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听没听见!我,我内急!”
沈陵渊足足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之后,才无奈的笑笑,“韩统领这是硬的不行来尿遁了?”
寒月面上一红,“人,人有三急不行吗!”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无论学的哪门哪派,这第一课都是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因此沈陵渊可不吃尿遁这一套,“那恐怕要麻烦韩统领再忍耐一会了!”
寒月委屈:“你!”
沈陵渊笑:“毕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韩统领谈谈,只要你应下了,我就放了你如何?”
寒月没好气的瞪着沈陵渊,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五个字:“你想谈什!么!”
沈陵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一双眼眸却黑的越发幽深:“我想要杀一个人。”
寒月一瞬间的伸长了脖子:“杀人?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低头看看,这儿可是帝王脚下!”
沈陵渊唇边弧度逐渐消失,他甩袖背过身:“帝王脚下又如何?韩统领敢说自己在这新厦城里没杀过人?这满城看似繁华,不过是是一方持刀俎一方为鱼肉,成王败寇罢了。而韩统领你如今已经沦落到被我囚禁,你说你现在是刀俎,还是鱼肉?”
寒月别过头,不去看沈陵渊,“那我也不可能替你杀人。”
沈陵渊回过身,又换上了找打的语气,他上前一步:“韩统领别急着拒绝啊,不想先听听我要杀的人是谁么?”
寒月面纱下的美目半转,用余光扫视着沈陵渊:“你小子,不会要杀的就是我吧!”
“自然不是你。”沈陵渊笑了一声,掀开斗笠前的白纱,凑近寒月的耳朵,轻声道,“只不过这个人韩统领也很熟悉。他的名字叫,吴皓。”
吴皓俩字一出,寒月瞬间换上了一张震惊脸,她回过头入目便是沈陵渊眼尾淡红色的刀疤。
寒月凝视着那道疤,微微眯起了双眼:“你想要杀夜麟的人?难不成你是长兴候旧部,还是你是沈迟的人?”
“别别别,统领,我不过一介乡野莽夫入才疏学浅,自然不了先长兴候的眼。”沈陵渊一副着急撇清,外加怕死的模样,忙摆了摆手。
寒月明显还不信任他,追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我同僚?”
沈陵渊听见同僚俩字的一瞬间,乐弯了腰,他反问:“同僚?韩统领你在与我说笑吧?你们要是能称得上是同僚,他还会会将你独自潜伏在这桃花坞的消息透露给我?”
“你说什么?是他将我的行踪透漏给你的?”
“是啊。”
沈陵渊微抬起头,早晨的太阳从沈陵渊背后升起,刺眼的强光让寒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这人弯起的嘴角,和上下开合的薄唇,“我与侯爷情深义重,我却因为被韩统领你拖延时间而晚到了一步睿王府,他被睿王囚禁受辱,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恨你?不得不说,这一招借刀杀人,你的同、僚,用的还真不错。”
沈陵渊说着,摇了摇头,象征性的拍了两巴掌。
寒月听着沈陵渊阴阳怪气的话时已经咬紧了后槽牙,夜麟直属幸帝,行动全部对外保密,若不是有内部人员泄露,这人绝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迹。
没想到她不过想打压一下他救出哥哥而已,而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老吴却是想要自己的命!
寒月心中对吴皓的恨刺客已经到了极致,她怒目看向沈陵渊:“你到底是谁!”
沈陵渊落下眼眸:“韩统领可知道花楼?”
寒月气焰微敛,眼珠微动:“自然,被禁军抓走之前新厦很有名的戏子,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是长兴候旧部。”
沈陵渊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笑的毫无破绽,眼中还酝酿着点点晶莹:“她是我姐姐。”
寒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沈陵渊的表情,不论是眼眶里的泪水还是嘴边勉强的笑都几乎毫无破绽,但越是完美就越是可疑,“嘴上说说而已,我不信你。”
沈陵渊也没打算凭借演技说服寒月,他摊了摊手道:“韩统领无非就是怕我另有图谋是长兴候的余孽罢了,所以为了让你相信我,今天我也不是空手来的。”
寒月蹙眉:“什么意思?”
沈陵渊解开了寒月身上的绳子,“我可以帮你,恢复统领的身份。”
-
巳时一刻,新厦,北门。
沈陵渊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手拿幸帝赐予的黑铁牌,‘嗖’的一下从城门口经过。
因着是幸帝直属夜麟的令牌,可以无条件通过任何关卡,见此牌者几乎等同幸帝亲临,所以守城的两个将士是连头都没敢抬就将人放进了城,其中一个人斜着眼瞄着沈陵渊的背影,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他对着自己的同伴喊了一声,“哎,六儿,刚才经过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咱们新上任的指挥使啊。”
被称作六儿的士兵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后,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像,听说咱指挥使是有一块黑铁牌子。”
士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你说指挥使知不知道陛下即将归来的消息啊,百姓可是又闹起来了,准备半路截圣驾嘞。”
六儿挠了挠头,“你看指挥使行色匆匆应当就是往西门赶了,咱还是守好城门吧,别刚上任第三天就出问题喽!”
“你说得对。”那士兵跟着点了点头,望着沈陵渊一骑绝尘的背影,挺直了腰板,用力握了握手中长、枪。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沈·只是觉得守门的俩人有点陌生·陵·但并没起多大疑心·渊快马加鞭回到新厦的第一件事其实是——回长兴侯府。
因为到了沈晏清用早膳的时间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幸帝今日归京的消息,更别提这几日城中商铺基本罢市,太子除了将睿王下狱后基本无作为,一路上清冷也是常态,所以沈陵渊是一路通畅回了侯府,且他刚到庆安堂就瞧见了穿戴整齐似乎是要外出的沈晏清。
沈陵渊心中疑虑:“你要出门?”
沈晏清抬眸微怒:“你一大早做什么去了?”
两人同时蹙眉,同时发问,而后只听沈陵渊轻笑了一声,沈晏清却是退后了一步。
事实证明沈晏清的第六感是正确的,沈陵渊刚笑完就开始动手,想要揽腰被躲过,就退而求其次抓住了沈晏清的手。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都不明晰。
“小时候就觉得你这手像姑娘家的。”
话还没说完,耳边就是一道破风声袭来,沈陵渊抬臂挡住一掌,反手握住沈晏清的另一只手掌,“不过这手劲可不像。”
沈晏清挣扎了两下,没拿出来,他抬起眼,问道:“你确定同我这么耗着?”
“也不是一定要这样。”
沈陵渊说着,抓着沈晏清的两只手用力一扽,将人拥进了怀里,“只是想要晏清哥哥,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称呼有些久违,沈晏清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就听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回来时本欲先去苏书先生的私塾打探情况再进城中的,可谁知我看到了一个有点面熟的人与苏先生谈的正欢,我现在想想,他似乎与那个无形拍来寻我的小兄弟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你想说什么。”沈晏清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沈陵渊胸前的衣襟,那表情似乎在说,反正也挣不脱,找个人形靠板也挺好。
沈陵渊垂眸,“晏清这是默认了自己认识苏书了?”
沈晏清抬眸,勾唇,“不仅仅是认识。”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是沈陵渊败下了阵来,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手:“看来是从义兄这问不出来什么了。”
沈晏清将沈陵渊胸前外氅盖好,而后抬脚想从他身侧走过。
却听沈陵渊轻飘飘的一声:“你打算帮太子?”
沈晏清脚下一顿,他下意识侧目望了一眼沈陵渊,却看到了他弯起的嘴角。
“看来我猜对了。若是晏清与太子没干系,根本不会停留下脚步。”
沈晏清一双浅色的眸子深沉:“你似乎忘了什么。”
沈陵渊笑道:“确实,今日走的匆忙,忘了提前做出一盘糕点。”
沈晏清的眉毛肉眼可见的上挑,他的嘴角肉眼几乎不可查的一扯,声音很轻,几乎是在沈陵渊脖子处呼气,“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点饿了。”
...
沈晏清今天是第一回见到沈陵渊是怎么做出一盘子雕刻着花的小糕点的,之前他总以为是有人帮了他,可当这人沾着满身面粉将糕点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之前那个金贵的少爷如今已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沈陵渊随意的扫了扫衣摆白面,靠在了灶台边,“哦,对了。怎么一直没看到无形和骁哥?你院子里的守卫去哪了?”
沈晏清却没着急回答,他先是咬了一口糕点,舔了舔嘴边的碎渣,而后在沈陵渊一双眸子越来越黑,喉结滚动之际开口道。
“他们,去西门了。”
沈陵渊蠢蠢欲动的爪子微顿:“西门?”
沈晏清望着沈陵渊的眼,嘴角一挑,按沈陵渊的话来说就是用最能蛊惑人心的笑容,说出最残忍的话语。
“你早上离开半个时辰之后,你的下属就来到府中禀报,说是陛下在今日午时回归......”
在听到陛下回归四个字时沈陵渊已经冲出了厨房,只留下了‘算你狠’三个字,还有独享糕点的沈晏清。
沈陵渊怎么就忘了,这人从没站在过自己这边,按理来说他俩还是敌对关系。
沈陵渊用上了最快的速度换衣,上马,狂奔,甚至于没注意到内衬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只可惜当他赶到西门的时候,满城的百姓已经呼啦啦跪了一地,成功的堵住了大门。
沈陵渊的心脏也瞬间咯噔了一声。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