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当众示爱

裴老夫人顿时喜出望外,“当真?润儿人呢?”

芳菊抿嘴笑,“老太太您忘啦?新科进士们先要去雁塔题名,再由礼部鸣锣开道,御街夸官,最后还要去赴陛下御赐的闻喜宴!三公子今日且要忙上一天呢!”

“对对对!”裴老夫人抚掌而笑,“快!去临风楼定个位置!咱们全家都去看新科状元跨马游街!”

话音落,大门处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报录人拼命扯着嗓子报喜,声音高亢的就连镜花水月阁都听到了动静。

卧房里,阮娆正睡回笼觉,昨日被裴璟珩丧心病狂的“惩罚”过,她这会儿还懒得不想睁眼。

被喧闹锣鼓声搅扰好眠,她不耐烦的拿起引枕捂住了耳朵。

“什么事这么吵……红玉,去看看。”

红玉开门出去,不多时,慌里慌张跑进来,嘴里不停道:“中了中了!三公子中状元了!老太太让全家都去御街旁的临风楼呢!姑娘快起身收拾吧!”

阮娆蓦的睁开眼。

裴润中状元了?

毕竟是一直当亲弟弟待的人,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欣喜。

但同时,她想到那一日在他眼里看到的陌生偏执,心里又是一沉。

“我又不是裴家人……就不去了吧。”

“姑娘怎么这么说呢?现在府里谁不知道你就是准世子夫人,姑娘这话若是让世子爷听到,肯定又要半夜把您‘偷’走说悄悄话了。”

红玉笑嘻嘻的打趣道。

阮娆瞪了她一眼,“贫嘴!还不给我更衣!”

一番收拾妥当,众人出了府门,却见一向闭门不出的三夫人谢氏竟然立在马车旁,盘着云髻,头戴珠翠,衣着隆重却不失华贵,一改往日素面翟衣的模样,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老三媳妇,你这是……肯出门了?”裴老夫人比谁都诧异。

谢氏规矩行礼。

“这么些年,儿媳寡居不出,诸事不理,多谢母亲宽容。”

“如今润儿总算到了成家立业之时,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该出来为他撑场面了。”

裴老夫人万分欣慰的拉住了她的手。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

“近日接连有大喜事,府里也正缺人手,你同你二嫂一起,今后凡事也多操心着些。”

“是,儿媳谨遵母亲慈训。”

谢氏礼仪无可挑剔,只是起身的时候,冷冰冰的朝阮娆看了一眼。

————

一声钟响,宫门开启。

端门、承天门、朱雀门一路次第洞开,这蔚为壮观的场景,除了皇帝皇后大婚之时,也就是眼下了。

朱雀门外十里御街,看热闹的百姓早将左右两旁围的水泄不通,你推我搡的伸长脖子看。

长街两侧的商铺二楼,多少闺阁小娘子捏着香囊翘首以盼,等待着新鲜出炉的三甲进士露面,好榜下捉婿。

“来了来了!”

“新科进士御街夸官!”

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身后,新鲜出炉的三鼎甲骑着高头大马,依次跟在后面。

这当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骑马走在最前头的状元郎。

榜眼、探花都着蓝袍,唯独他一身绯色状元吉服,鲜艳如火,分外惹眼。

少年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三人中最年少,却生的一副好样貌,神清骨秀,唇红齿白,有种雌雄莫辨的俊美。

谁也没想到,这位新科状元郎居然会有如此神貌,简直要将后面的榜眼、探花衬得没眼看。

小娘子们光盯着他,就已经沸腾了。

无数香囊、丝绦噼里啪啦砸下,即便落在少年身上,他也看都不看一眼,挥手扫去,神色始终淡淡,心不在焉的骑在马上,左右乱瞧,似乎在找什么人。

刚走到临风楼下,他抬起浓密的睫羽,目光突然定格在二楼轩窗,眸子顿时熠熠发亮。

“三弟!”

裴沁见堂弟朝她们看来,赶紧挥动帕子示意。

少年仰着头,目光却直直越过裴沁,看向她身后那个只露出半张脸的人,眉眼一弯,终于笑了。

这一笑简直是春风回暖,柔风缱绻,不知多少小娘子乱了芳心,躲在团扇后面红着脸心跳砰砰。

但这里面唯独不包括阮娆。

“恭喜高中。”

她被他仰头望来的目光盯得无所适从,隔空对他道了声贺,便要起身离开窗边。

“阮娆!”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的一声清喝。

“接着!”

阮娆诧异转身,只见裴润抬手扯下官帽上的银叶簪花,直直朝她怀中扔来!

此举无异于当众示爱。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究竟是谁家的小娘子,竟能得状元郎如此青眼?竟连名声都顾不得了!

万道视线汇聚而来,众目睽睽下,阮娆只觉得怀里这朵簪花如火炭般的烫手,遂用团扇掩了面,赶紧起身离开了窗边。

自始至终,没怎么露面。

一片失望的唏嘘声中,裴润被后面的榜眼探花郎催促着,不得不打马继续往前走。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方才的位置,扭着头,直到再也无法看到临风楼。

他倒是走了,可阮娆却仿佛置身于火烤之中。

临风楼里,气氛十分微妙。

裴老夫人纳闷的看着阮娆,想问,却欲言又止。

裴沁也是一脸奇怪的盯着阮娆瞧,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卢氏嘴上不说话,眼里却在胡乱猜测编排,暗暗看笑话。

谢氏则全程冷着脸,连看都不看阮娆一眼,仿佛她不存在。

长久的沉寂后,裴老夫人叹了口气。

“我乏了,曲江池那边就不去了。你们该赏春赏春去吧,不必管我。”

“我也觉得疲乏,姑姥姥,我陪您一同回去吧。”阮娆赶紧接着道。

“今日曲江池那边指不定如何人满为患,这京城中多少有待嫁女儿的,都跑过去等着榜下捉婿,我也不去了,省的跟人挤来挤去。”卢氏也跟着附和。

谢氏也同意的点头,看样子也不打算跟去了。

唯独裴沁,有些为难的咬紧了唇,求助的眼神看向阮娆。

阮娆顿时想起,谢绥好像也高中了二甲进士。今日新科进士们在曲江池畔的杏园举办闻喜宴,谢绥一定也在其中。

裴沁这么着急,莫不是担心谢绥会被人捉走当乘龙快婿?

阮娆调皮的朝她挤了挤眼,用口型说了个“谢绥”,成功让裴沁红着脸瞪了她一眼。

小姐妹的互动被裴老夫人看在眼里,她再次叹息: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去了?罢了罢了,那就都去吧,好在曲江池畔的宜春园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如今应该还空着,咱们直接去那处落脚,离杏园也近些。”

老太太发了话,自然没人会反对。

阮娆有心想单独离开好去忙别的事,却又怕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会被人认为是心虚,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暮春时节,曲江池畔水深波碧,烟柳四合,更有宫殿巍峨矗立,楼阁连廊起伏。

往年春闱过后的这一天,皇帝都会在宜春园中的紫云殿宴请群臣及皇亲国戚,众位新科进士则在西侧的杏园中举办闻喜宴,随时等待皇帝召见。

今年也不例外,杏园中酒过三巡,众位人杰正吟诗作赋,忽有内侍官过来传召,让众人去紫云殿觐见。

然而一众进士们进了紫云殿,这才发现来得人并非是陛下,而是如今代为监国的晋王。

“本王奉父皇之命,代为赐宴。”

“都不必拘礼,随便坐吧。”

晋王笑呵呵的落座,主动坐在一群才子中,试图彰显自己的礼贤下士。

他一转头看见裴润,顿时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状元郎竟如此年轻?听说你是裴家三公子?倒是没怎么见过你。”

裴润笑了笑,举起酒杯:

“微臣自小体弱,常常连院子也出不得,因而难道与殿下相见。”

“不过,微臣虽未与殿下相见,却与殿下神交已久……”

他顿了顿,突然倾身向前,声音低不可闻:

“殿下对信上的内容,可还满意?”

晋王眸子闪了闪,牢牢盯着他,缓缓扯出一丝阴邪的笑。

“原来是你。”

“大义灭亲,所图为何?”

裴润扯了扯红润的唇角,笑的温润无害。

“微臣别无他念,只想向殿下求一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