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卢菁菁掉在水里,旱鸭子似的在水里乱扑腾,咕嘟嘟喝了好几口水。
银钏瞬间吓傻了。
“啊!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姑娘掉水里了!”她大声尖叫,声音都发抖。
很快,亭子外一道迅疾的人影,如一道白练闪过,跳入水中,将卢菁菁救了上来。
“表哥……”
卢菁菁被救上来,揪着裴深的前襟,一个劲儿地哭。
如今她浑身湿透,曲线毕露,裴深仰着头,一眼不敢多看,赶紧扯开她的手,把她交给了银钏。
银钏倒是个护主的,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卢菁菁身上,却仍免不了被恼怒的卢菁菁甩了一个耳光。
“都是你这个贱婢!”
银钏捂着脸委屈不已,“不是奴婢的错,都是红玉使的坏!是她故意吓唬我,我才不小心撞了姑娘!”
红玉正等着她呢,立马将她之前的话还给她。
“我好心帮你摘了虫子,你反而污蔑起我来?分明是你自己胆小害怕,撞了主子又不敢承认,还有脸怪别人?”
“你!”银钏气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这么多人,都能作证,从头到尾,红玉可连一根指头都没碰到你哦,你可不能为了逃避责罚,拉我家红玉下水。”
阮娆一脸笑眯眯,也学着卢菁菁护着自己丫鬟。
银钏气得直哭,卢菁菁更是气急败坏,一会儿瞪银钏,一会儿瞪阮娆,偏说不出个所以然。
红玉在一旁看着,直呼解气。
“红玉,咱们走。”
报了仇,阮娆领着红玉走出亭子,刚转过假山,却突然被人拉到了角落里!
“啊!”阮娆惊呼一声,被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一把捂住了嘴。
红玉大惊,“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姑娘!”
少年头发还滴着水,英挺的眉眼被湖水涤荡过,更显得清亮深邃。
他盯住阮娆,“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让她先走开。”
阮娆瞪着他,一脸不配合地使劲挣扎,却发现他的手跟老虎钳子似的,根本挣不脱,于是张口便咬!
“嘶!”裴深赶紧甩了甩手,一脸懊恼又气愤的模样。
“你怎么还咬人?”
“你若不冒犯我,我又怎么会咬你?”阮娆冷冷睨着他。
“我不找事儿,事儿也别来找我!否则,就别怪我以牙还牙了!”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害得菁菁落水?”裴深神色严肃的质问。
“你哪知眼睛看见是我害的她?”阮娆挑眉反问。
“不必狡辩了,我方才在假山上,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他有些愠怒地看着她。
“我看到是你先抓了黄蜂交给你的丫鬟,让她故意去吓唬银钏,才害得菁菁落水。”
阮娆冷冷一笑。
“你既看得一清二楚,便也知道,我所做一切,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怎么,你表妹捉弄得了别人,别人却捉弄不得她?是何道理?”
裴深被问得愣了一下,继而拧着眉头反驳道:
“就算她捉弄你在先,可那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但你为了报复,是否太过火了点?万一我不在附近,菁菁岂非要溺水而死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爱偷东西了,心术不正,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歹毒心肠!”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阮娆压抑已久的怨气。
她直勾勾地盯着裴深,眼神里跳动着火苗,身上那股江南烟雨般的柔婉倏然消失不见,一下从柔柔弱弱的菟丝花,变成了浑身是刺的野玫瑰。
“我心术不正?我心肠歹毒?起码我没想过主动出手找谁麻烦,更没想方设法给谁使过绊子!”
她突然昂起头逼近他,神色凶狠,像一只准备拧人的小白鹅。
裴深一下愣了。
“我承认卢菁菁落水是我给她的教训,但我绝不承认我想要她的命!第一,亭子外那么多人都在,就算你不来,也自会有人来救她!第二,就算别人不救,我也会下去救!你觉得我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下害了她的命吗?你难道没长脑子吗?”
裴深神色仲怔,被她一步一步逼的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贴在了假山上。
这还不算完,下一刻,连珠炮似的控诉,劈头盖脸的朝他砸来。
“我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可这不代表我把尊严也卖给了你们!有人上门来打我的脸,我不反击,难道要凑过去让他随便打?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泥捏的,纸糊的!不是你们谁想上来踩一脚就可以踩一脚的!我说了,我不惹别人,别人也最好不要来惹我!你既然认定我是心肠歹毒的人,又何必鬼鬼祟祟跑来质问我?怎么不去陪陪你那亲亲表妹?”
踏过尸山血海都从未皱一下眉头的少将军,却不想被一个小姑娘给问到哑口无言,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裴深只觉得自己从没这么丢人过,咬了咬牙,突然一个提气,凌空飞到假山之上,跑了。
他人虽然跑了,魂儿好似还在原地。
面前的少女下巴微抬,目中喷火,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小豹子。
更离谱的是,她对着他大呼小叫,他居然不讨厌,竟然还觉得她有那么一点……可爱。
裴深跑着跑着,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把这些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原本以为只是江南柔弱的菟丝花,却没想到这丫头骨子里还挺倔强,尤其是凶起来的时候,比卢菁菁还吓人。
方才她昂着头逼近的模样,像是随时要跳起来打他。
为了避免那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一幕发生,所以他只能先走一步。
在这方面,他师承他爹。
他爹就是为了躲他娘,才逃去边关,一躲就是很多年。
他早就发过誓,将来一定要找个温柔贤淑的娘子,绝对不能走他爹的老路。
想到这儿,他揉了揉依然砰砰剧跳的胸口,压下心中那些翻涌的荒唐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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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没事吧?”
见二公子跑了,红玉赶紧上前查看。
“我能有什么事儿?”阮娆发泄了一通怨愤,此刻反倒有些神清气爽。
“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还以为二公子他要……”红玉赶紧丢了藏在身后的木棍。
阮娆见了她的小动作,不禁又感动又想笑。
“他若对我不轨,你当真敢打他?”
“奴婢敢!若他当真欺负姑娘,奴婢便是拼了命也要护住姑娘。”红玉一脸认真的说道。
阮娆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一边走一边笑,出了假山,绕到了回廊上。
一抬头,就见远处廊下正立着个人影。
一身月白竹纹素锦袍衬的他清逸出尘,颀长挺拔。清冷的侧脸映着耀目的日光,白皙如冰雪,俊美又沉稳。
阮娆瞳孔一缩,赶紧拉住了红玉,朝后面努了努嘴。
二人轻手轻脚的转过身,踮着脚原路返回。
廊下的男人收回望向院中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垂下眸,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
“过来。”
清冽如泉的声线,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阮娆一下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