻,问道:“朝服会穿吧?先自己穿上,还挺繁琐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叫宫人进来……”
莫珠连忙摇摇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她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的。
温念箫就不管她了,自己进了隔间一番折腾。
还是要慢慢适应这迥然不同的身体结构啊……
莫珠动作倒是挺麻利的,对于穿着打扮,这是平时宫女训练中必不可少的一项,还要会看衣饰辨别等级,她虽然脑子不太灵活,但贵在努力,对教导嬷嬷们说的话都一一记着呢。她看着镜子里长手长脚的少年,抬起手,整了整腰间镶黄缀玉的腰带,头顶的冠冕可以下了步撵后再戴,不然一直顶着这沉重的家伙,也是受累。
温念箫从隔间出来的时候,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手里握着乱七八糟的宫裙,皱眉,“这些怎么穿啊?还有,这个是什么?”他手指上挑着一件淡粉肚兜,一头雾水地看着莫珠。
莫珠一看,魂都要被他吓飞了,扑过去一把抓住自己贴身衣物,“陛下,您怎么可以拎着这个东西随便走动,这是女孩子贴身衣物啊,就是……”她点了点他的胸口,虽然现在还是平坦无余,但以后就难说了。
温念箫懂了,脸颊飞上红晕,但嘴里还是不忘损她一句,“那穿不穿都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一样的。”
莫珠仗着身体的优势,把他推到隔间里去,轻轻松松,温念箫压根反抗不了,她拿过他手里握着的宫裙,“陛下,我来穿吧,把手展开,先穿衣袖……”
莫珠现在比他高多了,就像给自家孩子穿衣服一样,很快就打理好了温念箫的穿着,然后又把他拉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少女,“陛下,今天想梳什么发型?要不要抹点胭脂什么的?”
“哈?”温念箫对这些又不懂,“随便你了。素一点,别把我弄得太花枝招展的。”
“陛下,您现在是司寝御侍了,自然要穿得漂亮点的,小宫女的双环鬓是不能梳了,但是又不能太老气,嗯,那就来个垂鬟分肖髻,这个比较可爱……”莫珠一边低声念叨,一边动手迅速地给温念箫梳着长发。
温念箫全然不懂,坐在位置上,随便她折腾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门外妙蕊领着一众宫女过来,准备好了洗漱用具,就等着陛下开口吩咐。
听到动静,温念箫让莫珠吩咐她们进来,莫珠手里握着木梳,亲自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了,“你们进来吧。”笑意盈盈,态度恭谨。
门外一众宫女倒是觉得有些惊悚了,不胜惶恐,低头鱼贯而入。
妙蕊看到莫珠竟然霸占了皇帝陛下的梳妆台,柳眉一拧,这丫头怎么回事,真以为侍寝一夜,就登天了吗……她替莫珠感觉着急,生怕她人小不懂事,因为忽遇恩宠,就心高气傲了。
正要过去轻轻提醒一下莫珠,却看到少年皇帝手里握着梳子,走到了莫珠身侧,替她挽上了最后一缕发束。皇帝低眸专注,平常握笔拿弓的手此刻正熟练地穿梭在发丝间,偶尔与对方轻语几句,竟无端地给人一种深情的感觉。
温念箫睁开眼睛,镜子里的少女垂下一缕燕尾般的髫发,俏皮又带点妩媚,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莫珠的手还是挺巧的。
看到他笑了,莫珠知道他很满意,心里也乐了,看到还有画笔,便心血来潮,很想给他描眉。但温念箫已经起身了,他从新奇的发髻里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那些宫人都候在一边一会儿了,看到她们脸上略带震惊羡慕的神色,他也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想来这些人都觉得自己很大胆吧,竟然敢让皇帝给自己梳妆打扮。
温念箫在背后扯一下莫珠的袖子,让她注意自己身份。
莫珠只好忍痛把刚刚抓起来的画笔丢回去,走到了那些宫人前面,开始洗脸漱口。洗到一半,才意识到还有温念箫呢,她就擅自做主,吩咐那些宫人再去备一份热水,说道:“莫御侍也在寝殿内洗漱了吧。”
“是。”妙蕊吩咐几个小宫女出去准备。
温念箫垂手立在一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还是挺欣慰的,这丫头终于开始替自己着想了。
一番折腾后,莫珠终于踏出了寝殿,准备前往上朝。温念箫因为不太放心,一直将她送到了步撵前,隔着距离,莫珠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便抬手招了招,一脸正经地说道:“莫御侍过来,朕有话对你说。”
护卫宫人们立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皇帝拉住这刚刚上位的莫御侍,低头私语了几句,不过是分别一个上朝时间而已,至于弄得好像要远行一样吗。
妙蕊远远地看着,这两人倒真是情真意切的,看来陛下很喜欢小珠儿啊,之前倒是自己瞎担心了。
不过,一些话还是得跟莫珠说清楚的。
送走莫珠后,温念箫转身,准备去书房找找以前习字用的册子,待会到书斋给莫珠用。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宫裙,宽宽大大,根本不适合行动。于是看向旁边的两个小宫女,这是分拨给他用的宫人,一共四位,两位是打杂宫女,此刻估计正在分配给他的屋子里打扫清洗,而身边的两位算是贴身宫女,温念箫没有记住她们的名字,于是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甜。”她笑得果然很甜美。
另外一个表情则有些清冷,大概年纪比她们都大几岁,个子也高,声音淡淡的,说道:“奴婢叫秋泠。”
果然都是人如其名,温念箫点点头,这样就好记多了。
正要吩咐她们待会去司衣坊让宁尚宫做些窄袖宫裙,大宫女妙蕊神情严肃地走过来,说道:“莫珠,你跟我来一下。”
大有夫子要开训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