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和四年夏,梁王沈誉于昊天发动战事,造势天子昏庸,持大道推翻王朝,众子于各地响应,梁王轻易夺下十城。
此时,大都王上一?改往日闲散作风,以绝对威严集中权力,当日出兵,绝不言和,以抗逆贼。
战火以非常之速席卷了东部、西南部,一?路横扫大历东南方,直到进攻江南,攻城之速才慢慢缓延了下来。
与此同时,大都向紧急之地增援将领,号召各地兵部,开?始反攻。
这?一?年,注定不安稳。
……
一?路上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空中风中都弥漫着肃杀之气。
楚曜容行在路上,骑着高马,身着玄衣铠甲,挺直脊背,只手拎着缰绳,与行军队伍并行。
黑马之上,他们的君王失了一?臂,人却好像高了一?丈,丝毫不见昔日羸弱的影子。
魏蒙也跟在楚曜容身边,此行,他们要去安城支援,也是与沈誉对战。
这?一?仗,楚曜容决定自己亲自来。
他们已经连续行了三?天的路,到了夜里,才终于停下歇息。
营帐内,楚曜容看着安城外的地貌图,瞥眼看向一?旁的魏蒙,“胡将军是如何做到守城半月的?”
安城与大都距离不近,附近可以派兵的部队,行军也需十天,他们走的早,距离安城守城也过了半月。
魏蒙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也知道安城地势并不算多么有?利,只要突破一道城门,安城便会落入失城地步。
魏蒙皱眉道,“安城有过防守经验,当年江南动乱,的的魏……部队从南门进击后便长驱直入,微臣以为,胡将军定是沿着东门、北门,重?新规划守卫,从内划分长门,二重?防守,如此便可解了东北方位的低地势。”
“沈誉若从西南角进攻,务必要大拐弯,中途若安城突袭,他们会一?分为二。”楚曜容分析道。
二人一言一?句,到了最后,楚曜容问魏蒙最关键的一?句话,“若是沈誉直接从正门强攻,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离他们到达支援还有?一?周左右,若是强攻,加上城内兵马不足,硬攻下来并非难事。
而?事实?上,沈誉已经在发起强攻。
魏蒙沉吟半晌,答道,“胡将军会守到王上到来,兵马不足,还有?城内壮年男子,壮年不足,还有?城内的英雌,王上,安城会等到我们来。”说完,魏蒙跪地以示明志。
楚曜容低头看着他,魏蒙历过江南之乱,应是清楚江南的情况,过了会,他扶起魏蒙,应道,“距离安城二十里外队伍隐秘,通知胡韦进攻,我们两头夹击沈氏。”
“喏!”魏蒙应道。
言毕,楚曜容忽的道,“魏蒙,今日之战与十年前不一?样,当年是可耻的不义?之战,如今是为家为国。”
魏蒙低着头,眉眼肃然,沉声道,“喏!”
十年的一?个风雨之夜,曾有一?人也像他这?样跪在地上,问他,“将军,安城百姓无辜,江南世族也未加入异姓纷争,我们为何绞杀他们?”
当时他只道,“军令如山。”
那人仰起年轻却过尽风沙的脸庞问他,“将军,卑职不懂,卑职入伍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百姓!如今为何却将刀枪对准我们的百姓,甚至我们的家人?”
魏蒙当时答他,“你是为了保护这个国。”
“可家不是国,国不是家吗?”那个年轻的副将问他,“我们保护的到底是沈家,还是我们大家?”
到底是为了那个手握军令的沈家,还是万众的大家?
这?句话问到了魏蒙的心?坎里,因此他放了那个副将离开,任由他出营通风报信。
他带着能救一?人是一人的愿望连夜赶往安城,可还是失败了。
成桉被当成了逃兵受到追捕,而?追他的人却也是放走他的人,魏蒙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
他刚找到成桉,那位年轻心?中又含着良知的少年就被人在雨夜中一刀砍下头颅,那人高举着自己刚刚的胜利品,骑着高马,扬声高呼,“叛逃者,杀!”
此人正是沈誉的父亲沈廖,杀伐果?断且残忍。
魏蒙对他也不寒而?栗。
而?沈誉……
此人没有他父亲那般果决,但心?思却更为城府,手段更为阴毒,十城的百姓,怀揣着对君子梁王的信赖与希望打开?了城门,他带去的却是人间炼狱。
狐狸的尾巴藏一个月便会露出来,沈誉藏了二十几年,露出的已经变成了尖刀。
……
城外东南方位是一片树林,隔离城墙的是城外护城河,但这?边地势较高,夏季无雨时,这?里的河水几近干枯,成欢从一?条长长的暗道出来,发现已经走到了护城河外。
这?条暗道打通了安城内外,直通城外树林。
藏匿在暗道半天之久,等到了夜晚,成欢才知道汪雪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誉在城外十里处扎营,不可能在这又冒险驻扎,所谓生火也只是有人在这里夜里取暖。
在步入树林后的不远处,有?一?小队着沈氏蓝兵衣服的士兵在这里点起来火光。
这?里靠近树林,枯叶众多,若是不甚便能导致大火蔓延,可他们居然敢生野火!
暗夜中,成欢躲在林子后目光深沉地看着那群人,她弯着腰正欲向前打探时,忽的,身旁的树林外串出了两个人。
他们也穿着蓝兵服,一?前一?后从不远处的树林内走出,看见他们点了篝火,朝地上唾弃一?声,大骂过去,“谁让你们点火的!说过多少次!不准明火!”
前不久下了雨,树林的叶子还带着湿气,若是炎热之时,一?把明火能直接把这?里燃了,可如此以来,他们的行踪就暴露了。
那人守在篝火旁的小士兵摆摆手,“附近都看了,荒无人烟的,哪里有?叶总领说的暗市出口。”
回来的人一手拍向说话那人的脑袋,说道,“说有就有,你怀疑做什么,快灭了!”
那人说是这样说,可也走过去将手伸了过去取暖,见状,那小士兵切了一?声,摇头晃脑道,“灭灭灭,等火小了咱就灭。”
说完,小士兵又愣头道,“咱何时能将安城拿下?听说先梁王在时曾在这安城八面威风,可是一周不到时间就拿下了江南那些世家大族,怎么咱都半月了,怎么连一?个城门都没拿下。”
闻言,旁边的大士兵横了他一?眼,“梁王只用半月不到就拿下十城你怎么不说?先王哪里有?这?本事。”
“这?不也是里面那位高人指点……”这?话小士兵没有?说完,似乎有?些避讳,他接着道,“也不说这些,外界都传王上昏庸无道,沉迷女色,梁王是奉天命捉拿昏君,老太爷怎么也不可怜可怜我们,干脆就把暗道直接明了吧,免得我们没日没夜在这受罪。”
火依旧在燃着,四处静谧无声,一?处风吹起,成欢眼睁睁看着火星点点往树林后飘来,目光掠向他们身旁的草丛间,轻轻拿起一?粒石子往草丛里丢去。
突兀的声音一下子在草里响起,小士兵吓得身子一?抖,大士兵却眼疾手快地用脚踏灭了火光,警惕道,“谁?”
一?切又陷入夜色之中,受惊醒的几人拿起武器眯着眼在夜里寻找,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可就是不见人影。
“谁?谁在装神弄鬼!”大士兵嚷道。
一?旁有?人惊吓道,“不会是……是那些冤鬼找上门了吧?不是我想杀的,不是我。”
十座城被他们收服的服服帖帖,无一?人敢反抗,就是因为他们的冷血暴律。
杀,欲意反叛者杀!
有?人杀红了眼,事后才感到后怕。
他们杀的除了那些战场上的敌人,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住嘴!”大士兵叫听那人迷惑人心的话。
在这些士兵停歇的背后暗角,成欢紧靠在树杆旁,唇角露出嘲弄的冷笑,接着转身,消失在这一?片夜色当中。
当夏季的河水升潮时,树林外那条干涸的河流会被河水淹没,一?直淹没进树林,将一?切的足迹销毁,这?是东南暗市难以被外人发现的原因。
可如今并非潮汐之时,成欢加快了步伐,朝着外面走去,她要为安城争取等待的时间。
梁王营帐内,沈誉挥掉了书案上所有?的书籍,那些都是老旧的书简,整整十几册,沈誉不辞辛苦地一路将它们搬运过来,可如今他看见它们只觉得生气。
安城久攻不下,战机便一?再延误,如今士气也越发萎靡不振,若等到大都派遣援兵,可能十城都不一?定能保全下来。
一?旁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地上一?点点将那些书简似宝一?样捡起,沈誉朝他怒目而视,“如今安城必然要拿下,曲先生若助我,待我为君时,这?新朝的旧籍,全都悉数相赠!”
威逼利诱,他不信敲不开?这?人的嘴。
曲陵却好像仿若未闻,他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圣贤之道,圣贤之道,究竟是为何?”
他以传承经史子集为任,可如此做的意义究竟是为何?
是为这?些圣人言论不被埋没?
还是为了启发民智,训教百姓?
亦或是助纣为虐,只为私欲?
所以的一?切,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何?
曲陵一生专研如此,可没想到到了如今局面才猛然察觉,他所有?的行为究竟意义在何处?
沈誉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儒者,怒不可恕,他眼中那些宝贵的东西于他而?言一?文不值,他在意的是他脑海里存在的破城之术。
沈誉沉着眼看着曲陵,拿起手边的一?本古籍,对他下最后通牒,“若再不开?口,本王就将这?些东西烧了!”
这?句话一?下子将曲陵脑海紧绷的弦拉断,他坐倒在地上,抱着他的书简,双眼无神地低声喃喃,“成桉,成桉……”
魏字军守卫将成桉,江南人,从军八年归家一次,后叛逃身亡,有?一?幼妹,似曰成欢。
这?是曾经调查成欢所得的信息,沈誉大脑一?下闪过什么,扔下手中的书,连忙出了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我辣么大的野心……想写大题材故事……
然而碰了一鼻子灰。(不死心,这章继续有红包。)
ps:本章文中有一个词“英雌”,我最近课上学到的知识,英雄本身就指男性,所以在清末至民国有人提出用“英雌”来代指女英雄,这里借用,顺便加深偶的知识,如果学的有误解,可以进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