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梁王府书房内,绿荷守在桌边,她手中拿着青石墨锭,一点一点在砚台上打着圈儿,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要天明。
绿荷忍不住提醒桌前的男人,说道,“主子,您回来后就在这待着,已经一宿了。”
沈誉手上拿着笔,闻声,轻应,“嗯,你可以先下去。”
“主子,您要多注意身体。”绿荷站在原地不动,关心道。
沈誉头微抬起,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动作,问她,“我身体向来都是比楚曜容强上不少,你说他刚刚受了伤,又喝那么多酒,怎么还是和无事人一样?”他看绿荷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动笔,内心却在沉思。
酒宴上,楚曜容喝的比他多多了,一杯接着一杯,跟不要命一样饮酒,可是他明明才中了箭伤,而且本就有疾,可之后还是和无事人一样,当着他的面清楚吩咐,“成欢呢?去把她带到嵩阳殿。”
醉声醉语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故意走到他面前说,“她只能在那,只能在孤身边。”
此时,她应该就在他身边吧。
“主子,是不是成美人说的消息有误,咱们要不要去试一试她?”绿荷考虑过后问道。
沈誉停下笔,手微微顿了一下,许是他也饮了酒,在书房站了一宿,练了一宿的字,此时头脑才清醒几分。
若是她也和沈裳一样,选择背叛自己,假意传达消息,那么,他又会怎么做?
甩手将墨笔放下,笔尖的墨水飞滴落在已经写好字的白纸上,黑色的汁水浸染白纸,一副上好的字迹便这样毁了。
沈誉转身回望,目光定在墙上悬挂的宝剑上,目光深邃,沉声说道,“不急,再等等。”
……
嵩阳殿内,床榻之上,两边青纱纠缠在一起,纱幔重重叠叠,一只纤细玉手抓住身旁的纱幔。
她不自觉地一点点将轻纱往里拽,忽的听到纱幔“撕拉”一声,那双紧捏住纱幔的手指被男人一把握住。
五指紧扣,楚曜容紧抓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成欢,昨夜孤有这样对你吗?”
说完,唇又落了下来,细细麻麻的吻一点点落在她的额间、眼上……直到落到的耳畔时,轻咬上去,只听女子一声闷哼,他才满意地放她一马,松开嘴。
他好像很清楚她的敏感地方,又十分熟稔地带她步入正题。
“成欢。”楚曜容嗓音微哑,喊她的名。
成欢没应。
耳垂处又被惩罚似地含住,耳尖温热,耳垂边传来丝丝刺痛感后,忽的一切都停住了,什么都没了。
被紧握住的手松懈开来,耳畔旁没有痛处,只能看见纱幔还在摇摇晃晃。
直到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身上有湿意传来,成欢才喊他一声,“王上?”
楚曜容紧蹙着眉抱着着怀中的女子不敢多动,胸上的伤口裂了,疼痛有那么一瞬占据了他的大脑。
此时,门外有宫人尖声朝里喊,“王上!农令司一早派人来传,韩先……”
“闭嘴!”听到公公的话,巨大的吼声从男人嗓子里突然发出。
林公公愣住,连忙低声回道,“奴才知罪!”
林公公低着头,眼神不住地转悠,明明是前几日王上吩咐,有关农事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这不,才刚天亮,他得知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过来了,这是多么好的消息。
大棚建成了,农事救活了,王上又能打赢梁王了!
直到林公公眼神停在依旧关闭的殿门上,他忽然想通……
除非,此时房里还有外人!
想到一点,林公公微微惊讶,随即轻轻朝自己甩一巴掌,骂自己,“你个嘴碎的,嘴碎的,尽坏事!”
殿门内。
成欢被楚曜容巨大的一声吼吓住,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问他,“王上,您是不是哪里不适?”
楚曜容紧皱着眉,一手撤下纱幔,遮在女子头上。
突然眼前多了识物的障碍,透过纱幔,她隐约看见男人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从她身上翻转下来。
楚曜容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半仰在女子旁边,眼神落在她衣衫上的血迹上,眉头皱得更深。
幸而刚刚他还未将她衣裳完全脱下,忍着胸前伤口撕裂的痛处,楚曜容满头大汗,他微微坐起,将女子身上染了血迹的里衣扯下来,只剩下最后遮蔽的一块布料。
她本就脱了外衫上的榻,此时更觉胸前大片清凉。
扯下之时,楚曜容瞧了一眼,扭头将一旁的纱幔又往她身上遮去。
见女子身上没有血迹,他才松了口气,将被子盖住自己的伤口,倒在一旁,卸力一般,吩咐道,“孤突然犯了心疾,成欢,你先回去。”
心疾?
成欢一下子坐起,她扭头看旁边的男人,他此时捂着胸口,可胸前被布料盖住,根本看不出什么。
男人满头大汗,确像疾病发作。
可为什么要扯掉她的衣衫?
成欢抓起纱幔盖在身上,连忙从床榻上下来,弯腰低身,抬眼看床上的男人一眼,回道,“喏。”
见她听话应了,没有多问其他,楚曜容唇角不自觉泄出一丝真心的笑。
成欢低着头看他,也看到那笑,收回目光时,却看见藏于被下的衣衫,那是她刚刚被他扯下的,一染红的颜色倏然刺目。
成欢收回目光,身子僵了一霎,床上男人催她,“怎么还不走?”
闻言,成欢连忙转身,抱着身上遮盖的纱幔往外走去,来不及再去找一身女子里衣,她直接套上原先脱下的外衫,步履匆匆朝外走。
走到门口,看见楚曜容的贴身公公,成欢停在他面前,唤道,“小公公!”
听到女子声音,林公公抬头,见她穿得奇奇怪怪,衣衫不整的样子,又连忙低下头。
成欢莫名着急看他一样,又看了看屋里的人,终是忍不住小声道,“公公,王上伤口似乎裂出了血,快唤太医。”
林公公被吓住,忽的抬起头看着她,接着不再顾及其他,连忙往里闯。
见小公公立即往里走了,成欢蹙了蹙眉,脑海中想起楚曜容先前唤的那名暗卫,藏在暗处,一呼即应。这人,原来有那么多人都在关心他。
屋外此时一阵寒风起,成欢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她赤着脚,脚腕上带着来时青荷为她系上的红绳子,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没走几步,路过长廊,廊外尽头处有位穿着粉衫的宫女惊讶地看着她。
成欢蹙眉,紧了紧身上的青纱,也看那宫女一眼,那宫女连忙朝她弯腰低首。
成欢走近,站定在她面前,微弯下腰问道,“我这样出来很奇怪?”
宫女低首道,“奴婢从未见过有美人这样出来。”
成欢笑了声,“那你可有见过哪位美人留过宿?”她记得,她已经在嵩阳殿外见过这位宫女好几次。
宫女似被她吓坏,哆嗦着道,“只……您一位。”
只她一个?
成欢抿起嘴,收起笑容,立起身子,转身看向走廊另一头的嵩阳殿门。
此时殿门外,林公公站在门口急匆匆地唤人,神情急切,成欢看着陆陆续续地有宫人或穿着太医服的人进去。
嵩阳殿外,此时,都热闹极了。
成欢挑眉瞧着,看着林公公赶走了想要进去的两位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