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从外面掀开车帘,光线洒落进来。
娄诏看见冯依依往后倚着,想躲去那阴影中,眼中翻滚的情绪,惊讶、激动、欢喜……
“徐珏。”冯依依喃喃着这个名字,两只手紧捏在一起。
一瞬间,娄诏明白,冯依依的这种躲闪,才是真正的在乎。
而这几日,他与她同住一府,她从来都是平静的,没有挣扎,没有痛苦纠结。
“你,”娄诏嘴唇动了下,眼中闪过自嘲,“不下去同他相认?”
“我先坐会儿。”冯依依低下头,声音很轻。
娄诏没再说话,起身下了马车。
阳光倾泻,楼宇林立。
这里是顺天府衙附近,徐珏站在几步外,身后是一座茶楼。
“娄大人,楼上请,”徐珏看似客气的伸手作请,“上次您要的人死了,不过留下些东西。”
娄诏踱步到徐珏面前,两人相对,恰似当年魏州渡头。
“且说说,留下什么?”娄诏淡淡开口,对于对方的敌意不予理会。
徐珏倒是往那马车瞅了眼,似笑非笑:“想不到娄大人如此清贵之人,也有这种嗜好?”
方才车帘一掀的时候,里面可不就是女子的裙角?看来传言不虚,娄诏是养了美人。
如此,徐珏更为冯依依不值。傻丫头也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看上娄诏这厮。
娄诏觉察到徐珏身上染上冷意,抬步越过,迈上阶梯:“本官很忙,徐校尉最好快些说。”
“自然不敢耽误娄大人。”徐珏最后瞥了眼马车,眸中意味深长。
刚踏进茶楼,一名下属追进来,对着娄诏微点一下头。
娄诏会意,遂对徐珏道:“本官稍后就到。”
徐珏颔首,随后抬脚上楼,木质楼梯发出沉闷咚咚声。
这厢,娄诏站到窗边,手下站在旁边,恭谨垂首,小声将探来的事情说出。
“他也在?”娄诏手指敲着窗台,外面是宽敞街面,“可知背后人是谁?”
手下颇为小心,抬手凑去娄诏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娄诏手指一顿,抬手挥了下,那手下顷刻间离开了茶楼。
“这样的话?”娄诏透过窗口,视线落在那辆停靠的马车。
这边,冯依依坐在马车中,心绪无法平复。
未想过会在京城遇到徐珏。断开这两年,徐家的信息也断了。
若说想去与人相认,冯依依很想。但是不能,冯家有仇人,莫要在连累徐家。
就让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彼此过彼此的日子。
冯依依想通,心中释然。既然徐珏过得不错,她也替他高兴。
正想着,窗帘子掀开。
却是娄诏细长的手指勾开一条缝隙,紧接着是他清淡的声音:“关语堂在茶楼。”
“大哥?”冯依依一怔,关语堂果然还留在京城,“他怎么样?”
娄诏能看见冯依依脸上担忧,心中一涩:“上去看看,你不与他说清楚,他不会走。”
冯依依也如此认为,一封信到底打消不掉关语堂心中顾虑。”
“你再想想,我先上去。”娄诏放下帘子,转身而去。
车厢静了,冯依依整了整衣裙。
她留在娄府中已有几日,不若上去,然后与娄诏说清,同关语堂一起离开。
至于那冯家当初对娄诏的死结,她也努力解过,已经尽力。现在真的非常想冯宏达,想桃桃。
想着,冯依依下了马车。
茶楼伙计早已等候,见人下来,赶紧走在前面带路。
此时是半晌,茶楼里人不多,颇有几分清净。
冯依依随着伙计上了二楼,沿着走道往前。
正走着,旁边包厢的门开开,露出一张女子的脸,见着冯依依,先是吓得想缩身回去,看清是个女子,脸上才稍显松缓。
“小二哥,”女子怯怯的把住门框,朝那伙计唤了声,“关大哥还在吗?”
冯依依闻言停下步子,目光在那女子脸上扫过。是个清秀佳人,娇小玲珑,带着一股水乡女子的灵动。
方才那声“关大哥”,指的可是关语堂?
伙计指指前方走到尽头,点头回道:“在那屋说话,姑娘稍等。”
女子好像不放心,把着门往前看着。
冯依依心生疑惑,遂转身继续前行,或许问了关语堂就会知道。
走到尽头的包厢门外,里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大约讲得是什么案子,拐子,贼子……
突然,冯依依面前的门被打开,毫无防备。
娄诏站在面前,目光与冯依依相交:“依依,进来。”
说完,直接顺手攥上冯依依手腕,将还在愣怔着的她拉进包厢。
“吱呀”,伙计有眼色的将门从外关上。
本来还在聊着话的场面突然静下来,所有人目光落在冯依依身上,有悲,有喜。
冯依依站在门旁,眼看着对面两个男人脸色渐变,手腕上的那只手,像一只镣铐,钳着她动弹不得。
“依依!”
“小妹!”
徐珏与关语堂同时出声,几乎同时冲上来,想要确认。
娄诏身形一侧,将冯依依挡在身后,面色清冷:“两位请坐,有话慢说。”
“娄诏!”徐珏怎能平静,当下也顾不得是否犯上,双手抓上娄诏衣襟。
娄诏垂眸,盯着脖间那双手。
冯依依感觉一阵晕眩,本以为只是见关语堂,却不知娄诏会如此,直接将她彻底推出来。
“徐珏。”冯依依轻唤,嘴角带笑,眼中微微光芒。
“依依,”娄诏不觉松了手,无所谓的脸上满是复杂,却是笑起来,“傻丫头,你跑去哪儿了?”
冯依依抽着自己的手,可娄诏越发攥得紧,直让她锁紧眉头。
娄诏伸手推开徐珏,手指淡扫衣襟:“本官奉劝两位,好好坐下说话。”
“徐珏,坐下说。”冯依依抽不回手,又对同样吃惊的关语堂送去安心的笑,“大哥这几日辛苦。”
“小妹,他是谁!”关语堂抬手指着娄诏。
爽直的汉子瞪起双目,双拳已然紧攥,暴起根根青筋,仿佛下一瞬,那拳头便会招呼在娄诏身上。
娄诏眼神犀利,盯着关语堂那截手指:“你最好把手放下!”
冯依依绕过娄诏,尽管被钳住手腕,可还是伸出手臂,将关语堂的手轻轻摁下:“大哥,我没事。”
“小妹别怕,旁边就是顺天府,大不了咱们报官。”关语堂看着冯依依被抓的那只手,怒火烧红了双眼。
“报官?”娄诏一动嘴角,扯出些许讥讽。
一旁,徐珏最快压下情绪,冷笑一声:“莫要多此一举,顺天府尹的主子,就是咱眼前这位娄大人。”
“他是官?”关语堂瞪着娄诏,丝毫没有胆怯退却的意思。
为了家人,他可以拼命。
说完,徐珏拍拍桌子,回头看娄诏:“娄大人想说什么?”
气氛终于缓和一些,娄诏一副万年表情不变,手下一用力,便把走出两步的冯依依拽回身边。
再看屋里另外两个男人,果见脸色极差,暗中咬牙。
身为男人,娄诏如何看不出,徐珏和关语堂十分在意冯依依。
“依依,你想说什么?”娄诏垂首,轻声问,目光中是冯依依略显苍白的脸。
冯依依回看娄诏一眼,清亮眼中带上生气:“有很多想说,大人能给多少时候?”
“好。”娄诏只有一个字。
说完,他缓缓松开手,那细细的手腕便挣脱开,离去。
娄诏独自走去窗边,双臂摁上窗沿,俯首看着街景。即便天气炎热,京城大街总是如此热闹。
桌前,冯依依看看徐珏,又看看关语堂。就算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一番场景。
“你这两年在哪儿?”徐珏问,平静的话语压制不住心底的翻涌。
每年春天,他都会抽空回一趟扶安,去看看那已被杂草覆盖的冯宅废墟,去郊外那坟前站上半日。
每每,徐珏会把最好的酒祭奠坟前,摆上各种点心零嘴儿,他知道她爱吃。
冯依依眼神往关语堂一望,笑着道:“和大哥在一起,我去了南面。”
徐珏看一眼关语堂,其实对人的印象不错,这年头有侠义心的人不多。这一点,可以断定关语堂是个好人。
“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徐珏问,冯徐两家是挚交。
去跟一个船夫去南面,也不向徐家求救?
“徐珏,这是我爹的主意,”冯依依只挑简单说着,“他这些年累了,想找个地方安度余生。”
“我不信。”徐珏摇头,“你这丫头还同我说谎?”
冯依依了解徐珏,骨子中带着徐家的正义感,因此就更不能拉他们进来:“我现在叫林伊,过得很好。”
“你们?”徐珏看看关语堂,事先听说人是在寻他的娘子。
“大哥,”冯依依对着徐珏没有隐瞒,“这位是我的大哥,我爹早年收的义子。”
窗边,娄诏嘴角微勾一下。
瞧,差点就被骗过去。大哥,假成亲,连那孩子都是她在草堆里捡回来的。
辛城过来的消息,他是在早上拿到,时机居然卡得如此妙。
关语堂性子直爽,眼看冯依依安好,内心便想着赶紧带人回辛城。
毕竟耽搁了好几日,他还差点走歪,转而去查什么西域商队,什么徐魁。
也想好在昨晚阴差阳错救了被拐的女子,今日才会见到冯依依。
“小妹,我算了下,明日有条船过来,正是往南走。要不,咱准备下,回家?”关语堂问,“至于药,咱再想办法。”
京城正如冯宏达所说,水实在太深,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徐珏闻言,搭在桌上的手攥紧:“依依,你真要回去?你现在在哪儿?冯叔没事,我爹娘知道了一定想去探望。”
“此事不要同徐叔徐婶说,”冯依依道,“有不得已苦衷,徐珏你会明白。你已知道我们安好,而我也知道你们安好。”
徐珏沉默片刻,总是阳光的脸上黯淡几分:“真要走?”
“是。”冯依依点头。
关语堂站到冯依依身后,几天跑下来,人消瘦不少,眼圈印着疲倦:“那咱们走吧?”
“怎么走?”娄诏在窗边回身,背对着外面,肩上落下一片光圈。
冯依依看过去,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我该回去了。”
“冯依依,你知道你是谁?”娄诏慢踱两步,到冯依依跟前,“你要去哪儿?”
冯依依柳眉轻皱,看进娄诏眼中,那里依旧一团浓墨:“回家去,找我爹,找桃桃。”
娄诏眉头微挑,唇角一抿:“回家?你的家,难道不是和你夫君一起?”
冯依依心中一跳,看清了娄诏脸上的认真。
原来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娄诏留下她,不是因为想惩罚她,让她尝尝那种离不开,被困住的痛苦。心想离开,身却被困。
原来,娄诏是,是想留住她。
所以,眼前这一切是他算好的?徐珏,关语堂。
娄诏拉着她出现,把她推到众人前告知,她就是冯依依。自此,她隐藏两年,终是恢复身份。
她的身份,就是娄诏的妻子。
冯依依忍不住后退两步,眼中蔓延开不解:“你?”
他为留住她,而断她后路,让她“死而复生”。
难怪在素雪院,娄诏问她想不想做回冯依依,原来他并不只是说说,是想真做。
“娄诏,你要对她做什么?”徐珏挡在冯依依身边,双拳紧攥。
娄诏扫过徐珏愤怒的脸,看去藏在人身后的冯依依:“徐校尉此举不妥,我夫妻俩之事,你不宜插手。”
“夫妻?”关语堂惊讶的话语显得那样不合时宜。
一双虎目死盯住娄诏,关语堂似乎猜出了他的身份。
当年入赘冯家的那个女婿,原来就是娄诏。
“不错,”娄诏看着人脸上的惊诧,他自己还是一副轻淡模样,“我与冯依依未和离,无有解婚书,自然是夫妻。”
如果愿意,他甚至能将自己的那份婚书拿出来,供他们瞻仰。
“哈哈哈,”徐珏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脸上却无半点笑意,“娄大人怕是忘了,当初魏州渡头,事情都已说清。”
当年毫不珍惜,如今还在这边扮情深。
“徐校尉,”娄诏开口,声音不重却带着浓浓警告,“你凭什么管我俩之事?”
徐珏上前一步,对上娄诏,毫不相让:“你又凭什么管她?徐某记得,娄大人的身份只是赘婿!”
最后的“赘婿”二字分明咬重牙根,且带有几分讥讽。
面对徐珏挑衅,娄诏回以一记淡笑:“那又如何?她还是我的妻。”
争执声让冯依依脑仁儿发疼,至此,她终于知道了娄诏的心思。
“小妹?”关语堂不放心的唤了声。
“大哥,我没事。”冯依依对关语堂点下头。
再看前面,徐珏拳头紧攥,显然是想动手。
冯依依一步上前,将徐珏拦住:“别吵,不是说好好说吗?”
“依依,你无需惧他,”徐珏狠瞪娄诏一眼,“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
冯依依拽着徐珏袖子,叹口气道:“我能发生什么?别像小时候,老是对别人亮拳头。”
“傻丫头,你不会信他吧?”徐珏手指戳戳冯依依脑袋,“不记苦啊你!”
娄诏眸光一暗,盯着徐珏的手,齿缝中蹦出两个字:“徐珏!”
“都别吵!”冯依依撑开双臂,站在中间将两男人推开,“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徐珏一把拉回冯依依,皱起双眉:“你要做什么?”
“没事,”冯依依抽回手,“你信我。”
最终,徐珏不甘点了下头。
冯依依回身看娄诏:“我会跟你回去,不过我有话要和大哥说。”
“好。”娄诏惜字如金,脸色不变,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冯依依转去看着关语堂,眼中有些愧疚。就算不是亲眼所见,也知道这两日,关语堂为她跑了多少路,找了多少人。
“大哥,我来时看见隔壁一个姑娘,是不是同你相识?”冯依依问。
二层没有其他客人,女子口中的关大哥,一定就是关语堂无疑。
关语堂点头,坚毅脸上有那么一丝复杂:“这事说起来话有点长。”
“那刚好,咱们去隔壁说说。”冯依依说罢,也不再管,直接伸手推开门。
关语堂跟在后面,两人一齐走了出去。
娄诏并未阻拦,走到桌旁,伸手捞起一个杯盏,将里头凉茶饮尽:“徐校尉,说说案子的事,本官很忙。”
“嘭”,徐珏掌下拍着桌面震响,颇为好笑道:“娄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心?”
娄诏低头,看看左胸,后扫了眼徐珏:“自然是有的。”
“呵!”徐珏现在倒是觉得好笑,什么人会练就的如此,不被情绪左右。
“你想回守备营?”娄诏问,轻撩衣袍坐下,“那人怎么死的?”
徐珏双臂环胸,很不待见娄诏是真,但是公事归另一码,这上面他分得清:“若说不是我弄死的,娄大人信吗?”
“哒”一下,茶盏落在桌面。
娄诏指尖转着杯盏,道了声:“信。”
。
隔壁。
冯依依同关语堂刚进去,那女子就跑到关语堂身后,手忍不住去拽人的衣角。
关语堂哭笑不得,对上冯依依眼睛一脸无奈:“她就是我昨晚救下的,叫……”
“贞娘,”女子怯怯开口,“我叫李贞娘。”
关语堂把衣角从李贞娘手里抽出来,安抚一声:“莫怕,这是我家娘子。”
在外,关语堂总是这样为冯依依遮掩,免得她被些人给惦记。
“娘子好。”李贞娘道,往墙边站了站。
冯依依这也就看清李贞娘的真模样,瘦瘦小小的,看样子是吓得不轻,身子哆嗦的不行。
看来现在,李贞娘信任的人只有关语堂,也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
人有时候会下意识不去触碰记忆中的痛苦,冯依依也是。当年的大火,她不愿提及。
“依依,你真要跟他回去?”关语堂将门关好,想要劝说一番。
冯依依点头,对于关语堂是真心感激,真正的家人也不过如此。危难时候没有将她丢弃,而是拼命找寻,哪怕大海捞针。
“大哥别担心,我肯定回辛城,可能需要两日。”
之前想错了,冯依依一直以为娄诏恨的是冯家。今日才明白,原来根源还是他俩。
之所以两人到今还牵牵绊绊,不过就是因为那纸婚书绑着,她没有自由,娄诏亦没有。
关语堂向来知道冯依依有主意,行事分寸得当。只是这次面对的是娄诏,总会让人觉得担忧。
他只知冯家曾有个入赘女婿,没想过人如今身居高位,万人之上。
“那我留在京城,等你一起。”关语堂道,眉宇间一股坚毅。
冯依依看去李贞娘,樱唇轻抿:“大哥,不若你先将李姑娘送回家去?”
闻言,原本还算安静的李贞娘惊恐瞪大双眼,慌乱摆着双手:“不不,我不回去,不要!”
边说边往后退,一个不慎,人就被椅子腿绊倒,地上咕噜滚了一圈,爬着到了墙角,缩成一团。
“姑娘?”冯依依跑过去,想将人扶起,不经意看见了李贞娘露出裙外的两只脚。
那两只脚很小,套着一双尖头三寸鞋。
冯依依眉头一皱,李贞娘的这双脚是缠裹过的。
“别送我回去,”李贞娘拉着冯依依的袖子央求,一脸泪痕,“我嫂子还会把我卖掉。”
凄惨无助的哭声,让人心生怜悯,酸涩。
冯依依掏出帕子,帮人拭泪:“不怕,不送你回去。”
“真的?”李贞娘瞪着一双泪眼,双手抱在胸前。
“真的。”冯依依点头。
与关语堂说了些话,冯依依便出了包厢,回头就看见李贞娘又拽上关语堂的衣角。
或许,现在李贞娘唯一相信的人,便是关语堂。的确,关语堂是个好人。
“小妹,你放心,我先把她安顿下就回来。”关语堂拽不回自己的衣角,只能任由李贞娘攥着。
冯依依点头,随后下了楼,去了柜台处。
“掌柜,借纸笔一用。”
掌柜闻言,将纸笔摆上柜台。
冯依依提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嘴唇轻抿,眼波闪烁。
将笔还给掌柜,冯依依径直出门,脚步轻松上了马车。
车上,娄诏已经在等候,看得出脸上松缓不少,嘴角微翘着。
马车缓动,掉过头往侍郎府方向。
“依依,以后我们在一起。”娄诏说出藏在心底的话,伸手想拉过冯依依。
冯依依不说话,将方才写的那张纸甩去娄诏面前:“给你的。”
娄诏抬头看去对面女子,细长手指捏过折了四叠的纸。
两下便将只打开,娄诏垂眸看着,微翘的嘴角抿平,指尖用力:“何意?”
只见那纸上开端,赫然三个字。
放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