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国,一个被大陆各地百姓津津乐道的国家,她有三大奇说与众不同,其一是女子当政,其二是富甲一方,其三是美人名天下。
地处鸿蒙大陆的东部的凛国造船业虽然极为发达,但在幸帝登基之前这项技术却并未给国家带来多少的经济利益。
原因也很简单,就在于大陆东部最大的海湾被一个名为‘苏’的小氏族常年占据着,东凛要么缴纳繁重的赋税借行,要么就只能凭借海岸线边边角角的浅湾入海,可想而知,收效甚微。
而那小小一个苏氏母系部落就在这短短的百年时间靠着贩卖海盐发家成国,并在很长一段时间暗地里做着东凛和北骊的刀枪生意,积攒了不少财富。
东凛和北骊虽憎恶亦眼馋苏国背地的勾当和财力,却都不敢贸然与苏国开战,不然苏国只要断绝了其中一国的利益往来并与另一国彻底绑定在一起,那本国就只能面临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这种三国僵持的局面直到先帝时北骊与东凛结为姻亲之好,这个奇妙的三角格局才被打破。
当时的苏国女君快速做出反应,为求自保本已隐隐依附于北骊并开始加强布防,却不曾想幸帝这一代枭主没给她们任何准备时间,登基的第一天就亲自率兵将苏国整个灭掉了。
速度之快,就是北骊刚收到求助,苏国已经彻底从版图上消失。
在外人看来或许是苏国决意要依附北骊惹恼了东凛,而真正的情况却鲜有人知。
幸帝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同北骊王后长得十分相似的女人,苏国丞相,晏秋娘。
这位女子被幸帝强抢入凛后封为宸妃,她曾孕育一子,只不过在东凛大战北骊的那几年间晏秋娘得了失心疯,趁着宫中守备不足,带着儿子不知去了哪里。
自此,有关这位宸妃的一切都在史书中抹去,几乎无人知晓。
除了这位女丞相外还不得不提到,苏国人杰地灵百姓崇尚美学,水土滋养下才最盛产美人。
只不过没有了国家的庇护这些美人的结果也可想而知,大部分毁于不讲道理的东凛强兵,而小部分则被贩卖成奴。
苏国始于母系社会,所有要职皆不反对由女性担任,这就使得其产生了一批苏国独有的女性贵族,她们也有一个象征地位的标志,便是一出生肩膀便会绣着一朵海棠花包并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二十五岁那年盛放。
...
在距离新厦皇城不过百里处是几座连绵的山峰,群山环抱的盆地间,有一池不知名的汤泉,此时一女子正从温热的水中走出,她取过纯白的里衣盖住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姿,也遮住了肩膀处盛放的六瓣海棠花。
这人就是沈晏清口中的姨母。
若是沈陵渊人在这里定能认出,这女子就是一别两年之久的侍女,红环。
红环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苏国贵族且出身于世代为相的晏府,可惜苏国都城被摧毁之际她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是晏家拼死护城之际为了保存一丝血脉提前被奶娘带着逃亡才侥幸躲过一劫,却不料在赶往清江汀时被凛军截获,被迫为奴。
红环一开始的目的也很简单,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自然是越能接近权力的中心越能了解到东凛的弱点,或许她一个人翻不起什么波浪,但梦想总是要有的。
红环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她最终被太子买了下来。
之后便是与绿佩一齐被送进长兴侯府,本是要勾引长兴候作为靠山,却不成想邂逅了沈陵渊——那个让小姑娘第一次情窦初开的人。
短短的幻想因着沈陵渊的决绝很快就覆灭了,红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直到被素娥看到了她肩膀处的海棠花。
素娥,苏娥,苏国公主。
晏家世代侍奉的女君。
红环有着天生的使命感,当即表示臣服。
虽然她没有灭国之时的记忆,但她却有奶娘被欺凌致死的仇恨,国仇家恨,再加上心中对于爱情一点点的希冀让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素娥为她提供的这条路。
先是跟随夜骑大部队营救花楼,装作不敌被捕,在新厦的地牢经历了地狱一般的折磨。
红环在一开始就害怕自己忍不住酷刑,干脆提早毒哑了自己的嗓子,手脚筋自然有狱卒替她挑断,以至于她虽然活着,那些人却无法从她身上汲取到任何有效信息。
而红环唯一能让幸帝知道的消息,只有一个。
她是太子曾经购买过的一个奴隶。
红环本觉得这就够了,让幸帝和太子反目是素娥给她唯一的指令,可或许是上天垂怜,就在如此非人的待遇下小姑娘硬挺了三个月之久,在半死不活之际被禁军丢给了正在九煌山脉闭门思过的冷夜。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惊喜。
红环缓缓穿好衣服,一步一步踏出低矮的篱笆,外面一身形高大手臂及膝的男人正靠在一棵树下笑看着她,缓缓递上一枚双色翡翠玉佩,并将她拦腰抱起,走向象征性挂着几个红符的小木屋。
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
她该高兴才是。
红环低着头,笑得温柔,她捻着玉佩上的纹路,能感受到上面雕刻着一个字。
‘萧’
...
新厦西郊,拜修山庄。
这个简朴的行宫是东凛先祖所建,坐落在九煌山脉脚下,是各代帝王用来斋戒沐浴的地方。
按照常理来说幸帝寿宴一结束就应当立刻来此沐浴斋戒七日,祭奠先祖,同时祈祷即将到来的秋猎圆满进行。
只不过宴会上突发一场假冒使团事件让东凛在各国使团面前丢了个大人。
幸帝震怒,亲自下狱审问呼延恪,然而呼延恪身体硬嘴更硬,可以说是不掉棺材不落泪的类型,虽然以他手上梅花烙印为线索可以顺藤摸瓜查到皇后,但无论如何威逼,这俩人一个咬定自己就是北骊使者而另一个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呼延恪。
因此,没有确切证据下,无论大理寺还是刑部都无法立即定案,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能指望着沈陵渊将真正的使者带回来。
所以,当沈晏清难得上一次朝并且替自己的禁脔上奏请求宽限日期时幸帝连眼睛都没眨就答应了,并且直接下令严查是谁敢半路截杀他的特使。
这件事的调查者是沈晏清的老部下了——韩奇石,韩大人。
由此一遭,长兴候在新厦的地位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隐隐有提升的趋势。
自此,皇后一党不敢再暗地里动手脚,长兴候再没有一大早一车尸体运往乱葬岗的壮观景象。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礼部也终于有胆子来提醒幸帝,他还没祭祖斋戒。
由于皇后现在是重要的嫌疑人不能随行斋戒,这陪幸帝祭拜先祖的重任就自然而然的交到了除了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惠妃身上。
送走了各国使团,又进行了几日的预备,在摘星台给出的黄道吉日,九月十三,幸帝终于来到了拜修山庄。
惠妃长相柔美,举手投足温婉端庄,一无子嗣二无党派,在其他大臣眼中相较于毒辣的皇后而言这位娘娘就要顺眼多了,并且谁都能瞧得出来,她对幸帝是肉眼可见的无微不至。
礼部按旧制走流程时她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侍候幸帝,大臣们都散了,她还一直陪着他跪到了晚间,最后还是在幸帝的催促下惠妃才准备回自己的殿中休息。
这几日连绵的细雨初停,泥土都湿漉漉的散发着自然的清香,一群侍女簇拥着惠妃缓缓向寝殿走去,凉夜里偶尔一阵冷风吹过散发阵阵寒气,能激起一身鸡的皮疙瘩。
“啊!”
就在这时,惠妃身后的一个小侍女忽地大叫了一声,跌坐在地。
掺着惠妃行走的侍女立马回头呵斥道,“你怎么回事!”
若是沈陵渊在就会发现,这个姑娘就是宴会那日给他手帕的女官。
那跌坐在地的宫女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身子不住的嘚瑟着,“回,回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刚才看那假山处,好像,好像有鬼影!”
小姑娘真是吓坏了,眼眶簌簌滚落着眼泪,满目惊恐地指着对面假山。
她这一说搞得人心惶惶,几个侍女纷纷向中间聚拢,警惕地左右望着。
“鬼?!”
“在哪里,在哪里?!”
那女官见状微微蹙眉,立马高声道,“都闭嘴,陛下在此坐镇,怎么可能有什么鬼怪来扰,你们要再闹下去惊了娘娘的凤体,我直接送你们去见!”
“朱玉。”惠妃适时地打断了女官的话,回过头望着那跪地的小宫女满眼温柔,“可能是今天祭祀繁琐你累着了,出了幻觉,快起来吧。”
小姑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附身:“是,多谢娘娘体恤。”
见主子如此镇定自若其余的宫女纷纷规规矩矩地站好,等候惠妃的命令。
惠妃说:“朱玉,天色晚了也就别难为她们了,你扶我回去就好,让她们都回房吧。”
朱玉躬身,“是。”
说罢朱玉便遣散了所有宫人,待这幽幽的长廊只剩下她们两人,惠妃一改白日端庄,在朱玉的搀扶下长腿一迈,跨过了栏杆,一脚踩进泥土。
朱玉倒是不惊讶,小心地劝着,“娘娘小心,地上湿滑。”
“嗯。”
惠妃应着,脚底的步子却没慢下来,两人互相搀扶着到了那假山后。
一抹黑影立即显现。
那宫女没有看错,这假山背后真的有东西,只不过不是鬼,而是一个人。
那人自斗篷下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并将手中一块玉佩塞进了朱玉手心,然后快步到了惠妃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朱玉忠心护主,正欲上前阻拦,想问她到底是什么人,那黑影却只是伸出手指在惠妃手心写了几个字便翩翩然消失在暗夜中。
朱玉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有些担心,“娘娘……”
惠妃却握了握朱玉的手,还有她手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