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鬼话说出来谁信?这大殿里谁看不出来,你被人家给拿住了!
堂堂皇长子,在皇宫里,你自己的地方,你皇父还在上面坐着呢,你怕个什么?
这性子,莫说面对臣子了,便是一个小小的女娃娃,都能把你给逼的节节败退,不说事蠢不蠢,就说这个心性,气人不气人?!
他娘还知道目标明确,就是要拆了这边的婚事。一看找不了茬,就不惜拿姑娘家的名节说事,只要咬死了,林家这姑娘就是奔着你去的,那就能塞到你的后院去。名声不好没关系,做不了正妃,侧妃是当得的。
林家不乐意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开口了,哪怕你说是心悦这姑娘呢,我这个当皇父的,今儿都不会应承老王爷提的这个婚事。
你就是再无赖,你赢了,目的就达到了。
你母妃把话都递到你嘴边了,你竟然不敢应承。
还有:你肯定是被人家姑娘给塞水缸里去了。那么,问题来了,你怎么惹人家,把人给惹急了?少男少女的,少年慕艾之心,何错之有呢?这姑娘生的含苞待放的,长眼睛的都看的见,就看上了,又怎么了呢?!就是不为了背后这些权利的算计,就单作为男人,为了瞧上的姑娘,你使一回手段,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男人嘛:不贪恋权利的,不算男人!不贪恋美色的,亦不算男人。所以,男人为权利算计,不算是错!男人为了美色算计,亦不算错。
可自家这个儿子呢?连为美色算计的胆子都没有。
这美人就是扎手,你天然占着身份的优势,你还谋算不到!蠢死你算了。
要是朕,朕看上的,朕使劲万般手段也要据为己有。
此刻身为帝王的自己坐在这里,真真被这个不孝子气的呀:这蠢货,防着你长出野心,朕也是闲的。
他心里气的呀,面上却笑看林熊:“孩子们的婚事,你谨慎些原也是对的……”
林熊忙道:“陛下,您猛的一提,臣一时有些难割舍。可娘娘们说的对,女儿家大了,终是要嫁人的。小侯爷曾救小女性命,两人有情分在前。这婚事乃是天作之合。臣乐意之至!”
桐桐马上欢喜的仰起头来,偷偷的揪住尹禛的袖子把玩。
皇后便笑了,“多般配的一对小人儿!”说着,也伸手拉圣人的袖子,“咱们成亲之时,也似这般年岁。”
李妃冷眼看过来,才要说话,桐桐脚下一挪,踩在李云翼的手上:笨蛋!说话呀!李妃这会子最怕跟李家离心了。这个婚事,她会摁着大皇子的头答应的。
李云翼‘啊’的一声,急忙喊了一声:“姑姑……”她抬手指了指桐桐,“她……”
“我没动!”桐桐半转身,给她使眼色,“你别又回去给你爹告状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云翼‘啊?’一声,可算明白过来了,顿时就站起身来:“姑姑,我要回家。”
李妃的手藏在袖子里发抖,“好孩子……都是误会!”说着,就拉着李云翼,“圣上,这孩子跟福儿青梅竹马的长大,俩人不知道闹了多少回了,好了恼,恼了又好。如今,两人都不小了,这婚事……不如就定下吧。”
“母妃——”大皇子转过身来,脸都白了。
“闭嘴——”李妃咬牙切齿,“不许胡闹,多大的人了!人家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你呢?果然是书都白念了。早些成家,早些当差,也给你父皇分分忧。”
大皇子将脸扭到一边,偶尔瞟一眼,看着桐桐的视线格外复杂。
尹禛将桐桐往身后一挡,朝上面拱手:“谢圣人成全。”桐桐跟在后面福了福身,便是低了头,叫人瞧着,也是浑身透着一股子喜意。
天和帝哈哈大笑,“好!好!好!成全!一定得成全。”
于是,两道旨意下来了,赐婚大皇子与李家的李云翼;赐婚尹禛与林家林桐。不管愿意不愿意,两对新人都对着上面帝王三拜九叩致谢。
天和帝突然就觉得心口梗的厉害,特别的难受。他觉得这是被大皇子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气的。难受的身上都出身了,觉得里衣都湿了,可还得欢喜的笑着。
但这种不舒服,也叫他将就学的其他人都宣召来了:也都不小了,多在市井转转吧。宫学就先不办了。儿郎们读书习武看世情,女娘们学学针黹女工,都安安分分的,莫要做出叫人诟病的事来。
在回去的马车上,白氏拉着林檀就说:“檀儿的规矩是好的!圣人说的很是,姑娘家就是得安安分分的,莫要做出叫人诟病的事来。我自来是瞧不上那些私相授受,私定终身的事的。女子,贞洁为要!”
林檀抿嘴,手一下子抽回来了,“母亲慎言!圣上的言辞岂可随意猜度?”别人还没说什么呢,身为家里人,却这么说话,是否过分了些?
桐桐轻笑一声:“夫人这是说我呢!”
林檀猛的看向桐桐:“你……”你知道了?
桐桐接了一句:“是啊!我也觉得女子当以贞洁为要!什么一女二夫呀,背信弃义……林家的家教是做不来这些事的。”
桐桐看她:“没有啊!我这不是顺着您的话说吗?您怎么还恼了?”她拍了拍胸脯,一脸惊讶的样子,“难不成谁家真出了这样的女子不成?那可大大的不该呀。”
白氏指着马车外:“滚!滚下去!立刻!马上!”
林檀的脸青了白白了青的,姑娘家的脸面多重要呀!谁家这么训斥姑娘?外面还有下人跟着呢!
桐桐却不以为意,斜靠在马车上,冲着白氏笑,而后问了一句:“母亲,手心疼吗?”
白氏的手马上往袖子里缩!
桐桐一把拉住了白氏的手,手心都已经破了,这个角度不可能是她自己抓破的。
她啧了一声:“真是姐妹情深呀。贵妃娘娘跟您许久不久,想您了吧。”
说着,她就放了手:“夫人呀,我就是好奇……好奇您这么怕您的大姐,这是为何呢?您是侯夫人呀,父亲还在军中,正是贵妃娘娘仰仗咱们的时候。她那么一个人,笼络您还来不及呢,怎么就……这么不在乎您疼不疼呢?而您,又怕她什么呢?她知道您的秘密?您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白氏将手藏在袖子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手是我自己抓破的,关娘娘什么事?你别太桀骜了!今儿敢那么对大皇子,那你以为宫里不会要了你的命?皇家的脸是那么好打的?”
“别人要我的命,我是不怕的。”桐桐看着她,“我其实更怕……母亲您想要我的命。”
说完,她朝外喊:“停车。”
马车慢悠悠的停下来了,桐桐从上面直接跳下来了,才一下来,林檀就出来了,“等我!”
桐桐转身接她,顺势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林熊被老王爷拉去说话,并没有一起回。
等上了后面那辆马车了,林檀才看桐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桐桐只说了一句:“我只知道,贵妃和夫人之间,有秘密。”
谁是二嫁?
“白贵妃。”
她以前是?
“建章太子的良娣。”
林檀不可置信的看桐桐:“当真?”
当真!
“我娘……当年……当年……是不是因为她们的秘密,所以才……”
桐桐其实想说:若是真怀疑,偷偷的开棺,怕是能找到线索也未可知。人生了孩子之后突然病了,然后病死了,这很像是产后的病症。产后女子殒命者多了,这并不出奇。林家后院干干净净,没有后宅阴司,这好似都特别合理。
可若是真的洞悉了某种秘密,而被人趁机做了手脚的话,那只能是毒。
只要是毒,便是只剩下白骨,也定能判断的出。但显然,这……很难叫人接受的。
除了这个法子,唯一可行的就是:“找出当年的老人!”那些伺候的人都去哪了?或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也未可知,“但就是一点,千万得谨慎小心……如果父亲一直不让查,那怕是……咱们府里也不大干净。”
府里不干净?
“嗯!”跟建章太子牵扯太深的,当然得密切关注。这个不管是谁坐在上面,都会这么做的。便是自己,也不例外。
她这么想完,突然就愣住了:我是疯了吗?突的生出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什么叫做我坐在上面也会这么做的?!
她打开车窗透口气,不敢想了!不能想了!再想下去,我都得觉得我脑子大概是不怎么正常了吧。
所以,现在想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呢?
嗯!想想他穿的胭脂红的袍子,当真是好看。
再想想,明儿他是不是就能大大方方的来家里了?
不去宫里上学真好,是不是能跟他出门了呢?是啊!感觉特别想出门走一走。
对了!还有,老王爷让他带自己去看看那位跟亲爹相交莫逆的叔父。
要是跟他出门,穿什么好呢?
下了马车她就往院子里跑,回去就找六子娘,“我记得之前有一身我没往宫里穿……帮我找出来熨烫好挂起来,我明儿要穿。”
哪一身?
“就是那个鹅黄的小袄、嫩绿的裙儿那一身!”说着,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一对白玉的镯子,素面的,我要戴那个。”
正说着呢,清韵捧了锦盒递过来,“姑娘,这是大皇子今儿给的……”
打开看看。
清韵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一支三尾凤钗。她嫌弃的撇嘴,“熔了当钱花了吧。”
然后这天晚上,她梦见她头戴九尾凤钗,胸前挂着一串串硕大的东珠……
早上一醒来,她缓了半天,突然觉得:这是个吉兆!造反这事,该是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