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84)
二十八骑,二十八颗脑袋,依次而走。
满大街都是一个声音:宣雍王令——凡犯百姓利益者——凡欺辱妇女者——凡离间君臣危害朝廷者——不拘出身何部族——不拘是否为士大夫——尽皆杀无赦——
一声一声,叠加在马蹄声中,传的很远很远。
声音远去了,百姓才反应过来了。不拘是汉还是党项,瞬间发出极大的欢呼之声。
紧跟着,就有人跪下了,“雍王万——”
桐桐听见了,赶紧喊了一声:“万安——”可不敢喊万岁!
“万安!万安!万安!”
“雍王万安——”
“雍王万安——”
……
四爷看向李成嵬,李成嵬头上都见汗了,这夏州子民尊了雍王令,那些夏王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卫慕山喜看向四爷:“雍王爷……”
“如何?”话没说完呢,就听到一声女声接过了话头。
扭脸去看,可不正是雍王妃么。今儿才知道雍王妃这般好的身手!以前只知道她在金銮殿上棒打御史,后来还知道她陪着魏国公主射猎,箭无虚发。可今儿才知道她乃将才,上阵杀敌必是亦是一员虎将。
此时,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手里拎着的刀被血迹沾满了,血也已经凝固住了。
一个女子,杀完人之后手里拎着凶器,眼神镇定,表情放松,甚至于嘴角还带着几分弧度,就这么走过来……没有来的,竟是有些骇人呢。
卫慕山喜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却再未曾发一言。
四爷掸了掸袖子上沾染的灰尘,这才道:“京都送了好酒,王妃也备了好菜,本王今日兴致好,哪位若是有雅兴,可去府里共饮一杯。”
百姓支持,汉人支持,这就是底气。
四爷转身攥了桐桐的手,往下就走。
这一动,野利仁荣率先跟着动了。他一动,野利部之人,不管是文是武,紧随其后撤离了。
咩米氏左右看看,没有再犹豫,跟着野利部也走了。
以杨守素为首的汉官汉将,随在最后。
在了。可一看不对呀,这些人都跟着雍王夫妇下来,一路上还不时的低语几声。
此时再去看宫墙上,却发现人越来越少,竟是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左右。
雍王竟然能带走夏州三分之二的人,凭的什么?夏州内部的矛盾到底到了哪种程度了。
这一行人从百姓中间穿过,老者也跟着去看,结果一抬眼就跟王妃的视线对上了。王妃只轻轻点了头,就过去了。
这是看出自己的身份不同还是什么意思?
亲随问说:“军帅,去送拜帖吗?”
不能去!“原路返回吧!”得赶紧回一趟京都了,夏州出大事了。
可收拾了行李带着人才出城,就被人拦住了。拦人的是两个女子,好似在王妃身边见过。她们站在路边扬着手,不宽的路这可就过不去了。
老者勒住马,看向亭子。
就见亭子里,王妃还是刚才的打扮,正坐在亭子里朝这边看。她并未带佩刀,但是衣裳和靴子上的血迹还是崭新的,证明她刚杀过人。
老者叹了一声,从马上下来了。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在亭子外就站住脚,恭敬的行礼:“臣曹玮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老帅请起。”桐桐看着老者,“本该扶您的,在你面前我也不逞强。真的累了,坐在这里就不想动了。您见谅吧。”
不敢!曹玮起身看向这位王妃,她笑的很温和,甚至于很亲近,“我回去跟王爷一说您的相貌,王爷就说,必是老帅无疑。他今儿实在是抽不开身,叫我来送送老帅。”
曹玮此人不一般,其父是大宋开国功臣曹彬,他自己呢,一生无败绩。早前被丁谓陷害,贬谪过几年,丁谓被自己清除出去之后,他又被放在渭州。渭州往北是辽国,往西是夏州,这是边陲陈兵,他常年驻守的。军中一切事务,都归他管。
此人死后,朝廷给了‘武穆’的谥号。与他的父亲一起,位列宋朝的二十四功臣的昭勋阁。
另外,他的侄女就是历史上赵祯的那位大名鼎鼎、以贤德著称的曹皇后。
曹皇后之父行六,曹玮行四。
他主管对辽、对夏的军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也只能是他。毕竟,辽国人撤了,大宋的探子也没有了,他两眼一抹黑,不来看看怎么能安心呢?
曹玮坐下了,桐桐将食盒打开,取出两样小菜,又拿出一壶酒,“送行焉能无酒,老帅陪我喝一杯吧,也给我压压惊。”
曹玮看着正拎着酒壶倒酒的王妃,那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来。这是使刀用力过猛,震伤了虎口。
他心里一软,接了酒壶过去,“臣来吧。”
桐桐就松了手,“夏州之事怪我们未能及时通报给老帅,老帅此来为探军情,我和王爷只有钦佩的,并无他想。”
说着,就端了酒杯,举过头顶,“这一杯,我替王爷敬您。”
曹玮只能喝了,喝完就看着王妃因为一杯酒整个都皱成一团的脸。他想了想还是道:“王爷与王妃今日之举,臣心生钦佩。臣亦是不敢将王妃当做寻常妇人,因而,有一些话,臣不吐不快。”
请讲。
宣雍王令这其实是非常敏感且要命的事,他不好猜测雍王的意图。因此,在这事上他也不好言语。但是,“士大夫……太|祖是真的下令了。您今儿杀了十七个,必然触怒满朝的大臣。”
“不是大臣,是满朝的文官吧。”
曹玮低声道:“武职如今都多少文官来兼任的,武官多为副官,因而,您触怒的比您想想的要多。且还有天下读书人!读书人自来高人一等,您这一个杀,杀的不只是十七个呀!还有那么些人的面子、前途、门第、威望……”
说着,他就叹气,“郡主,挡人财路尚且如杀人父母,您和王爷这般,这是结仇呀!读书人不肯与您罢休的。何况,您送上了把柄。您违背了太|祖的遗命,抗旨不遵就是造反。您便是柴家骨血,便是身有丹书铁券,您也一样难逃罪责。”
桐桐就看曹玮,“老帅,您就说此次的事,那十七人该不该杀。”
该!
“该杀就足够了。”桐桐转着手里的酒杯,“百姓遭难,祸乱因他们而起。我和王爷费尽心机,想把夏州绑在大宋身上,然后慢慢的融为一体。可他们在干什么?您是老帅了,您知道要打下夏州,朝廷得付出多少代价,不说钱财赋税得叫多少百姓跟着遭难,咱就说边关将士得多少人丧命?
今儿若不是这么处理,就等于认同了卢平等人的看法,夏州不属于大宋。若是如此,我和王爷以什么身份在夏州呢?李成嵬若是要自立,请朝廷认其为夏国,到那时这仗是打还是不打?”
必是要打的!
“打就一定能赢吗?”
未必。
“还是啊!”桐桐就道,“您老见多识广,您来告诉我,除了这么处置还能怎么处置?要么,我和王爷把什么都背了,要么咱们跟李成嵬兵戎相见。若是您,您如何选?”
曹玮不言语了。
桐桐这才道:“为了大宋,值得;为了边关的将士不白白送命,值得;为了两地百姓不受战乱,亦值得。有这么多值得,怎么就不能砍了那十七个本就罪有应得的人呢?他们的命是命,百姓和将士的命便不是命么?”
曹玮起身行礼,“郡主,老臣惭愧!”
桐桐扶住了曹玮的胳膊,“我和王爷都不是笨人,我们不是不知道后果。但便是万死,只要值得也得去做。天下读书人恨我们,那就恨吧!但老帅勿用悲观,我和王爷应该无恙。您也无须把我们想的过于高尚,人嘛,总得学会自保。敢这么做,那也得是我们心中有数。”
“郡主何以这般自信?您要知道,太后她……”
桐桐就笑,“我懂,太后随臣子的主意而变,这一点我和王爷都清楚。说实话,若是太后和官家真的敢治罪我们,我们便是真被治罪了,也只有替大宋的未来高兴的份。”
曹玮愕然的抬头,这话可谓大逆不道之极。
桐桐递了一份折子,“知道你要回京,帮我们转呈吧。”
曹玮接过来,只觉得烫手。
“没事,你可以看。”
曹玮赶紧收起来,“臣不敢。”
桐桐就笑,“其实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太后和官家,我梦见周世宗了,周世宗说太|祖做错了,不可过分的纵容士大夫。”
曹玮:“………………”
“老帅,朝廷怕雍王成了真正的雍王,坐拥古雍州之地,进而自立,威胁朝廷。所以,朝廷不敢真治罪于我们。我和王爷知道这一点,太后和官家也知道这一点。但臣子们各有各的想法,必是要叫嚣的。
那我总得给太后一个借口吧!这借口糙了一些,但太后会信的。别人说不得太|祖,周世宗说得!当然了,有人会选择相信,有人自然是打死也不信的!那就打死好了,我送他去见世宗皇帝,叫世宗皇帝当面给他讲讲道理也行。”
曹玮:“…………臣一时不知怎么评价郡主了。”
桐桐退后两步,对着曹玮笑:“你只要知道,我是会挥刀杀人的人便可。当日,我敢棒打御史。他日,许是我敢金銮殿挥刀也不一定啊!那些软骨头不敢干的,我都敢。京都那些人,他们谁有能耐,叫他来跟我对质!谁想要治罪我们,叫他们亲自来夏州。我和王爷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