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时,他这才沉声开口:“没,怕你泡晕了。”
然后丢下一句“别泡太久”就走了出去。
颜漫裹好浴巾,擦干净身体之后,这才放掉浴缸中的水,走进卧室。
颜漫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欲言又止了半天,察觉到一些不是很对劲的气氛,这才问他:“你自己解决吗?”
“你今天太累了,”他说,“算了。”
正当颜漫以为有什么危险要来临的时候,他却只是侧头,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在台上说了什么?”
颜漫说:“记得啊,那话想了很久的,还不错吧?”
叶凛看着她,瞳仁像翻搅的漩涡,黑暗而热烈。
其实那段不在她的计划中,完全是情之所至突然冒出口的,现在要她再说,不知怎么的,就有点说不出口。
酝酿了半天,她轻咳一声,含混道:“好话就说一遍。”
他“嗯”了声,没再继续追问,只是垂下了眼。
她盯了他一会儿,心说这该不会是有点失望吧?
房间内又寂静了一会儿,她开口叫他:“男朋友?”
“嗯?”
她一鼓作气,看着他的眼睛:“……我爱你。”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又重复一遍。
叶凛笑:“怎么突然变复读机了?”
“重要的话说三遍,”她说,“这句话是,你也是。”
黑暗之中四目相对,叶凛启唇,正欲开口时,颜漫猛地抖了一下。
她扯起被子盖过头顶,氧气稀薄,第一次从脸红到耳根:“太肉麻了,就到这吧,睡觉睡觉!”
“……”
*
这晚是个“平安”夜,颜漫在正常的时间醒来,拿起手机,看西蒙给自己发的消息。
这两天没工作,算是个过渡期,休息完之后,《浮生旧年》的路演就要开始了。
电影的制作周期较长,很多场面也要做特效,故而晚了一些,但没想到,二人的热度还是没过。
中午,颜漫在家找了部高口碑的电影打算看,结果手机震动几下,是颜宗给她发消息了。
颜宗跟她的聊天一直没断过,例如跟她说家里最近的情况,以及询问她的近况。只是每次聊着聊着就容易拌嘴,所以聊天都是一阵一阵的。
上次聊天还是在三个多月之前。
颜宗:【在忙?】
她戳开回复框。
声声漫:【还好,今天刚好休息,怎么了?】
颜宗:【年也过了,这不好久没看到你,我和你二哥一起来看看你,有空吗?】
她说有,然后把定位发了过去。
她大部分精力都在电影上,也没想太多,直到门铃响起,颜漫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往门口走去,还听颜宗在外面说话:“这丫头什么时候变这么有钱了?这么大别墅,还是终极两开?干演员这么赚钱?明天我就进圈。”
颜远:“那你这脸恐怕不行。”
“我的脸怎么了?!颜远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哪里不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颜宗道,“这也就是在洛杉矶待了三个月,人吃水肿了,换你出差忙,你也没空打理!”
颜漫拉开门,这才制止了一场唇枪舌战的爆发。
她问颜宗:“你去洛杉矶了啊?”
“是啊,最近几个月贼忙,一闲下来就想到你了。”颜宗又在感慨,“我忙到都没空看手机你知道吗?”
颜漫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往他手上看。
颜宗:“看什么?”
“你们带东西了吗?”
“……”
“什么东西?”颜宗说,“我来看你又不是上门,还得带东西?”
颜漫:“也可以,我这不是想着初次见面,怕你们尴尬吗?”
颜宗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往门里一迈,看到玄关的男士拖鞋、桌上的男士水杯,以及……衣挂上的男士睡衣。
颜宗立刻拔高音调:“你跟男的同居了?!”
颜漫真没想到他消息能这么闭塞,正要开口,看颜宗一转身,从颜远提的包里,抽出一个几尺长的四方包裹来。
乍一看,像个木棍。
颜宗怒不可遏:“叫他给我他妈的出来!我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话音正落,听到客厅的喧闹,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从厨房缓步走出。
叶凛:“什么事?”
下一秒,颜漫听到“木棍”重重落地的声音。
……
…………
颜宗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凛,又看看她,一瞬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瞳孔地震,教科书级别的情绪转换。
受到震撼,表演的第一个层次——
质疑。
颜宗:“这谁?”
“你男神啊,不认得了吗?”颜漫说,“就你说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高在上的神。”是这么形容的吧?
“不食人间烟火,”颜宗声音发颤,指着他手上的厨具,“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给我做饭啊。”
“……”
震撼的第二个层次——
寻求共鸣。
颜宗转头看向颜远:“你那什么表情?你知道这事?!”
“我知道啊。”
颜远说,“他们不是官宣了吗?”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
震撼的第三个层次——
抗拒现实。
颜宗:“我不信!”
颜漫:“……”
终于,短暂的平复心情后,颜宗来到第四层——
精神错乱。
颜宗走到叶凛面前,痛不欲生道:“她绑架你了吗?”
叶凛:“我追的她。”
……
震撼的第五个层次——
认命。
最终,颜宗坐到了沙发上,开始接受这一切,拿起手机搜之前错过的新闻。
颜漫则在一边努力复盘他方才的情绪转换,觉得以后表演说不定可以参考,艺术果然取材于现实。
叶凛暂时停止了食材准备,和她一起去到沙发上,大家都是艺人,似乎就省略了介绍的那一项,只有颜宗坐在位置上,时而想通了,时而想不通。
颜漫让他在情绪中沉淀着,看见桌上的橘子,递给叶凛道:“帮我剥一下。”
颜宗立刻抬起头,“你没手吗?!都是人类,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剥,他的手指是用来创造艺术、翻阅剧本的,怎么能拿来给你剥橘子?!”
话音刚落,叶凛已经剥完了。
他把掌心摊开,橘子递给她,然后代为回复,“她剥的话手指会黄。”
颜宗:“……”
颜宗:?
颜宗又在原地坐了半小时,最后由颜远开解完毕。
“跟妹妹在一起了,总比跟别人在一起要好,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颜宗说,“起码以后我可以来经常走动不是?”
“……”
二人在家吃了午饭,当然,由于颜宗痛心疾首,这顿饭是由颜远下厨做完的。
吃过饭之后,他们又聊着看了会儿电影,到了晚上,颜宗这才略有不舍地离开。
站在院外,颜宗还挥手叫她过来。
她还以为是有关叶凛的话题,走过去,却见颜宗难得正经了几秒钟。
他说:“就那个像木棍一样的,是我带来的画,专门请人画的,算是你今年的新年礼物。”
她点点头。
颜宗清了清嗓子,又说:“那个……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吧,爸也不打算再娶了,我们的意见当然重要,但最关键也是他自己想通了,反正现在家里的公司都是大哥和我们在管,他也去颐养天年去了,就住在当时和妈认识的那边,我上次去看,精神状态还可以。”
“反正时间还长,之前呢确实大家都有一部分问题,现在说开了也好了,不想催你什么,等你以后想回家了就回家,不想回去,住在这里也挺好。”
“毕竟公司运转,忙起来是真忙,我们再怎么关照,肯定都不如老公对你要好。”
颜漫点了下头,又道:“还没结婚呢。”
颜宗眯了眯眼:“怎么,你想白嫖他?”
“……”
颜漫没法跟他再聊,摆摆手道:“行,就像你说的,后面的事儿都交给时间吧,顺其自然。”
“你们也赶紧回去,再晚天就黑了,我们也要睡觉了。”
“好,反正只要你过得开心就——”
颜宗转过身,走出两步,突然又冲了回来:“你说什么?谁们?你们?睡觉?”
“……”
颜宗低声:“你们还没结婚,我不准你碰他!”
颜漫遗憾道:“但我已经碰过了诶。”
“………………”
这晚的结局以颜远将人扛走告终。
坐在车上,颜宗抒发完毕,思绪打了个转绕回来,又忍不住抄手道:“草,刚担心我男神去了,话说回来,颜漫这丫头能行吧?”
“叶凛不会对她不好吧?”
“……”
颜远:“你到底是关心你男神,还是关心你妹妹?”
“我都关心不行吗!”
车就这么越开越远,颜宗忍不住低头,给她发了条消息,大意是以后如果有问题,随时通知自己。
……
看着越来越远的车灯,颜漫在原地站了会儿,最终长长地吁出口气。
话剧之后,她已经决定全然向前看。过去的都是过去,就像颜宗说的,剩下的顺其自然吧,等到她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不想回去,就和叶凛待在一起,也很好。
反正她现在,也有家了。
颜漫回头望着门口处悬起的吊灯,隔了会儿,叶凛才走出来,给她披了件外套:“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道,“走吧,回家。”
这话说出口才恍然发觉,她以前惯爱用“你家”指代这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提到这儿,已经会用回家了。
她的……家。
*
次日修整完毕,也到了《浮生旧年》路演的日子。
路演就是在电影院提前放映,主创们到场互动,看观众们的反馈,好对电影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基本就是各个城市跑,体力消耗非常大。
演到第七场的时候,叶凛的生日也要来了。
虽然疲乏,但颜漫还是打算给他准备一个不同寻常的生日,等这场路演结束后,她让毕谈先找借口拖住叶凛,自己先去了酒店。
不知道剧组是不差钱还是怎么,她和叶凛的房间是分开的,还好她从毕谈那边拿到了男人的房卡,先潜进了他的房间。
耐心地布置完毕,她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
这衣服她稍微改了一下,腰后有个蝴蝶结,一拉就散。
颜漫还特意对着镜子试了两次,只要一扯,布料就轻飘飘坠地。
正当她把衣服艰难系好,走到桌边时,房门也滴地一声响起,旋即,男人走了进来。
他不知道她在里面,边走边脱着西装外套,刚要挂起来,看到个点燃的生日蛋糕。
颜漫也在此刻从窗帘后面钻出,还没来得及开口,叶凛看到她的衣服,却是一顿。
他低声:“穿的什么?”
她略微回忆了一下:“好像叫……圣诞战袍?”
“我本来想买点别的衣服,但是找来找去,就这个好看一点,和气氛比较吻合。”
确实很吻合。
很正的红丝绒,外沿是白色的绒边,露出她好看的肩颈和锁骨,贴身勾勒着曲线。
叶凛看着她。
颜漫轻咳两声,想到当时看视频介绍,是说这套衣服男朋友会比较喜欢,但她也没当回事,心道衣服不都一样。
不过他喜欢,也好。
眼见他要走过来,她连忙道:“还没唱生日歌呢。”
“跳过。”他抬腿,继续走近一步。
颜漫:“那……蜡烛,蛋糕?”
“也跳过。”
只剩两步的距离。
“愿也不许了啊?”
“明天再说。”
他两步并作一步,完全靠过来。
颜漫靠上身后的窗帘:“为什么是明天?”
他垂了垂身子。
“你说呢?”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感觉到他靠在自己的颈间,闻了闻。
他哑声:“洗过澡了?”
“……”
她头皮发麻,心道这像调情一样的前戏真的很要命……
颜漫伸手推了推他:“你还没问我,你要拆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嗯,”他慢条斯理地,但很明显,心思并不在这个话题上,“是什么?”
她心如鼓擂,凭直觉摸到他的手腕,然后缓缓放在自己腰后的蝴蝶结上,踮起脚,小声同他附耳: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