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一派胡言,怎可凭借一幅画像就将本国长兴候认作是北骊皇子!”
太子在此时站了出来,虽然他答应过府中的‘沈陵渊’不参与此事,但靖芸公主画像一出,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而是两国之间的大事,身为太子的他不得不为东凛着想。
“是啊是啊。”
“不能光凭一张画像断定什么,毕竟男女有别啊。”
“说不定是北骊的阴谋,这画像是比着长兴侯画的吧。”
太子一出面众大臣便跟着附和,一人一句看那架势是想要用唾沫淹死呼延恪。
沈陵渊这会也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告诉着自己母亲身故的事实不能改变,一张画作也证明不了什么,但人性如此,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比对身边人与画作。
就在此时沈晏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淡色的眸子下一颗泛红的泪痣分外惹眼。
沈陵渊微微一愣,而后垂下头,轻笑一声。
是啊,也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就算那时候自己还小,沈晏清却是父亲半路捡回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沈陵渊心里隐隐有些什么,可他暂时还抓不得。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时,呼延恪却还没被唾沫淹死,反而一声高呼震散了大臣们的闲言碎语。
“太子殿下!”
呼延恪似乎练过狮吼功,一抬手,一声出来,没功底的文臣纷纷捂起了耳朵。
哦,还有睿王那娇滴滴的美妾,一门心思往睿王怀里钻。
呼延恪一声吼完便上前一步到了太子面前,字字铿锵:“或许太子当时年纪小不记得王后的面貌,但本使敢问钱国公,皇后娘娘,乃至陛下,本使这幅画作可与王后有一丝差距?”
呼延恪说完就到了钱国公面前,抱拳,“本使知道国公乃重信之人断不会说谎,还请国公给句公道话!”
呼延恪那倔强的模样就一个意思,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就弯着不起了。
“这…….”钱国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侍从搀扶起身,缓步来到呼延恪面前,良久之后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道,“如贵使所言,这画上之人确是靖芸,但世界之大,有两个模样相像的人...也不足为奇。”
“本使只要国公这句话。”
还不等大臣们再附和附和,呼延恪已经胸有成竹的转身面向龙座之上的幸帝,“陛下!本使还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沈晏清为我国皇子!还请陛下允长兴候与我对峙!”
呼延恪如此咄咄逼人,幸帝面色已有不悦,若是换做平日必然是听都不听这胡言乱语,将呼延恪赶走一了百了,但如今不仅仅是两国之间的事情,还有其他三国使臣旁观,说这是幸帝的寿宴,倒不如说是他的掣肘。
幸帝在位数十年又有什么看不透,他没有说话,不过一挥手,任凭他们闹下去。
“谢陛下。”
呼延恪转身,“不瞒诸位,本使曾在半月前酉时三刻鹰楼下暗巷与二皇子交过手,他身上有靖芸公主留下的腰牌,上面刻着我北骊古语中的‘渊’字,小人绝不会眼花!”
呼延恪说罢,走到沈晏清面前:“敢问长兴候,是否承认与本使在深巷一战!”
沈晏清静默了半天才掀了眼皮瞄了呼延恪一眼,懒散地起身,淡声回了句,“我不会武功。”
黑皮哥却步步紧逼,似乎不将沈晏清一口吞下决不罢休,“那长兴侯可敢当众露出后背,我可以清楚地说出你背后的左边肋骨下,被我的卓月弯刀所伤,有一条长达三尺的刀伤!”
沈晏清安静地站在案台后,长身玉立,没有给任何回应,而是转身面向主坐,“全凭陛下做主。”说罢不疾不徐,缓缓落座。
“看来二皇子是真不愿与我相认!”
黑皮哥似乎是被沈晏清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嗔目怒视,猛然转身,仍旧紧咬不放,“陛下,倘若贵国诚心想要证明长兴候,那必须要让长兴侯袒背才是!”
“呃,虽然不太雅观,但似乎这是个有效的方法。”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的确的确……”
某些别有目的的官员开始煽风点火,还有一些大概只是馋人家的身子。
虽然寿宴上脱衣有辱斯文,但沈晏清的确与画中女子颇为相像,想要自证目前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
沉默许久的幸帝终于有了动作,窃窃私语也逐渐停歇。
所有人都很期待这沈晏清的衣服到底是脱还是不脱。
沈陵渊趁着这功夫悄然凑到沈晏清耳边问道:“你那天就是与他交的手?”
“不是。”沈晏清说的是肯定句。
沈陵渊挑了挑眉。
睿王在一旁本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却发现隔壁桌的俩人不仅没什么紧迫感,反而当众说着小话,他似乎见不得沈晏清开心,一把推开怀中美妾,勾起嘴角,高声道,“父皇!依儿臣之见,不如先让长兴侯这位陆公子来回答一下如何,我可是早就听闻两人恩爱有加,想来这位公子定是将长兴侯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瞧得一清二楚吧。”
祸从天降,沈陵渊却十分淡定的瞥了睿王一眼,他本来就一直在思考这好好的宴会怎么就把矛头指向了沈晏清,刚陷入瓶颈,没想到还有自己送上门的。
看来睿王对那两大商铺芥蒂很深啊!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沈陵渊也觉得差不多了,放下酒杯起身,对幸帝行了个礼道,“陛下,草民的确有话要说。”
幸帝本就是冲着沈陵渊来的,见人说话才有了些兴致,但身为帝王他一丝都不能表露,只不过点了点头,将黑皮哥晾在了一旁,“你说吧。”
沈陵渊迈着步子走到大殿中央与呼延恪并列,“回陛下,草民虽与侯爷关系亲密,但也不是一直都黏在一起的。”
睿王来劲儿了,他露出一排白牙:“这么说你是想把自己摘出去了?”
沈陵渊这回连看都没看睿王一眼,反而趁着人不注意,忽的凑到呼延恪身边,一把拉下他手上护腕,果然一朵六瓣梅花镶嵌在古铜色的皮肤上。
“你这是干什么!”呼延恪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把夺回护腕,要不是这里是保和殿,估计他会直接动手。
沈陵渊双手举起,微微一笑,“没干什么,只是觉得贵使的护腕,很好看。”
说着他又凑近呼延恪,骤然提高音调,“没想到贵使护腕下的六瓣梅花更是栩栩如生啊!”
沈陵渊话落,皇后一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骤然抓紧手中帕子。
沈陵渊却再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语气骤然严肃:“陛下,侯爷虽然前些日子病着,但仍旧是您亲封的鸿胪寺卿,据草民所知半月前侯爷可是一直与张圭大人一齐迎接使团!”
太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沈陵渊,适时的唤道:“张圭来殿前。”
“是。”
张圭猫着腰到了前殿,他先是瞄了瞄黑皮哥,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下睿王,而后吞咽一口,噗通跪地上,“见过陛下,皇后,二位殿下。禀陛下,长兴候半月前确实与臣一同接见了赤国,运国的使臣,只不过这酉时三刻,臣未曾见过长兴候。”
“这人是来害长兴候的吧?”西楚那位爷天不怕地不怕指了指沈陵渊对旁边人道,“怎么越说证据越确凿了。”
他一开口,大臣们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沈陵渊却勾起了嘴角,负手绕着张圭缓缓而行:“那按大人所说,长兴后除了酉时三刻,其余时间都和你在一起了?”
张圭睁眼睛答:“是。”
“呵。”沈陵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眼中再容不下任何人,学着呼延恪之前胸有成竹的模样上前一步直面幸帝。
“陛下。诚如张大人所说,我们先假设长兴候酉时三刻同这位呼延使臣见了面,过了招,腰上还划了这么长个口子。”沈陵渊比了个三尺,然后左迈了一步看着轮椅上的睿王道,“那我就想问问诸位,侯爷是怎么坚持到夜半子时,还能与两位殿下月下言欢的呢。”
沈陵渊说完,走回大殿中央,“陛下,也是十分的巧合,草民当时见夜半风凉还为侯爷送上了一件大氅,侯爷体恤草民,是同草民一同步行回府,草民实话实说,这一路草民的手就没离开过侯爷的腰。”
但是摸了一手血。
“至于什么感觉,草民想...就不需要我多言了吧。”沈陵渊说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回头瞥了一眼沈晏清,只见那人垂着眼眸,睫毛纤长。
殿上气氛微妙,皇后的面色愈发不妙,她冷厉地看了睿王一眼却无可奈何。
西楚那位爷听得都入迷了,啪啪鼓起掌来,就差来个妙字。
两方如此剑拔弩张,他却像是听了场评书。
睿王这会子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连身旁美妾都吓得直哆嗦,他也是没想到到最后竟是自己给沈晏清做了证人。
此局已败,睿王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换脸速度堪比翻书,“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倒是本王忘了,本王当晚还送了长兴候一份大礼那!”
认输还不忘挑拨离间。
睿王说罢,笑盈盈地揽过美妾,再看不见皇后的挤眉弄眼。
事情都清楚了,幸帝挥退了张圭,对下面的呼延恪道,“使者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是个人都能明白这位小哥分析得没错,我说呼延老兄你就别自取其辱了!”西楚那位爷边嗑瓜子边劝着。
呼延恪似乎也打算收手,上前一步,行礼,却奈何皇后娘娘气急败坏,玉手一盖,那帕子上的六瓣梅花分外妖艳。
呼延恪的胸膛肉眼可见地抬起,明显是叹了口气,就在众人以为事情结束的下一秒,直奔沈晏清而去。
“二皇子为何不愿与我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