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布条

卓佳雪按照沈陵渊的嘱咐,在通过嘉陵关后便褪去黑衣改做女儿身,跟着来往商户前往新厦郊区一私塾,瞒过了一众眼线,成功的与苏书先生会了面。

“苏某恭候使者多时了。”

苏书轻摇折扇,在小院前对着卓佳雪恭躬身道,“姑娘还请随我这边来,已经有人在屋里等候。”

卓佳雪歇了马一跃到这人跟前,微微蹙起峨眉,“陆洄只说你有办法帮助我进城,并没说还有什么人等着见我。”

卓佳雪按照沈陵渊的嘱咐在外均称呼他的化名。

苏书则是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个私塾先生,哪有这通天的能耐,自然还得需要高人的帮助了。”

卓佳雪垂眸思索了片刻,并没觉察什么不妥,她艺高人胆大,料这书生小胳膊小腿的也不能耐她如何,便点了头,提脚跟了上去。

苏书的会客堂并不大,胜在儒雅,一张方桌,两杯香茗,还有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戴着纯黑的全面,坐在檀木椅上,与这满屋书香气息格格不入。

卓佳雪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的时候,苏书已经识相的退了出去,将堂门缓缓关闭。

待脚步声消失,卓佳雪一双鹿眼锐利,“你是谁?”

陆骁不紧不慢的抬起一杯茶,“来帮你的人。”

这男人大白天的裹着一身黑十分古怪,但架不住这声音好听,卓佳雪就好这挂,瞬间来了兴致,装模作样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刚要接过茶杯,却是忽的矮身,来了一记扫堂腿。

这一招干净利落,一看她就没少这么阴人,若是哪个登徒子被卓佳雪的外貌骗了,必然会中招,摔个半身不遂估计都是轻的。

只可惜卓佳雪这回遇上的是陆骁。

只见男人上半身巍峨不动,脚下轻盈一跃,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卓佳雪背后,杯中的液体也只是产生了圈圈涟漪,一滴都没有溢出。

卓佳雪转回身时已经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了,她态度骤变,抱拳施礼,“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陆骁转过身递上茶杯,“武功尚可,但想要做什么都写在了眼里。”

“多谢前辈。”卓佳雪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毕竟眼前这人要是想害她完全不需要用下毒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卓佳雪喝过茶用衣袖抹了嘴,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要事,忙问道:“前辈,不知我们要如何进新厦见到幸帝?”

“不刻便会有人来接你。”陆骁说话永远都是淡淡的,“我来,是有另一件事,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等均是为了二,额,陆洄,只要是对他有好处的,前辈但说无妨。”卓佳雪受了高人指点瞬间有点得意忘形,差点就说漏了嘴。

好在对象是陆骁,他向卓佳雪身侧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姑娘在见到幸帝时万不可有此疏漏。”

身边骤然传来一阵威压,卓佳雪的脸色骤变:“是,晚辈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再出现纰漏。”

发过毒誓,卓佳雪才感觉身上威压减轻了一些,就在她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陆骁又说话了。

“姑娘此次来新厦之所以被劫杀,是因为多带了一个人。”

“谁?”卓佳雪正色道,就好像她真的多带了个人一样。

“当年替皇后教唆二皇子的人。”

“哎?”

...

而另一边,这位截断了双腿的二皇子才刚听过了属下的汇报,差点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真正的北骊使者已经进宫了?我不是已经让你派人去劫杀他了吗!”

那小厮半跪在地满头大汗,“殿下,我们的人收到陆洄回关的消息后便一直埋伏在西郊附近,可不知怎的,陆洄进了嘉陵关后便杳无音讯,等我们再接到消息的时候那使者已经被大理寺卿韩奇石带到了新厦,而且...”

“而且,还是个女人。”

睿王的眼睛蓦然瞪的老大,“女人?!”

“是。”

“一个女人?”

睿王重复了一遍,那双眼睑里,一圈眼白裹着褐色的瞳仁转了一圈,“好哇,好哇!怪不得他沈晏清敢在这时候离开新厦去那荒郊野岭上香,原来是在这等着我那!这陆洄竟然给我来了一个狸猫换姑娘!”

“狸猫换姑娘!啊哈哈哈哈!”睿王说着说着,仰天笑了起来。

坐下跪着的小厮却是愈发不安起来。

果然,不过片刻,睿王的笑声戛然而止,满桌昂贵的茶器香茗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全数扬在了他脸上。

“废物!”

伴随着睿王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一块碎瓷器准确地扎进了那小厮的大动脉,他瘫倒在了地面,一腿抽搐了两下,再不省人事。

小厮死后,睿王盯着满地的狼藉呼呼的喘着气,他的脖子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轨迹移动着,“本王还没输,就算你不帮我,本王也绝不会输!”

他嘴里喃喃地念着,就好像在和谁置气一般,洒落在地面上的热水混着热血还冒着白色的雾气,睿王一边嘟囔着,一边在轮椅上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脸埋在了双手中。

然后他又笑了,这回笑的很有层次,先是咯咯咯的轻笑,而后是大笑,渐渐的,笑声越来越畸形,已经变成的了叫。

屋内此起彼伏的回荡着他恐怖哀嚎声。

不知过了多久,这难以言表的声音终于停歇,睿王从手指缝中露出两个眼睛,阴森森地说道:“沈晏清,这事还没完。”

“来人呐!”

外阁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不一会,一个小太监便到了睿王面前,“王爷,奴才在。”他半跪在那尸体旁却一点也不害怕,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

睿王这会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微微一笑,对这个小太监说:“你派人进宫通知母后,只要她咬死了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便遂了她的心愿。”

“是。”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新厦西直大街上狂奔,一路上冲散了不少的行人,转弯时还刮倒了一小贩叠起的草帽。

“哎哎哎!”

那小贩身手已经算得上敏捷,可惜紧赶慢赶也是没追上那最后一顶被风吹走的草帽,他站在大街上气得直叉腰,“什么东西啊!你以为你能坐得起马车就了不起,就可以不看路吗!我呸!”

旁边有好心的书生上来劝,“别骂了别骂了,看那方向应当是要去往皇宫的,说不定就是哪位大官,我们得罪不起!”

“大官?大官就不需要遵守律法了吗?”小贩义愤填膺地对那书生吼道,那架势似乎要让十里八村都知道。

不少受了这辆马车刮蹭的行人纷纷表示赞同:“对对对!”

“我们支持你!告他丫的!讨回公道!”

有了簇拥者,那小贩更加肆无忌惮,在书生摇头离开后越发肆无忌惮,“他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敢撞人,毁我摊位,我们就祝他路上被刺杀,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说时迟那时快,这位小哥的嘴可能是开了光,那辆急行的马车在转入一个深巷之时,一根速度奇快的箭矢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射进了那马车之中。

箭头带着一白布,直直钉在车里的钱傲旋,钱国老的身侧。

车夫倒吸一口气:“老爷!”

可马儿也因着箭矢受了惊吓,车夫无法兼顾两头,只好赶紧猛拽缰绳,将将安抚了马儿,将马车停在了巷口。

车夫满头大汗地撩开帘子,一脸惊恐的问向里头贵人,“老爷,现在可怎么办啊?”

车里的钱傲旋虽有些狼狈,一双眼却是淡定的很,只见他拔下那枚箭矢,将白布摊开,仔仔细细读过之后,将那块白布紧紧的攥进了手心之中。

钱傲旋一双眼盯着帘子外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却寻不得一丝人影。

车夫不知道白布上写了什么,他仍十分焦急,害怕再有人来行刺,又唤了一声,“老爷?”

钱傲旋这才回过神,对车夫道,“无妨,你继续驾车进宫即可。”

“可!”车夫本想再说什么,可见自家主人都不在乎,他这一个马夫也没必要操这些心,便应了一声继续打马飞奔。

不成想,遇袭过后马车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宫门口车夫松了口气。

看来那刺客只是来送信的而已。

车夫目送钱傲旋顺利进了宫中,只是老爷手里却依然攥着那白色的布条。

“也不知道写了个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