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裳醒了。
楚曜容立刻松开?了手,他垂眸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起?身离开?。
成欢抬眼,余光瞥见他起?身时无意露出来的香囊,脑海中想到什么,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背影离开?。
那香囊含毒,原来他也?知道。
可他说的话?,千万千万不要也?是骗她的。
……
从嵩阳殿一直往西,再步入后?花园进去密道,一直再往前使,远离主?殿的一处偏僻药园,便隐秘地藏身在这王宫之中。
楚曜容刚走近后?花园密道口时,他往前方不远处的假山处观望,微蹙眉头,随后?低身进入密道。
他睡榻下的地洞与这相?隔不过几十来步,可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药园子的中心有一木屋,园子里总共没?有多少人在这看守,里面的人醒来后?,一直在旁候着的宫人全都连忙过去。
在女子身边的宫人穿着青衣女服,见床上女子转醒,她蹲身过去,轻唤一声,“小姐。”
沈裳慢慢睁开?眼,抚了抚额头,抬眼就看见屋里站着四五个人,有男医宦,也?有女药师,但是却没?有看见她想见的那个人。
男医师上前,朝她眼前挥了挥,轻声问道,“小姐可有不适?”
沈裳轻轻摇头,但又随即偏头咳嗽起?来,轻声道,“心慌胸闷得很。”
随即,医师让众人离开?屋内,派人去禀告王上,男医师垂首问道,“小姐可还记得当年混入毒中的是何物?”
宫中餐食众多,沈裳是一夜而毒发,楚曜容命人搜查饮用之物,当年连一分疑点都没?查出。
闻言,沈裳眼眸闪避,低首轻语道,“记不得了。”
医师叹息一声,摇头道,“姑娘醒了就好。”
醒了,王上也?就有救了。
说完,医师离开?。
一直在旁候着的青衣宫女低眸垂首,说道,“小姐,您的毒是公?子所为。”
沈裳连忙摆手,偏头咳嗽一声,目光看向门?口,答道,“我知道。”
宫女犹豫半晌,又接着道,“小姐,前日?立后?大典已成。”
闻言,沈裳才愣住,她偏头去看自己的宫女,轻声问道,“还是她吗?”
宫女低首答,“还是她。”
说闻言,沈裳轻声笑了笑。此时,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她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子慎可真是……痴情呢。”
门?被人打开?,一身玄衣的男子抬脚进来,他偏头看向身旁跟着进来的医师,问道,“可是毒全解了?”
医师弯腰摇头,“并无。”
毒没?有全解,可她怎么就醒了?
楚曜容有点失望,他抬脚进去,刚走了几步,就看见面前一柔弱女子起?身,歪歪扭扭地似要摔倒在地。
他没?有去扶,冷眼看着这个女人,想看看她身上的毒到底解了几分。
见他冷漠,沈裳也?不在意,借着宫女的手站起?,抬头看着他,轻唤一句,“子慎,你好像又长大了不少?”
听到这句话?,楚曜容才将眼神往她脸上看去。
女子面色苍白,眉眼与成欢神似八分,此时仿若一朵白莲摇摇欲坠,柔声轻言,等待他的回应。
楚曜容冷漠以对,问道,“姑姑躺了两年,醒来怎得还是这般虚假?”
闻言,沈裳推开?扶着自己的宫女,靠近男子一步,笑笑,“就喜欢你喊我姑姑,即使不是正统血亲,我听着也?不知怎么莫名舒畅?”
倒是和他的亲弟弟一样喜好特殊,楚曜容黑着眸子,离她半步距离,沉声道,“依礼才尊你一声,姑姑兴许不知,你的亲弟弟,孤的好王叔可是遵礼守教?。”
沈裳笑笑,“怀安从小便是这样,但我都已经离开?沈家,王上还唤姑姑,外人不知的以为你我乱纲,知道说不定还以为是何趣味。”
楚曜容面色冷凝下来,当今王上即使再爱美成痴,但怎么能够爱上异姓姑母,就是从她自愿作为成欢的替代开?始,他爱美人爱到越过礼数的谣言便传了出来。
不要以为他有多感激这位女子当日?为他解围,正是她的横插一脚,导致后?面一连串的问题,形成了如?今他难以收手的场面。
他曾想停下来当个好君王,可从一开?始就没?人愿意让他停下来。
沈裳似若无睹,她有一点和沈誉一模一样,都是对自己要的,向来都可以不折手段。
沈家人,一直都该是这个样子,即使沈誉如?今也?恨她入骨。
沈裳偏头咳嗽起?来,看楚曜容一眼,说道,“听闻你前几日?立了王后?,你怎么不来我跟前与我说说这等喜事。”
听她提起?成欢,楚曜容厉色看她一眼,低声怒道,“你在这世?上已是个死人,如?今活着,得要问你那个好弟弟,若是你再横插其中,莫不要怪孤丝毫不讲情面。”
“子慎你向来都对我冷言冷语的,何时讲过情面?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让你为我操心的。”沈裳应道,说完像是很是疲惫一样,又坐回床上。
坐下之后?,她掀开?眼皮看楚曜容一眼,问道,“你要我作何,我便作何,这样可好?”
楚曜容黑着眸子,心里思考,随后?朝一旁的医师和药师道,“她何以醒了过来?此时毒又解了几分?还望诸位继续破解。”
众人答道,“喏。”
说完,楚曜容甩袖离开?。
沈裳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目光也?看着他怀里的香囊上,问一旁一直低头的宫女,“王上身上的毒可解了?”
宫女答道,“只是有所缓解,但尚无破解的法子。”
沈裳笑笑,“挺好,如?此子慎又和我一样了。”
一样的毒,才会?有一样的感受。
屋内众人走后?,沈裳看着自己身边的宫人,抬眼微笑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我放置的两份香囊……另一份在何人手中?”
宫人低声道,“奴见在王后?手里。”
她蹲守了好几次,才确定被王后?拿走。
沈裳低声咳嗽起?来,随后?笑意连连,目光看着楚曜容离开?的方向,心里高兴极了。
她醒了,而且早就醒了,在今日?之前就已经醒了过来。
香囊里有毒,他们应该都知道,可一份毒,毒的不只是人的身,她还想毒他们的心。
沈裳又看了看宫女身边,忽的问道,“绿荷呢?”
宫女愣了一下,弯腰应道,“王上青睐他人,她替小姐不甘,被公?子发现了。”
“怀安做的?”沈裳问道。
宫女应道,“进了梁王府,奴便没?再见过她。”
那大约便是人没?了,可真是有点可惜,沈裳摇摇头,绿荷还是她身边较为聪明的,就是人太傲。
沈裳对宫女淡淡道,“可惜了。”
怀安心思总是一如?既往地狠,连她这个亲姐姐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一个奴?
沈裳又躺回去,看一眼宫人,问道,“我这副模样去见王后?如?何?”
她脸色苍白,一副病态,可身旁的宫女也?低声道,“好极了,王后?看见小姐一定会?很高兴。”
说完,抬起?头看着床上的女子,宫女露出微笑,在她的耳后?,有一颗红得滴血的花图,像是彼岸,又像半瓣迷迭花蕊。
此宫人的相?貌,与绿荷相?像六七分。
……
另一边,楚曜容刚走出药园,胸口像是被什么大山压住,猛的喘不过气,人一下子差点摔倒扑地。
接着身旁的石墙勉强站稳,人又剧烈咳嗽起?来。
他病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找到解药,一种慢性的毒,给他下了十年之久,他找了很久,也?才堪堪找到抑制的办法。
而解毒的关键一步,便是沈裳,她也?中了和他一样的毒,只是她的剂量更严重,时间比他更久。
楚曜容怀疑过很多人,怀疑过沈誉、沈裳,可沈裳自己都中了那么久的毒。
他还怀疑过他的父王、母后?,甚至怀疑过他知道名字的所有下属、宫人,但都没?有任何线索得知。
这个解药,他只有自己去找。
扶着心口处,走出了后?花园的密道口走,步子踉踉跄跄,但还是终于走了出来,看着明亮的光重新照射在自己身上,楚曜容手去挡,然?而手刚抬起?来,人便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去的那刻,穿着青衫的宫人瞧见,连忙走过去……
嵩阳殿内,成欢看着桌上的香囊,她让宫里的太医闻过,里面含花草,但花草未除蔓,可存花香但也?会?生毒。
“毒性不深,但若搁置床前久闻,于身体也?是大害。”
脑海里回忆着太医的话?,成欢又拿起?香囊看了看,香囊绣的精致,鸳鸯模样,女子所做?
可既然?有毒,楚曜容又为何带在身边?
“王后?,喝茶。”青荷不知何时进来,倒了一杯闻林山茶递到成欢手边。
成欢伸手拿过,目光停在闻林茶上,想了想,问她,“听闻沈家有位小姐,也?甚是爱闻林山茶?”
青荷愣住,连忙道,“你……怎么知道?”
她还能怎么知道?自然?是沈誉告诉她的。
成欢拿起?闻林茶,靠近闻了闻,一股子清香串入鼻中,实在诱人。
“你和我讲讲,那位是怎么样的?”成欢慢慢道。
青荷轻咬住自己的下唇,想起?面前的女子当初是如?何才进了宫,她犹豫了下,随后?还是答道,“我听姐姐讲,沈小姐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待人有礼,关怀下人,也?从不呵斥仆从,就和主?子一……”
说话?未完,青荷愣住,想到什么,低声喃喃,“她也?是位爱露出笑容的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