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娆仰头看着他受伤难过的模样,心顿时又酸又软,声音也柔了下来。
“我没有对你说教,我只是担心你那样的想法,最终会导致一些不好的后果……你不知道,如今百姓们活得有多苦,这一路我们颠沛流离,亲眼见的,亲身经历的,都是怎样一种让人绝望的艰辛……”
“我们?”裴璟珩顿时眯起凤眸,打断了她。
“这个‘们’字指的是谁?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吗?”
“我那时在泰州遍寻不到你,你就是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就和他孤男寡女朝夕相处?虞婉,你不觉得你应该跟你的夫君好好解释一下吗!”
他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阮娆一下愣住,心口剧烈起伏,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裴璟珩见她沉默不语,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更加妒火中烧。
“所以,你当真一直都跟他在一起?”
“方才那些说教,都是他教给你的?”
裴璟珩俯身逼近,浑身散发着君王垂视的压迫感。
那目光里,是一种大权在握,睥睨一切人命的冷酷杀伐。
“你这么爽快给了我这封休书,跟他有没有关系?”
阮娆越听,一颗心越是跳的剧烈,再也忍不住,扬手“啪”的又甩了他一耳光!
“裴璟珩,你真是无药可救!”
“我说了这么多,你却只记住了这个……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她一把推开他,哽咽着转身要走。
“失望?对我失望?谁不让你失望?他吗?”
男人挨了一巴掌,整个人瞬间被点燃一般。
嫉妒和愤怒,让他面色狰狞,像一头暴怒的公狮,咆哮出声。
“你告诉我,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松。
“我说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会信吗?”
阮娆一边愤恨的说,一边拼命挣扎。
“既然怀疑我不洁,那你怎么不放手让我走!”
“你是我的女人!肚子里装的是我的孩子!你还要走去哪儿?除了我身边,你哪也不许去!”
裴璟珩一下抱紧了她,却控制着力道,小心避开了她的肚子,只攥着她的肩头。
可肚子里的娃依旧感知到了不对,顿时狠狠踢腾起来。
阮娆惊呼一声,神色痛苦的抱着肚子往下蹲。
裴璟珩瞬间白了脸,手足无措的,不知该碰她哪里。
“婉婉!你怎么了?”
他一松手,肚子里的娃立刻就消停了。
阮娆喘了两口气,扶着桌子想要站起身。
裴璟珩赶紧帮忙,一手小心扶住她的腰身,一手托着她的肚子。
肚子里的娃似乎感受到了轻微的挤压,立马狠狠朝那一处踢了下腿。
阮娆一下白了脸。
“别碰我!”
她厉声道。
裴璟珩顿时一愣。
阮娆自己缓缓站起,红着眼睛瞪他。
“连你儿子都不肯原谅你!你若是想让我们娘儿俩好,就哪远滚哪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说完,她捧着肚子转身便走。
裴璟珩咬了咬牙,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
还不等他抓上她,阮娆立刻转身,朝他挺了挺肚子,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你还想让我再来一遍?不许跟着我!”
裴璟珩捏了捏眉心,彻底没了脾气。
“我是你的夫君,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他长叹一声,缓步走上去,拉住她的手。
“我错了,还不行么?别生气了,跟夫君回府吧,祖母和沁儿,她们都在盼着你回去团聚。”
说话间,他隔着袖子捏了捏她的手。
阮娆嘶了一声,连忙捋起衣袖。
裴璟珩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的手不再纤细白嫩,上面皲裂出一道道细口,生满了冻疮,方才被他一捏,破损的地方又有地方渗出血来。
裴璟珩顿时瞳孔骤缩,心里泛起绵密的刺痛。
“这……怎么会这样?”
阮娆冷笑。
“你不是想问这么久我都去哪了么?”
“从泰州到上京,若是坐马车,也就半个月的路程。可这半个月的路程,因为没有钱,因为要躲避上官旻派来的杀手,我们走了足足四个月!过着半乞讨半做工的生活!食不果腹,饥寒交迫,别说生冻疮,能活着已算侥幸!”
裴璟珩顿时瞳孔一震,再次低头看向她的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心痛的无以复加。
“还有你说的那个男人,他叫陆宇,是被许国舅抓去随行的太医,也是裴润朋友的弟弟。他们祖父,是之前太医院的陆太医。”
“他说裴家对他们家有恩,所以拼着一条命带着我逃跑,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旺儿的小男孩,我已打算将他收为义子。他父母还有全村人都被上官旻杀了。当初我被抓走,就是关在了他的家,是他给我们领路,我们才顺利逃出来。所以,陆宇和旺儿,他们两个都是我的恩人,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龌龊!”
阮娆气愤的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哽咽。
“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不想赶紧回到上京!可是我们一路遇到了山匪,流民,遇到了天寒地冻的雪灾,遇到为富不仁的狗官。我们被杀手追,被狗官追,能活着见到你,天知道这一路有多不容易……可你呢?”
“即便娶亲是个误会,可我却切切实实体会了一场从希冀到心碎!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委屈,可我更委屈!当初你说你要走一个月,把府里一切都扔给了我,结果呢?上官旻围追堵截的时候你在哪?我被他抓走的时候你在哪?我怀着身子发热快死了时候你在哪?我饥寒交迫快冻死饿死的时候你在哪?好不容易回了京,明明我就在你面前,短短十余步的距离,我却在没有资格走过去,裴璟珩,你到现在还没明白,我究竟想要说的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