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心头仿佛有重鼓在敲,陶令仪咬了一下唇,轻攥了纸条一下,值夜的清荷就在外面,她并不想让她们知道。
想了想,她下床走到窗边,拿掉烛灯的灯罩点燃纸条,任火舌将它吞噬干净,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
那张字条上的内容打破了她现有所知道的一切,她的父亲并不是去了襄阳,而是一直在寻她。
那么,表哥到底是不是表哥呢?
原本不觉有异的细节忽然从脑海深处钻了出来,相比与自己,水绿和清荷好像和表哥更亲近些,难不成……
她几乎不敢去想那结果。
许是她多心了呢,她安慰自己,这两个月来,表哥对她这般好,又替她问医看病,银子流水似的花了出去,若一些都是陷阱,他又所图为何?
她想不到,也不愿去想。
因为有心事,陶令仪毫无困意,直到外间隐约敲了三更的梆子,才终于睡过去,夜里果然又做了梦,零零碎碎的拼不出一件完整事,晨起醒来脑子都昏沉沉的。
她揉了揉酸胀的额心,下意识唤人:“清荷。”
却没见人应,她拧了拧眉,正想撑着胳膊起身,忽地听房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可听那脚步声,不像是值夜的清荷,会是谁?
她忽地生出几分警惕来,细瘦的腕子捏住枕边的木簪,正要试探着撩开床帷,便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她几乎立刻便认出,那是表哥的手。
先是一喜,却又变得犹豫。
而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间,帷幔已被整个撩开,燕臻居高临下,睨着她手上的簪子,眉梢轻挑了一下,问:“这是做什么?”
陶令仪下意识地把簪子藏起来,背过手去朝他摇了摇头,“听着不像水绿他们的脚步声。”
燕臻见她说话间眼睫不住地乱眨,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没有接话。
他不开口,陶令仪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人一站一坐,虽然面面相对,却又彼此沉默。
陶令仪能感觉到表哥对自己的打量,更知道自己对他的态度变化一定十分明显,她应该如往常一样,问他怎么来的这般早,可有用过早膳?亦或是招呼水绿清荷为他斟茶看座。
可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便会飞快地破土发芽。
她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忽然见身前的人手腕微动,而后朝她抬起了手。
陶令仪本是坐在床沿,看见这个动作下意识便往后缩了缩,手指握着那个簪子,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危险并未来临,只听见男人极轻的一声嗤笑。
她心头一凉,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燕臻冰凉无波的眸。
燕臻歪了歪头,似是很奇怪,“你怎么了?”
他放下试探的左手,似乎觉得很有趣,轻笑了一声道:“表妹,你很怕我?”
从前的一声表妹温柔缱绻,而今却像是厉鬼催魂,陶令仪死死咬着唇齿,忽然觉得自己从不认识眼前这人。
什么温润如玉,风流俊雅都只是他的伪装,眼下的倨傲强势,眼底的打量逗弄,才是他的真正模样。
而自己,似乎一眼就能被他看得彻底。
果然,他淡淡地睨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陶令仪脸色惨白,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点头还是摇头,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
看见陶令仪的迟疑,燕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敛去温润,眸光凌厉似剑,问:“是谁同你说了什么?”
陶令仪自然不会说,她强揣着那点子侥幸,勾了勾唇角,磕磕绊绊地说:“表哥的话,我不明白……”
“这么喜欢做戏?”他上前一步,抬手捏住她白嫩的下颌,淡声道,“你若不说,便让园中的所有人为你陪葬,总归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他说话的语气很淡,内容却残忍至极,陶令仪被他骤起的凌厉气势慑的说不出话,好半晌,才道:“她们都是你的人。”
这话似指责也是试探。
燕臻点头,干脆直接承认了,“孤从不养背主之人。”
这般的自称,陶令仪忍不住问:“你……你到底是谁?”
燕臻挑了挑眉,“看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这人实在敏锐,陶令仪说不出话了。
她现在整个人都很乱,更有些慌,她甚至觉得现在才是做梦,要不然怎么对她体贴关怀了一个多月的表哥忽然成了冷厉骇人的骗子,而她身边亲近的婢女,也不过是这场骗局的帮凶。
她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去听那原本的真相。积蓄了两个月的真相,她真的可以承受吗?
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眼泪,陶令仪伸手去捂,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指缝中滴下,打湿了她身前的衣襟。
燕臻抱臂倚靠在妆台边,就那么看着她落泪。
与想象中的不同,哭起来竟然没有声音,此时呜呜戚戚的,像是被人用手掌掐住了脖子。
他不悦地蹙了蹙眉,而后冷声唤了一句,“薛呈。”
从前他来晴方园,从不会带薛呈,只怕会被陶令仪看出端倪。而今日会把薛呈带来,便是因为,他早在心中有了预料。
刘医正每一次为陶令仪请脉之后,都要再去一次东宫,将近期的情况一一禀告给燕臻。
而关于陶令仪的恢复情况,自然也是极致的详尽,反倒是陶令仪本人,听到的回答只是真实情况的七八成。
燕臻早就知道,她很快便会恢复记忆了。
正巧昨日清荷察觉到陶令仪的些微异样,夜里来给她掖被子的时候,又看到了窗台上的零星几点灰烬,她不敢迟疑,连忙让人去东宫回禀。
所以,燕臻才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他而言,陶令仪面上的情绪便如展开的白纸,一颦一怒都在表面,他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出戏唱得难看,连哭都不会哭。
薛呈闻声走进来,便燕臻恭敬地行了一礼,也不再顾及陶令仪在不在场,直接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燕臻抬手,两指并拢朝他招了招,“把东西带上来。”
陶令仪心口一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脸生的护卫拎着一具软绵绵的尸体走近内室,掌下一松,那尸体在地上径直滚了几圈,正停在陶令仪的脚下。
而陶令仪早在看见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闭上了眼睛,燕臻没听见预料中的动静,皱了皱眉,转头去看,正见她如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缩在床尾处。
燕臻心里啧一声,摆摆手,示意人都退下,然后自己走到床边,一把掐住了陶令仪的细腰。
他看着清瘦,实际力气却极大,这一下直接将陶令仪打横拎了起来。
“啊——”陶令仪下意识地尖叫一声,而后再顾不得其他,用尽全身力气攀住了眼前人的肩膀,仿佛怕他下一瞬就会将她直接摔死,“放……放我下来。”
燕臻睨着她因为过于恐惧而微蜷起的双腿,终于满意了些,他将人放到地面,一只手紧紧将她的双手锁住,另一只手在她的腰间轻揉了一下。
顿时,一股陌生的颤栗感顺着腰眼传至四肢百骸,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却和地上早已扭曲僵硬的尸体四目相对。
“凝脂……”尖叫生生顿在喉间,她认出了那是谁。
昨晚上在外院侍弄花草的小丫头,平时嘴甜人乖,手脚也麻利。
她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裳,脸上青紫难看,下半身已血肉模糊,腰臀处更是连带着衣裳碎片一并陷进了肉里,隐约可能糜状的烂肉。
她是被人生生打死的。
这个认知在脑海中悄然浮现,陶令仪颤抖着捂住嘴巴,双腿一软,直接跌跪在了原处。
“凝脂……”陶令仪又轻唤了一声,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奔涌而下,她先是低声呜咽着,而后声音渐大,带着几分绝望的痛。
许是哭这可怜的婢女,又或是在哭茫然无辜的自己。
燕臻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她背对着自己弓起的背,审问道:“现在可以说了,你,都知道了什么?”
陶令仪却问,“我阿爹在哪?”
果然是陶郁林的手笔,燕臻压下眼底的寒意,慢条斯理道:“他死了。”
陶令仪不可置信地抬头,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发出声音,许久,她再度垂下头,只有一滴泪珠顺着颊侧滚落。
见她如此,燕臻莫名有些烦躁,他曾想过千万种她恢复记忆之后的反应,以为她会哭,会求饶,会崩溃地问他为何如此。
却没想到她不哭不闹,无悲无喜,单薄的腰身弓成一道脆弱的弧,她不说话,却浑身上下都写着疏离与绝望。
他拧了一下眉,伸手想把她拉到身前,让她面对着自己,然而手指才刚碰到她的手腕,便见她浑身一颤,僵着身子往另一边躲去。
燕臻见此哂笑一声,轻慢道:“躲什么,不是前几日往我怀里钻的时候了?”
陶令仪不明白,他怎么还能用这般平静如常的语气同她说话,且还说出这样暧昧的字眼。
想到过往两个月的一切,她觉得耻辱,更觉得荒唐,唇齿轻颤,她几乎要将牙龈咬出血来,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将贵人错认作表哥,但我以身发誓,对您绝无半点不敬之心。”
她微仰起脸,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纤细、脆弱,隐约能瞧见淡青色的脉络,“您若不信,也杀了我吧。”
燕臻抬手,冰凉的骨节触到她的颈侧,凉的她肩头轻颤,他嗤笑一声,轻而易举地捏住她的喉咙,缓缓加重了力道:“你以为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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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嫂,女非男c),
温知礼天生美艳勾人。
只用三个月,就从罪臣之女变成了宠冠六宫的贵妃。
后宫嫔妃视她为眼中钉,满朝文武斥她为祸国妖女。
皇上为保帝位,赐下一杯鸩酒。
来宣旨的是端王霍远亭。
端方自持,清冷矜贵,都说他是全大凉最洁身自好的男人。
可温知礼分明瞧见——
她无意碰到他手腕时,霍远亭的喉结在微微滚动。
那之后,贵妃温氏香消玉殒,端王府里却多了一位不露面的妾室。
温知礼一直以为,她和霍远亭的事,只是一次交换。
直到霍远亭登基前夕,她误闯入端王府的密室。
那里不藏兵器,不蓄金银,只挂着一副陈旧的画——
画上的女人眉目艳丽,分明是四年前,初入宫禁时的自己。
她一时愣住,却见霍远亭缓步走来。
他淡淡地睨向那幅画,“你以为,我还会放你走?”
四年前一场宫宴。
场上宾客看着皇帝身边那娇艳的新宠温氏,有的嫉恨羡慕,有的感叹惋惜。
惟有霍远亭目不斜视,毫不关心。
可谁都不知道,他那端方矜贵的皮相里,揣着的是怎样的龌龊念头。
她既成了皇帝的女人,那他将这皇位,夺过来便是。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批美人&假端方自持、真斯文败类的矜贵王爷
1.姐弟(叔嫂)恋,女主比男主大两岁
2.女非男C
3.女主又狠又美,迷得男主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