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若收回看向陆景琴的视线,听到皇上如此慢条斯理说道,她似是微顿了一下,面上方才如常笑了一下。
压住眼眸中的惊疑之色,昭若将目光移向皇上丰神俊秀的面庞,终是颔首道:“正是。”
听到昭若这般开门见山地直言所行目的,并未如自己想象那般扭捏卖关子,皇上心中冷嗤不由得更甚,面上却一副诧异之色。
皇上面露疑惑地看向昭若,慢悠悠问道:“昭若,朕记得你不是讨厌那云子清不识抬举,不肯娶你吗?怎么如今,反倒为他求起情来了?”
看到昭若神色不变,仿佛早已思量好了说辞的平静镇定模样,皇上心中冷意更甚。
顿了下,只听皇上又问道:“而且,你是从何处知道,云子清出事了的?”
昭若神情平静,昨日夜里回去后,她几乎是想了一夜,思来想去,皇兄并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人,还是将一切事情坦白说开为好。
是故,昭若抬眸直视着皇上的眼睛,索性落落大方地承认道:“皇兄,便同您知道的一般,昨夜是臣妹放阿景与子清逃走的。”
“您若是想要惩罚谁,便惩罚臣妹吧!都是臣妹的错,臣妹只求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放了阿景与子清吧!”
听到昭若这般说,皇上却只是不怒反笑,神情晏晏道:“昭若,你老老实实回宫去,别再插手此事,朕自然不会追究你。”
昭若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作,左右侍从皆亦不敢上前动她。
皇上看着面前又悲又怨目视自己的昭若,与一旁已然恢复了满面冷漠之色的陆景琴,心头火终是压不住,冷笑了出声。
这冷笑极寒,而带着沉重的怒火,皇上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便伸手指着面前的昭若怒斥了起来。
“昭若,朕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的妹妹!从小到大,朕一直视你如珠玉一般,对你疼宠有加,却没料到你竟是这样向着外人的白眼狼!”
皇上虽然自幼性情内敛阴沉,但却从未这般冷怒地对谁说过这么重的话,昭若一愣,一行清泪便于面庞上滑落了下来。
从来没有被人这般责怪过的昭若,眼眶倏地红了,她抬手回指着皇上,又是怒又是伤又是恼,终究只化作了一句:“你!你……”
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昭若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以牙还牙,只能被气得浑身打颤,泪水涟涟。
皇上显然怒极了,他忽地一扬手,转过身去,怒喝着对身旁的李德年道:“把昭若公主送回漱珍宫去!没有朕的口令,近几月不许她出漱珍宫宫门一步!”
众侍从躬身垂眸,一派犹犹豫豫之色,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劝昭若。
昭若扬起声音,抽噎着怒道:“本宫看你们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本宫拉拉扯扯的!”
终于稍微止住了些哭泣的昭若,复抬起手来,轻颤地指着皇上道:“强扭的瓜不甜!皇兄,你何必这般做派,只会让阿景更厌恶于你!”
皇上看了一眼站于一旁,仿佛心如死灰一般冷漠凄伤的陆景琴,心中越发愤怒烦闷。
声音寒戾,只见皇上面目阴沉地森然一笑,方道:“甜不甜,也只有赏尝过才知道。”
昭若被面前这个好似自己皇兄,阴戾得却仿佛陌生的年轻男子给震慑住了。
久久回过神来,忍无可忍之下,昭若终是抬手,“啪”地一声脆响,扇在了皇上如玉一般冷寒的面庞上。
“皇兄!你醒醒吧!别执迷不悟了!”
昭若此言说得又怒又怕,她是多么地希望这一巴掌,可以把自己往日那个清冷自持的皇兄,给扇清醒过来。
皇上似是被昭若这一巴掌给扇得懵住了,久久没有反应。
又听完昭若这般哀怒说道,他方才回过神来,俊逸面容上满是山雨欲来的冷戾模样。
明黄宽袖中骨节分明的大手攥握成拳,面前含泪的娇小女子便是再忤逆,终究亦还是自己从小到大疼爱有加的亲妹。
前殿静寂无声落针可闻,一众人皆几欲呼吸都要止住了,只听皇上忽地暴喝道:“李德年!你是个死的不成?送殿下回去!”
昭若扇了皇上一巴掌,却哭得更凶了,倒仿佛是皇上欺负了她一般。
泪眼模糊之间,她看了一眼犹犹豫豫上前,围在自己身旁的一众小心翼翼的侍从,跺脚怒道:“本宫才不用你们赶,本宫自个儿会回去!”
说罢,昭若便以袖掩面哭着,匆匆跑了出去。
陆景琴丽容上满是寒意与悲戚,见再三软磨硬泡皆是无用之举,她抬步不愿再多言,便亦要出前殿去。
皇上冷冷喝住了她:“站住!朕准你走了吗?”
原本陆景琴并不欲搭理他,自顾自仍往外快步走着,皇上却目光陡然阴骘地威胁道:“阿景,你若是再这般忤逆于朕,朕可不能保证,朕发怒了会对某人做些什么。”
陆景琴终是停下了脚步,未转过身去,她的声音既冷且嘲。
“总归便是民女百般顺从,皇上亦不会放过我与子清的,不是吗?既然这样,以民女拙见,倒不如效仿前人所言那般,索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皇上冷森森地无情道:“只要朕开口,你便知道你口中的宁为玉碎,有多么可笑了。”
“朕想让人死,他便活不了。同样的,朕想要一个人活着,哪怕生不如死,她亦反抗不了什么。”
陆景琴轻颤着,冷笑道:“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什么皆可做到,只是您便是有再大神力,又怎么左右旁人的心呢?”
倏地转身,陆景琴眸中满是惊骇与冷怒,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牙说道:“子清若是有事,我定会恨你一辈子的!”
闻言,皇上的眸光倏地沉怒更甚,面上却只是轻笑了一下。
“朕倒想要你一辈子,都能对朕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