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137)
赵祯看着眼前的孩子,顿时觉得对嗣子更加的不喜了。
他招手叫曜哥儿到跟前来,“叫朕瞧瞧,长大了好些。”
曜哥儿就过去了,还笑道:“肯定是不能再坐到皇爷怀里了。”
“能呢!怎么不能。”赵祯抬手揽着曜哥儿,叫他靠在自己身上,上下的打量。这孩子生的眉眼分明,神采奕奕的,见人又大方又亲昵,不是那畏畏缩缩的样子。
他问说,“路上如何?可还安稳?”
“他们安排的可好了!还送了我许多贵重的物件。我有心不收,怕辜负了他们的心意。收着吧,我又觉得不合适。官家也下过旨,说了皇室宗亲不能收臣下贵重的贺礼。”曜哥儿就道,“我都收了,也列了册子,回头就给皇后娘娘。听我娘说,京城中有慈幼局,我想请娘娘把那贺礼都换成粮食布帛赏下去。也不必告诉他们是谁给的,如此,也不怕那些送我贺礼的大人们多想了。”
意思是,并不是要沽名钓誉要好名声。
赵祯就捏了捏这孩子的手臂,“好!都听你的。小小年纪,难得能把圣旨都记得这么清楚。”
“那如何能不清楚呢?陛下的旨意是下给大宋子民的,雍郡自然该执行。就像是陛下说,民间不用金子做妇人首饰,禁绝奢靡之风。雍郡大部分都在执行了!连我娘和灿儿都不能例外。但也有些民族有风俗,凡是风俗之内的,我爹说给予尊重。其他的一盖皆免。”
好!好!好!听听这个孩子说话,再看看站在边上木讷的养子,他如何能欢喜。
曹皇后看了养子一眼,“宗实,来!”
赵曙的名字是后来改的,现在就叫赵宗实。
赵宗实低着头,不敢看官家,只小心的朝曹皇后那边去。
曹皇后拉着养子的手,“你带着你侄儿,去瞧瞧太后,可好?”
“皇儿听命。”
曹皇后叹了一声,笑着看曜哥儿,“去吧!太后念着呢,跟着你叔叔去吧。”
是!
曜哥儿跟着赵宗实往出走,等到了外面,曜哥儿才看赵宗实,他沉默着,不言不语。他轻轻拉了拉赵宗实的胳膊,赵宗实吓了一跳,赶紧朝两边看:“世子有所不知,宫中礼仪要紧。”
曜哥儿就觉得赵宗实挺可怜的,人家有爹有娘有兄弟,在家里呆的好好的。是你们没儿子,把人家要来了。要来了就养呗!偏叫人家看你的脸色,那又何必呢?
说到底,赵宗实有什么错呢?
他跟赵宗实并肩走着,说那些内侍,“别跟那么紧,踩着本世子的影子……是什么意思?”
不敢!
于是,距离果然就拉开了。
曜哥儿轻声道:“礼仪是摆出来给人看的,又何必拘着自己?”
“那可不能。”赵宗实说着,就又看了曜哥儿一眼,声音也低低的,“既然为皇子,自然要做的处处妥当。”
“你处处妥当了,官家满意了么?”
赵宗实:“……”在亲皇子出生前,官家也未曾说过不满意。
“那你想你爹你娘么?”
赵宗实又不言语了,他这几年都没见爹娘了。进宫时候的事,记得不大清楚了。反正就是突然间离了爹娘,成了官家和皇后的儿子。
曜哥儿就道,“怪不得早两年有圣旨,说是宗室子弟、命妇不能随便进出宫廷呢。”感情是杜绝赵宗实跟亲生父母那边的联系呀。
就说呢,莫名其妙的,下这个旨意是什么意思。
但养了几年了,再把人家给扔了?曜哥儿就觉得,养狗都不能这样吧。要么不养,要么就好好养,再要么,就想个万全之策。
哪怕是找个由头,叫养在宫外也行呀。不说还给人家父母,只找个理由放在宫外,人家爹娘就会照佛。如此,岂不是都好?
他对赵宗实起了恻隐之心,“以后,我找你一处玩儿。”
“岂可荒废学业?”
“我才来,是客人。必是要请你作陪的,这是你的差事,怎么能是荒废学业呢?京城里我又不熟,你带我去转转?”
赵宗实红着脸应是。
到了杨太后宫里,曜哥儿吓了一跳,这老太太的气色特别不好。
他纳头就拜,杨太后招手叫,“来!叫我瞧瞧……瞧瞧我们小世子长成什么模样了?”
曜哥儿过去,扶着杨太后靠好,“……等天和暖了,我陪您去赏春。听我娘说,都城的春日最好了。到时候我给您买京都最好看的花戴。”
杨太后就笑,“都老了,便不作妖了。”
“那哪能呢?”曜哥儿就说,“只有花趁人的,没有人趁花的。花一岁便枯荣,人的寿数却绵长。寿星簪花,那是花儿在攒功德呢。求您给它们个成花仙的机会,簪它一簪。”
杨太后给笑的,“这孩子的嘴随了他娘了。”她抬手抚着孩子的面颊,“瞧不见你娘,能瞧瞧你也是好的。”
然后当天晚上,杨太后又病的重了。
曜哥儿在宫里住着,宫里当初给雍王准备的寝宫重新被启用了。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管宫里的人要白叠子,“不要剥下来的,要整朵的白叠子。”
于是,整朵的白叠子给找来了。
他给白叠子上染色,红的、黄的,紫的,粉的,做了一堆彩色的白叠子,抱着去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意识是清醒的。
曜哥儿取了一朵红色的,问说,“娘娘,簪一朵赤色的,好不好?”
大宋,赤色为尊。
杨太后笑着,抬手艰难的指了指粉色的,然后点头。
曜哥儿换了粉色的,走过去递给赵祯。
赵祯给太后簪在头上,皇后捧了镜子来,杨太后瞧了一眼,点头笑了笑。
曜哥儿便退后了,不再听太后跟皇上和皇后说话。
赵宗实站在屏风的这一边,曜哥儿跟他并排站着,也不说话。
“你为何出来了?”赵宗实问他。
曜哥儿低声道:“我娘说,小娘娘于她有恩。当年,她在皇宫多承娘娘照佛。娘娘没等到今年的春花,我便替我娘给小娘娘做一朵。红是正色,我猜小娘娘必是不戴。她是要去见先太后和先帝的,她必不能选正色。那就多做些,是我娘的心意。娘娘选了一朵戴走了,我娘心里必是会好受一些。”
说着,就往出走,至于里面要说什么,自己为甚要知道?
赵宗实看着曜哥儿的背影,他觉得雍王府的小世子特别好。
桐桐接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已经去了七日了。
她拿着信一个人坐了良久,要说情感有多深厚,那倒也不至于。只是感念当年,一无所有之下,小娘娘什么也不图,只因怜悯给予的照佛和关爱。
她将头上的银簪子也取下来,“换木簪子。”
是!
“取素服来。”
是!
“给两个孩子换素衣。”桐桐起身,“从今儿起,茹素四十九日。”
是!
四爷回来的时候见桐桐正在祭拜,他就说,“比……已经多活了三四年了。你尽力了!”
嗯!我知道。至少她是看着赵祯添了一个儿子之后才去的,去的时候心里是安慰的。
四爷打岔,“我给赵祯写了一份封,韩琦不是想收曜哥儿为徒么?那就拜师吧。”
韩琦可是后来位居宰相,与范仲淹并肩而立之人。
用四爷的话说,韩琦更善于办事,范仲淹兼传教之任。总的来说,此人算是一磊落之人。
既然有缘分,那就这样吧!比较了一圈,还是这个撞上来的先生最合适。
于是,小娘娘的热孝一过,赵祯就宣召了韩琦,说了韩琦收徒之事。
韩琦也有他的道理,“臣发现,雍郡教化堪忧!连世子的教养都这般,可见其他人等的教养如何?”
意思是:雍郡都是粗人、野人,未曾受圣人言教训的蛮荒之人。
赵祯:“……”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就问说,“你是否从不曾与雍王与王妃接触过?”
是!
赵祯就看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晏殊,心道一声:果然!
他告诉韩琦,“雍王的学问极好!这一点,王曾王相是清楚的。王相公对你赏识有嘉,得闲了你可以去问问。听听王相眼里的雍王,这于你无坏处。”
“臣遵旨。”
“至于说雍王妃……”赵祯挪了挪身子,“晏大人是郡主的先生,你可以咨之于他。”
晏殊:“……”不!大可不必吧。
一从大殿里出来,韩琦就追上快步准备离开的晏殊,“晏大人,世子的教养很重要!这关乎雍郡与朝廷的将来。”
晏殊:“……”你还指望把那孩子教养的忠心于朝廷吗?这么直爽的性子,你给人家当老师?他摸了摸鼻子,诚恳的道,“先生嘛,只要将圣人的仁恕之道讲明白了,就算是尽责了。”
说着,他停下来看韩琦,“我只问你,郡主之行,可谓‘仁’乎?”
当然!消弥战祸,此乃大仁。
晏殊又问:“郡主与‘恕’之一道,有所欠缺?”
“不曾!”异族杂居,无大的杀戮,此谓恕!
晏殊就又问他:“郡主于大事上,可有违背朝廷之处?”
没有。
“那这不算不忠吧。”
韩琦无言以对。
“郡主曾经做的那些事,可称之为‘义’么?”
当然!‘义’举民间传播甚广!
“那郡主可有不孝?”
无!派了世子回来尽孝,已然难得。
“郡主可有不慈?”
当年照拂慈幼局之事有所耳闻,不算不慈。
“郡主与大辽来往,可有损气节?”
对外有铿锵之态,颇有气节。
晏殊双手一摊:“郡主‘忠’、‘孝’、‘节’、‘义’、‘仁’、‘恕’、‘慈’尽皆占了!”所以,我这个先生做的怎么了?
不是要咨询吗?来!问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韩琦:“……”
晏殊:“年轻人,不是他们骂我,他们就占理!”说着,他又拍了拍韩琦的肩膀,扬长而去。
韩琦悟了:其实就是大家都干不过人家,就只剩下骂人的本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