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被凶猛野兽震慑的一时呆了。
野狼性贪,身子还没进来,就张开利齿去咬杏儿的脖子,杏儿感到有热烫恶臭的粗喘不断袭向她的脸颊,下意识的想转头。
“别回头!”林琅大喝一声,看到那只巨大的狼头卡在窗口处,眼中绿光憧憧,分明是张大了嘴巴就等着杏儿转头好一口咬断她的脖子饮血!
情急之下,她伸手拽出脖子上的绳子,从领口拉出一样东西放在嘴边。
“吱——”
尖利急促的哨声响起,这哨子是特制的,比起一般的哨声更加刺耳,声音高亢又连绵不绝,如窜天爆竹,震得人耳根发麻,野狼天生耳力敏感,对这种声音更是惧怕,猛地一吓,双爪松脱掉下马车。
杏儿还一副吓呆模样,林琅朝她大吼:“把窗户按住!”
她如梦初醒,慌手慌脚的按住窗户,全身不断的哆嗦,摇摇欲坠。
林琅这边也没好多少,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冲,脑袋发热,心脏更好似难以负荷,阵阵狂跳,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了!
在不断颠簸的车厢内林琅拽出一块布,跪下身子按住平叔还在流血的脑袋。
有温热的体温传到她的手上,林琅在心底道:平叔还有体温,没事的,会没事的!
车后是野狼长啸,伴随砰的一声,又有野狼扑袭,这些狼饿了许久,闻到车里传出的血腥气,如同遇到饵食的鲤鱼一样疯狂追逐,不肯放弃。
“啊啊啊啊啊!”杏儿突然尖叫出声,原来有狼故技重施又想从窗户钻进来,连扑了几次,要不是杏儿知道不按住窗户狼就会进来,她早就吓得松开手了!
林琅再次吹哨,一是想用尖利的声音吓跑野狼,二来也是为了引商队的人来救他们!
可这次无论林琅怎样吹哨子,那狼依旧不断猛扑,直到杏儿再抵不住,被顶翻下去。
野粮脑袋钻进来,双腿还在蹬抓,闻到车厢内的血腥气兴奋的发出哧哧声,马上就要大快朵颐。
林琅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眼中的一切似乎都放慢了动作,她看到杏儿栽倒在平叔身上,窗口的野狼张着满口利齿,饿红的疯狂红眼盯着杏儿,下一刻就要扑上去!
原来人这样弱小,纵然能行走说话,写字造物,可面临野兽时,不过是可以捕杀的猎物。
她、杏儿、还有后面商队里的人,都会成为这群野狼肚子里的肉块,一想到自己会被咬断脖颈,或者生生看着自己的肢体被撕碎,林琅的心底不断涌出不甘的求生欲。
她不要这样死!
她这样年轻,还有很多事想做,要去京城帮娘和哥哥,要把云绣书完完整整的带回去,要看一场河灯,她甚至还没搞清楚一直做的那场梦是什么缘故!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看到平叔和杏儿死在自己面前,而她只能眼看着尖叫哀嚎!
她大喝一声,脱手将口中的哨子扔向野狼,正中它的眼睛,野狼低吼一声,动作变缓,林琅不管不顾的抱起一样东西继续去砸,赶走它,杀了它!
她已经不知道害怕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这头狼进来!
哐当一声,马车骤停,外面的马儿尖锐嘶鸣,混杂着狼的低嗥,车厢顶上一震,是又跳上来一头狼,她们已经被包围了,还没有人来救他们。
这次,是真的没有生路了。
窗口的野狼猛地一伸,半个身子都进来了,满嘴的臭气喷了杏儿满脸,她张着嘴像是吓傻了,林琅再顾不得其他,整个人扑上去挡在杏儿面前!
可肉体凡胎哪里挡得住森森尖牙,等待她的不过是被撕碎的结局。
耳边是杏儿的惊恐哭叫,眼前是气势汹汹的恶狼,尖耳绿眼,满口恶臭,白晃晃的利齿,看得林琅呼吸都停顿了。
她不由自主的想,梦中的死亡最后是坠入山崖,而她看到的是一头狼,死前境况不同,哪个死状更可怕呢?
她痴痴盯着野狼张开血盆大口,下一刻,鬼使神差地出现一根铁槊贯穿它的脖子,噗的一声,是利器进入□□的声音,染血的尖头闪着银光,近在咫尺,铁槊猛然抽出,狼血喷了她满脸,她不断眨眼,看到野狼全身抽动几下,最后停止抽搐身体卡在窗间,死气沉沉。
林琅呆了一瞬,耳朵竖起,听到外面似乎还有其他声音。
马的嘶叫,人的高喝,铁蹄震震,狼临死前的低嗥,杏儿抖得筛糠一样,还在持续尖叫,她被吓得一味保持这个状态,林琅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低喝:“别喊了,你听!”
杏儿满目惶恐,不用林琅说,自己马上捂住嘴巴噤若寒蝉,生怕再引野狼进马车来。
林琅的心像是被一只拳头紧紧攥着,惊恐之余,仍是探起身子,蹲在门边掀开布帘一角,屏息凝神的向外望去。
外面不知何时出现一群披盔戴甲,手持长枪的士兵们,他们身骑军马,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将野狼一只只捅死,并不是乱杀一气,而是有序的,默契的,集体的,以一种神勇自信的姿态攻击这群野狼。
一个人力量的确薄弱,但当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这力量可怕的让世上所有的生灵都为之颤抖。
这一次,人成为主导,将野狼逐个驱赶杀尽,再次成为这山林中最强的猛兽!
“哈哈,过来呀!”肆意的笑声吸引了林琅的目光,不远处一身穿乌黑重盔骑着白马的年轻男人正与两头狼缠斗,其中一只狼身形比其他的都要大上一圈,应该是领头狼。
年轻男人手持一根铁槊,游刃有余的与两头狼周旋,同时高声命令其他人:“不准过来,这头狼是我的!”
周围的士兵不再向前,那领头狼看自己亲族死了大半,周围满布狼尸,熟悉的血腥气令它愤恨的想咬死面前的年轻男人,它能感觉到这人便是这群人的头领,是他带人杀死了它的子女们。
它低喘粗气,目光森冷,围着一人一马游走寻隙攻击,同时示意它的伙伴到另一边,两头狼耸背发力,一同在两边猛然上扑,只要一边成功将他从马上拖下,它就能咬断他的脖子!
林琅见此景倒吸一口凉气,胸口翻涌,险些惊叫出声。
就见年轻男人身下的马儿高高人立跃起,一只蹄子飞出正中其中一头狼的脑袋,砰的一下竟踢碎了这狼的头骨!
与此同时,男人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身体回转,铁槊一挥,直接插入领头狼胸口,前后穿透了它的身体。
同一时间,一马一人协同合作,将两头狼同时杀死!
如此轻易神勇,这是一场猎杀,不同的是,猎杀者从狼变成了人。
周围响起齐声的欢呼,声音响亮,振奋人心:“将军威武!将军威武!”这洪亮的声音不知为何也让林琅的心也一起热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小野狼罢了!”男人狂笑,铁槊一抖,将巨大的狼尸挑起,向众位战士展示他的战利品。
姿态当真是高大威猛,宛如神邸。
那将军正志得意满的骑马往回走,路过林琅的马车前咦了一声,随后竟在她的车前停下,他声音朗朗:“里面的人活着没,没死就出来一个。”
林琅想了又想,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脸,火光一照,她细白的脸上布满点状红血,雪肤黑眼,其状阴冷恐怖,看得众位士兵一愣。
同时林琅也看清了这位将军的样貌,他比林琅想象中要年轻的多,大约十八`九岁,麦色肌肤,五官轮廓极为深邃,有种异族人的英俊,高鼻翘唇,黑夜中,目光极为闪亮,气势逼人,如夜中之火热情奔放。
相较于他人,这位少年将军对林琅可怖的脸孔如同未见,他英眉一挑,问道:“方才吹哨子的人可是你?”
林琅被他身上的肃杀气息震到,呆呆点头。
“竟然是个小娘子,”他在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朝她扔去,“给你,小哨子。”
林琅下意识伸手接住。
随即,他骑马前去,士兵们也跟他离开。
黑暗与安静再次袭来,仿佛刚刚那场恶斗如同梦魇,她张开手心,里面躺着她的哨子,暖暖的,似乎沾染上那人炙热的体温,久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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