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一个“明日继续”,让烟年失眠整晚。

叶叙川今夜随了她的意,没有霸王硬上弓,但……其他的一样没少。

她为之大恨:什么人啊,简直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待得叶叙川上朝后,烟年才狠下了心来,自行解决一番。

事后翠梨进来收拾床单,顺便瞧瞧烟年。

烟年神色疲惫,目光呆滞,正坐在床角怀疑人生。

面对此情此景,翠梨小心翼翼喊一声烟姐。

烟年缓缓回过头,一言不发。

沉默良久,她才开口道:“翠梨,去给我买包旱烟来。”

人在鲜衣怒马少年时,遇见衰人鸟事,往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但当他们成为了成熟的大人,就自行学会了把脏话往心里憋,万千悲愤,全藏在一把烟里。

翠梨出门,跑了五条街,为烟年买着了她要的旱烟。

这是一种从南方传来的土物,烟叶碾成丝,与一点石灰沙桔混在一处,气味辛辣,提神醒脑。

烟年不说话,机械地嚼着烟叶,被那古怪的味道冲得不住皱眉。

翠梨道:“娘子怎么忽然想嚼烟了?这东西辣人,还是吐了吧。”

烟年依言照做。

良久,她出了一大口浊气。

三个掷地有声的音节,随着烟味儿一同溢出菱唇。

“他妈的。”

翠梨越发担忧:“烟姐怎地如此疲惫,莫不是叶叙川他不上钩?”

在翠梨朴素的认知中,一对男女最高等级的关系就是滚到了一起去,遇到像烟年这样,认识第一天就把对方拐到床上的……好像反而没有继续勾人的余地。

烟年目光沧桑。

“什么叫上钩,什么又叫不上钩?”

“我在叶叙川眼里就是一个玩物,你见过玩物长出钩子的么?那叫鱼竿。”

“我倒是有心与他看星星月亮,聊人生理想,可他只管把我往榻上带,多说几句话他就堵我嘴,他大爷的,简直是个神经病。”

“那怎么办?”

“你赶紧给指挥使去信,让他记我工伤。”烟年掀开衣裳:“这里,那里,还有底下,统统给我记上,回头折算成工龄。”

她目光坚毅,如平阳公主镇守娘子关:“老娘任务失败了不要紧,这顿折腾不能白挨!”

次日又是一场浩劫。

这回便不是琵琶和狼毫笔了,换成了棋盘棋子,这男人大概是想把琴棋书画统统来个遍,很难说是不是一种诡异的恶趣味。

莹润的黑白玉子互相敲击,叮当作响,好一首清绝乐章。

正经人也压根想不到棋子还能有这个玩法。

而当事人烟年已经彻底麻木了,秉承着矮子出恭——低声下气的职业道德,任叶叙川怎么搓圆摁扁,她都懒得反抗。

顶多是敷衍地笑一笑,柔声说点“大人尽兴就好”“烟年从身子到心都是大人的”之类的屁话。

这是她该死的工作。

“真的么?还受得住?”男人语带戏谑。

她回头看他一眼,好像一只受了欺负的狸奴,先不声不响地挨着,暗里憋股劲儿,等着日后报复回来。

叶叙川轻轻一笑。

留她在身边,大约就是喜欢瞧她明明不喜欢,却还咬牙忍着的模样。

他好奇她为何要如此隐忍,又究竟能忍多久。

“受得住,”她细声道:“大人喜欢我,是我的幸事,烟年不愿失了侍奉大人的机会。”

哦,原来是因为爱慕他。

被这般慢待之后,还能存着这份心思吗?

指腹抚过白玉棋子,此棋乃是昆仑山上采来的冷玉制成,触手生凉,此时却温热暖人,上面沾了一点甜汁,令他指尖微湿。

烟年道:“大人不嫌不洁么。”

她大约是想起了当初之事,那时的他目下无尘,毫不犹豫扔掉脏了的腰带。

“既已是我的人,有何不洁?”

他揽过烟年后颈,让她侧坐身前,抚弄着她耳侧那块薄薄的肌肤。

一根青色的血管在指下勃勃跳动,可见她此刻的疲惫。

怀里的女人眼眸一闪,微一抿唇,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叶叙川来说,属于他东西和不属于他的东西之间,划有一道深深的界限,他会嫌弃萍水相逢,自荐枕席的烟年,但当她成了他的所有物后,就另当别论了。

难怪平日里不近女色,却在略放下戒心后,日日都来临幸她。

烟年柔声道:“能被大人瞧上眼,是烟年的幸运。”

“哦?被毒蛇拖回洞穴中,可算不得一件幸事。”

他端详那枚白玉棋子,忽地凑在唇边吻了一吻。

白玉温润圆融,衬得他唇形更加昳丽。

画面赏心悦目,但亲吻棋子的人是叶叙川,这就非常惊悚了。

烟年大受震撼:“大人,这枚棋子……方才……我……”

叶叙川懒洋洋道:“不都说过了么,你已是我的东西,那合该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我的。”

“况且,”他道:“你的味道并不令人讨厌。”

烟年觉得自己真他妈小看了叶叙川。

本以为以她丰富的经验,足以把他伺候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可没想到到头来,找不着东南西北的人成了……她自己。

她不该不合时宜地试探,但她实在忍不住,问叶叙川:“这些手段,大人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叶叙川正斜倚案前,持匕首雕琢白玉棋子,一袭月白里衣随意披在肩头,领口松垮垂坠。

人一旦露出这满不在乎,桀骜不驯的神色,就显得尊贵高傲。

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叶叙川极少低头,平时只会微微把眼帘垂下一些,下巴则永远是抬着的,如此一来,哪怕平常看人,也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好像天地万物都入不得他眼似的。

她一面走神,一面听叶叙川轻描淡写提过往事。

原来他少时家道中落,军权被姑父夺走,为了复仇,他在军中待了多年,那时什么三教九流,风流艳事没见识过?

只不过他嫌脏,没有掺和进去罢了。

“叶氏掌兵时军纪严明,不可能任兵士随意放纵,但是我那好姑父粗枝大叶,懒得遵循这等繁文缛节。”

叶叙川在白玉上琢出小小的孔洞,平静道:“也多亏了他这不拘小节的性子,让我只用了几年便取走了他的狗命。”

“大约他的头颅滚在叶氏宗祠前时,他还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岔了吧。”

烟年莫名打了个寒噤。

世人皆知,当年在皇帝的授意下,叶叙川那姑父举起屠刀,几乎将叶氏满门屠戮殆尽。

而后来,叶叙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极为酷烈的手段复了仇,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听闻过归听闻过,被叶叙川如此平静地讲述出来,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怕什么。”

见她神色古怪,叶叙川笑道:“又不会对你用这些手段。”

烟年垂下眼:“既然不会,大人还拿这话来吓唬我,平白教人做噩梦。”

他不置可否,放下了匕首,起身走向床榻,将一根细绳穿过那玉棋子,系在烟年颈间。

叶叙川懒懒散散打量几眼,貌若十分满意,好像亲手给收养的小猫戴了项圈似的。

烟年浑身不适。

等他一走,她定要把这破玉摘了藏起来。

搞这种……奇怪的情趣,她脸皮再厚也受不了好么!

正在心中大声骂人时,叶叙川两根手指伸入了挂坠与皮肤之间的空隙处,轻轻一拉。

两指拽她的挂坠,拇指迫使她抬头,叶叙川逼她跪坐着,温柔和气地对她展露笑靥:“这样待你,你不生气?”

烟年眨了眨眼,同样报以深情难抑的笑容:“大人看重烟年,烟年怎么会辜负大人厚爱呢?”

“大人想对我做什么,让我做什么,烟年都无怨无悔。”她道:“只要允许烟年陪伴大人身边,莫说是这些花样……”

棋子白玉无瑕,淡淡的气味飘入鼻端。

她道:“便是更加厉害的,烟年也会勉力为之。”

叶叙川渐渐敛了笑容,神色冷峻。

“好,那就试试。”

试试就逝世。

翠梨连着第十天进来收拾脏被褥,见了烟年半死不活的模样,脸登时红了。

被气红的。

“他怎能这样待你!”

翠梨恨声道:“哪怕是当初在楼子里迎来送往,那些恩客对娘子也是客客气气,敬重有加的,怎么他就什么手段都往娘子身上用?”

烟年叹了口气,自行收拾满地狼藉。

“易得的东西总是轻贱的。”

“那也不能……”

翠梨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在她看来,烟年聪慧美丽,无所不能,待她亲厚如姐妹一般,何时见她如此狼狈过?

“我没事。”烟年摇头:“我当年在极北之地受训,也不是没吃过皮肉上的苦头,我厌恶的是……”

她拾起拔步床边的小杯,抿了一口温水。

叶叙川每回折腾她前,都要令她喝下一海碗的水,烟年先前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后来才懂了。

算了,随便吧,她累了。

这些日子上工实在辛苦,让她宛如武则天守寡——失去了理智,懒得再钻研叶叙川的喜好,只想痛快睡一觉。

“可……为什么呢?”翠梨咬牙:“为何要花样百出地折腾一名女子?”

烟年淡淡道;“大约他看出了我并不想伺候他。”

烟年顿了顿,接着道:“我装得再死心塌地,也并非发自本心,叶叙川如此敏锐,这点不情愿怕是没瞒过他。”

翠梨忧虑:“那可怎么办?”

“他这般骄傲的人,是无法容忍身边的宠物敷衍他的,非要把我驯得服气了才行。”烟年叹了口气:“如此看来,我金盆洗手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写后期的恨海情天章节,写得我嘎嘎直乐,谁给我推点新鲜的强取豪夺文学,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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