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很快,成欢就知道了什么叫“这座宫殿一定不?能少了你”。

楚曜容在她醒来后的第二天,祭祀典礼上,高声宣布立后。

那日晴空万里,天坛中心,筑高台九尺,上祭天神,护佑万民,下祭先祖,福佑我朝。

这其实已经是个随时分崩离析的王朝,但不?知为何,越是这个隐藏着更多危险的时候,人们越是看重礼节。

楚曜容领头祭奠完毕,穿着一身威仪,站在九尺台上,忽的宣布立后。

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也未提前透露过消息,头戴玉冠,俯身朝拜大地之后直立起身,手握着君王大印,站在旌旗之下,直接宣告众人。

“先祖有灵,庇佑万民,后宫悬空已三载,孤令一女成欢,接尊为后!”

一个名字,一个尊位,没有对立后者的任何称赞颂德,也不?予他人商量,直接宣布。

百官对着高台跪拜,齐声高呼三思,全都不服。

沈誉站在离楚曜容最近的位置,听到立后时他有些愣住,但没有跟着后面那些人跪下。

仰头直视台上的男人,那人好像又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往眼里随性藏着锋芒,可这次却有了点上位者?的威严,锋芒完全展露。

沈誉收回目光,嘴角微笑,但在他眼中,楚曜容这次只是在自掘坟墓。

自立朝以来,就没有妓奴成后一说,除非,成欢真是江南世家遗女。

可她是吗?

根据成桉的履历,他们只是普通人家。

沈誉笑笑,楚曜容啊,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高台之上,凉风吹打着祭旗,楚曜容没有理会众大臣跪拜,宣告完毕,人直接下高台离开。

在他人眼中,他本就是个爱美成痴的君王,那些个个利己私欲的大臣是不会以自己的官路来让君王收回成命。

跪拜求他,也只到这个程度。

他已经不?惧外界流言,也不?惧他人污蔑,更不惧有人以下犯上,所以,谁还能阻止的了他?

成欢知道的时候,心里震荡,她强扶着床榻稳定心神,半晌才消化这件事。

思绪纷纷杂杂,脑瓜左思右想,她都只觉得那人像是报复她。

楚曜容说,这座宫殿一定不?能少了她。

所以就将她写进王室族谱上,人贴上王室烙印,以后每次行走,见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

之前说她成为众矢之的,如今才是真的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成欢觉得,楚曜容是疯了,她一点都不感激他。

但很快,凭着本能,她又冷静下来。

如果成为了一国王后,那还会轻易就没了命了吗?

此时,珠帘被撩开,稳稳当当的脚步声一踏一踏像夺命的复仇者?一样向她靠近。

成欢将目光看向正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的男人,男人沉着一张脸,面色冷峻,她的眼神忽的落在他身上的典礼大服上,她忽的想起,在那身衣服后面,在这个人的胸间还有一道箭疤。

不?,就算是君王,也容易没了命。

成欢肯定地想,眼神与向他走来的男人对上,深邃的眼睛,目光如炬,初次见面的那天晚上的回忆一下子又清晰起来。

掐脖窒息的感觉也上涌到大脑。

楚曜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像在和她说,就算是死,她也得和他死在一块。

楚曜容站在榻前,微微俯身靠近榻上女子,轻声道,“这个王宫,只有两种人时刻面临危险,一位是孤,如今一位,便是你。”

楚曜容说完直起身子,唇边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你如此为孤脱险,孤真是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祭祀已成,立后已定,王后今后好生养病,也无须你处理宫闱之事。”说完,他眼里带着肆虐的笑意,轻勾唇角,“等?着,等?着孤给你一个令之难忘的婚典。”

……

直到她箭伤好到差不?多?,在结痂生新肉后,楚曜容都没来看过她一次,他把嵩阳殿给了她养病,自己日夜宿在偏殿书房内。

有大臣得知,还以为是楚曜容立后之后要转性,连忙宽慰自己,立一个舞姬为后,换一个贤能君王,是件值得的事。

这事到底值不值,没有人值得,但有人非常反对。

唯一还算忠义的大臣魏蒙将军接连上书诘责君王,楚曜容没有生气,他只让人把折子再扔给魏将军,不?愿接见此人。

魏蒙对楚曜容非常失望,上一代留下来的基业正在被这一代人消磨殆尽。

可魏蒙也不?会卸甲归田,在接连上书一个月有余后,魏蒙收到一封匿名信,随后一反常态,反倒支持起了立后一事。

事情被解决的轻而易举,成欢对这些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她能够下榻的那日,楚曜容搬进了嵩阳殿。

那日晚上,风雨袭来,那不是一个什么好日子,但嵩阳殿却张罗起了大红喜灯与红帘。

殿里殿外张灯结彩,走廊来来往往一串忙碌的宫人,身着淡红喜服,脚下却如鬼魅一般来去匆匆。

整个宫殿无比压抑,无人出声,无人说话?,连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青荷在那日也不?见了身影。

成欢独自站在殿中,头次感觉,何叫孤立无援。

就像她独自划着泛水的破舟在海面上,头顶有飞鸟盘旋给她希望,可周围朝她伸出援手的人却始终装作看不?见她,只等到海水淹没舟船,她拼命呼喊,那些人还是看不?见她。

和那日众人看着苏美人在湖水挣扎一样,只是,此时她是在自己内心的湖里挣扎。

外面风雨阻挡来人的路,等?四周宫人渐渐散去时,有一嬷嬷走到榻前,低身蹲下,说道,“贺喜王后。”

说完,不?等?成欢应答,嬷嬷转身离得快速。

成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脑海里依稀知道这张灯结彩是何意思。

楚曜容说,他会给她一个难忘的婚典。

所以,这便是为婚典准备?

外面雷雨交加,稀里哗啦的雨滴拍打石阶地上,未关的窗子唰唰作响。

忽的,窗户一下子被关上,殿内只余成欢一人,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时,却见一身形高大的黑影挡在她面前。

那人半身皆湿,下身衣尾滴着雨水,背着光处,成欢仰头看清那人的面容,“王……上?”

楚曜容堵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你想去哪?”

说完,一手放在她的肩头,推着她往桌前走,边走边道,“孤一人辛辛苦苦置办此次婚典,王后不想好好欣赏欣赏?”

“奴……愧不敢……”

话?未毕,楚曜容捏着她肩膀处的手加重。

“你可当,你兴许都不知道,你在这宫殿内有多?么的重要。”

成欢静默不?语,她不懂他的意思。

“这宫殿最初早就一分为二,犹如一阴一阳,孤执阳面,另一人执阴面。而你,却是那人想要送来调和之物。”

“王上说的玄乎,奴不懂。”成欢垂眸,不?断思索。

两人走到桌前,楚曜容按住她坐下,俊毅的面容下眸眼深幽,他忽的蹲下身,握住成欢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抬眼看着她笑道,“你自是不懂,孤想了三年也才明白,你是否瞧见,孤后宫的美人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

话?落,殿内静默了片刻。

楚曜容轻捏了捏女子的手,继续道,“阳面为尊,阴面本为臣,臣子欲夺阳,翻倒阳面,坐而起上便可。”

“可你说,为什么不?能那么轻易就倒了阳?”

“自是阳即阳,阴只是阴。”

君为君,臣只是为臣。成欢启口道。

“正是如此!”楚曜容眼里亮了亮,“名不?正言不?顺,又怎么能灭了这天威。”

“可他想了个法子,送来了一棋子,此棋执黑,直捣将帅而去,去除了外周白棋,却也没想到黑棋在关键时刻,转了白。”

“累日成就,顷刻崩塌。”

“成欢,先王在世,先梁王沈廖就下了那样一颗棋,两年前,梁王沈誉也下了那么一颗棋。”

“只是沈誉那颗棋转了白,他毁了那颗棋,你再想想,毁了之后,又应该怎么办?”

成欢手指微微发颤,“换一个。”

楚曜容笑笑,稳住女子的手,“对,换一个,再换一个一模一样的。”

“让白棋以为还是原先那颗转白的黑棋。”

成欢人愣住,“我就是那个替代的黑……”

“嘘!”楚曜容捂着她的唇,“不?要这么说,你很重要的。”

就像他说的,她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这宫殿里有多?么重要。

白棋原先的心中,就是她,哪里有什么替代不?替代。

楚曜容一点点慢慢抱起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成欢下意识也将面靠像男子的怀里,藏着自己。

外面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楚曜容双臂紧紧抱着女子,一步步往榻边走去。

成欢意识到自己被人抱到床榻时,一身黑影已经俯身下来。

红纱垂下,以遮外物,斗藏浓情。

幔纱高飞,红红的一片薄纱,肆意扬起。

楚曜容俯在女子耳边,轻声贴耳,“孤宫中所有的美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所有人的眼睛,或嘴巴,或下颔,或其他,通通都像那一个人。”

这句话犹如从地狱造出来一样,成欢心口阵阵发麻。

“知道那人是谁么?”楚曜容轻咬一口女子的耳垂,抬起头去看身下女子的眼睛。

盯着这双妩媚动人的眼睛,楚曜容唇角微微勾起,自问自答似地说道,“是沈誉的亲姐姐。”说完,又继续道,“成欢,想必沈誉从未真正碰过你。”接着话?刚落,低头便吻上女子的眼。

成欢听到这话?,一想到沈誉可能把自己当成是他亲姐姐的替代,或者?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替代,她就直泛恶心,伸手去推搡身上的人,翻身欲吐之时,那人却又直接吻上她的唇。

他堵住了她的嘴,甚至咬住她的唇瓣,过了会,他摸着她的发端,往床榻上吐出口中的鲜血,笑容载着恶意,“成欢,孤是那么真心对你,你何时也能真心看看孤?”

成欢看着他,内心只渗出寒意,只是不知道这寒此时究竟是谁带来的。

看着他再次倾身而下,成欢收回手臂,闭上了眼。

红纱依旧还在飞扬,混着血与水的味道,带着三分情,七分欲。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啊啊啊,不好意思。

(古代称婚礼是成亲、嫁娶,或者昏礼,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自己瞎想了一个,惭愧,莫怪。)

(中间看不懂棋子,阴阳什么比喻的不要紧,反正剧情就是辣么个剧情,感情到位就行。)

(我又来捉虫了呜呜呜。)

(又来捉了。顺便说一下,v章的前三章任意留言都有红包呀!快来!)

(增加解释成欢在恶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