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的停在楼下,高媛这才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快过年了,你们节假日是不是还得安排值班?”
“是!具体的还没定……”林疏寒说完顿了一下,紧跟着接了一句:“等定了……我告诉你。”
好!高媛从车上下来,跟他摆摆手,“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林疏寒从车里探出头来,“记得把门反锁了。”
高媛上去了,林疏寒抬头朝楼上看,直到三楼一扇窗户亮起来,然后高媛过来拉阳台上的窗帘,他这才启动了车子,倒出去,走了。
高媛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将窗帘拉严实了,拿出手机发了短信:安全到家了就回个消息。
林疏寒等红灯的时候才看的短信,迅速的回了一个‘好’。等回了小区,车子停下来,他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回消息:安全到了。
收起手机,可嘴角的笑意却一直在。
门一开,桐桐就在玄关等着了,“听见电梯响了,想着该是回来了。”说着,就细细打量林疏寒的表情:这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呀。
她也不问,只朝里指了指,“爸回来了,跟斯业在书房。”
“爸回来了?”挺突然的。林疏寒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桐桐,“排骨,在烤箱里稍微加热一下,你尝尝,味道很好。”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大衣换了鞋就先往书房去了,结果进去之后,发现两人对着电脑,斯业的手在键盘上不停的敲打,“这是干什么?”
“建模。”林有渠看了一眼儿子,朝旁边指了指,“刚才跟斯业聊了聊,他提供的一个思路挺有意思的……”
林疏寒:“……”行吧!那你们继续忙,我还是出去好了。
出来的时候桐桐正在给苹果削皮,他坐了过去,看桐桐。
桐桐就笑,“怎么出来了?插不上话?”
林疏寒跟着笑,从桐桐手里把刀,“去吃排骨去吧,我来削。”
本就是烤出来的,而今再一烤,外面脆脆的,小肋排烤出来的,肉质非常好。
林疏寒看桐桐吃的好,这才道:“……这次的事,是不是给斯业带来了一些麻烦?”
知道了?桐桐摇头:“没有!他本来就是干相关行业的,如果觉察出一些东西有问题,讲出来才是本分。若是遇到这样的问题,你不说,我也不说,那是要出大事的。其实,爸爸在这方面的坚持是对的,做学问的,有时候考虑的多了,就背弃初衷了。”
可向上反映的途径很多,为什么要选这么激烈的一种法子呢?
说到底,还是担心对方的背景深,自己会吃亏。
知道了!知道了。她赶紧打岔说起了肖家帮着捎话的事,“……事情到这里就可以了,之后肯定不会主动找茬,这就可以了。咱们本本分分的干咱们的,他爱惹谁只管惹去,只要别惹到咱身上就行了。”
这道理能不明白吗?凡事都将就个适可而止。事情到了这里就足够了。
只是跟肖家,“高文文跟着她妈妈,你们以后该交朋友还交朋友,估计肖台长得退二线,过往不提了。再就是肖若……除了这两人,其他人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
这边叮嘱着,那边心里又悬着呢,这件事究竟给斯业会带来什么样的压力。真要是在单位上谁给穿小鞋,那可真够人受的了。
结果正在这里一边跟桐桐搭话,一边思量着呢。可还没想到一个契合的点呢,黄主任又打了电话来,“疏寒呀,晚上脚上桐桐和斯业来家里一趟。若是桐桐忙,来不了的话,务必将斯业带来。”
林疏寒以为是找斯业有事,他马上应了,“我问一下斯业的时间,回头给您回个电话。”
四爷接到电话的时候,了然的笑了笑,“好的!今晚一起过去吧。”
桐桐真的没时间,她被师父喊去了,今晚就去不了了。
四爷和林疏寒前后脚到的,林疏寒在车上等着四爷,两人一起到了高家的门口。
结果一到高家,在高家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韦东南的岳父。
黄主任哈哈就笑,“你们这俩小子,是真会挑时间。你们罗叔带了好酒,你们就给撞来了。”
分明就是特意喊了他们来的,这会子却说是撞来的。
高将军点着两人,跟边上的客人笑道:“都是自家孩子,不是外人。”然后招手叫四爷和林疏寒,“这是家里,外面应酬那一套就收起来。今儿家里没有领导,只有故友亲朋。”四爷就笑,黄主任忙端了茶放茶几上。
四爷接了茶壶,倒了一杯双手敬上:“今儿碰巧了,能见您的尊面。小子莽撞,亏您包容……”
高将军心里点头:对嘛!冤家宜解不宜结。他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这就可以了。作为领导的,这事之后对你赏识有加,这是他的心胸,他的气度;你作为资历浅的小辈,身份地位悬殊的情况下,学会放下身段,放软态度,这是你的聪明。
邀了你们,你们都来了,一杯茶,三杯酒,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果然,人家含笑接了茶,点着四爷:“是个好小子!有胆量,有气魄。三十年前,我也跟他一个脾性。还别说,我们爷俩是投脾气。”
说着,又含笑看林疏寒:“第二次见小林了。”
林疏寒忙道:“您批评的对,下去跟着韦主任一起上家里蹭饭去了。”
“可这可说好了。来的时候不许空手,我就爱喝纯粮食土法酿的酒,给我拎一壶,就准进门。少了不行,多带什么,那也不成。”
四爷就接话,“那今儿还真是巧了!带了两坛子咱们林大夫自酿的糯米酒……不上头。”
高将军就笑,“这个好!我们这老骨头喝咱们林大夫酿的酒,你们小年轻酒量好,正好尝尝你们罗叔的珍藏……”说着,就引客去餐厅。
饭桌上,觥筹交错。四爷非常坦诚的跟对方谈对他在专业上的看法,末了还道:“昨晚林教授回来了,进门好一顿批评。”说着,就起身,从沙发上的公文包里取了一份材料,“这是我昨晚整理出来的资料,本来呢,今儿是想叫黄阿姨帮着转交给您的,可巧了,这不是碰上了吗?一点浅显的看法,还请您斧正。”
好小子!真是会说话,会办事。
高将军心里点头,看着老罗郑重的收起来了,他便笑了。
酒其实谁都没多喝,一人二两都不到。吃完饭,高将军带着四爷和林疏寒去送客,看着客人离开,高将军才说林疏寒:“工作就是如此的,碰撞难免,但不能因为碰撞就跟人结仇,这是不成熟的表现。韦东南在这个上面,就欠缺的多。这也就决定了,他的路终归是有限的。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这是《论语》里的话。而兵法上也讲究攻守,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换言之,你得刚柔并济,何时该刚,何时该柔,这个度怎么把握,这是一门大学问。”
这是四爷作为妹夫没办法以这样的身份教给林疏寒的!而林家一家子搞学术的,注定了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合适现在的林疏寒。林疏寒真就是闯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职场,说实话,以从小养成的逻辑习惯来看现在的他,他这都算是聪慧,自我学习调整的好的那一拨了。
这要是有人肯教导,三五年之后再看,绝对不一样。
重新回到高家,一直聊到晚上十点半,那二两酒都散完了,两人才回来。
林疏寒再重新复盘,就能确定,斯业去的时候就带了资料,那么就是说他昨天一接到电话,就已经猜出来今儿在高家会见到谁。而自己,确实是没有猜到。所以,高将军才将话往直白了说。
而这有些话,非特别亲近的人,人家绝对不会说的。毕竟,有些话真的犯忌讳。
但是呢,人家说了。
这是看在桐桐的面子上?看在桐桐的面子上,只要帮着将斯业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足够了,又何必苦口婆心呢?
他躺下又坐起来,自己也没讨喜到人人都喜欢的份上。
他拿着手机给高媛打过去,那边应该还没睡。
“没睡。”高媛的手从键盘上拿开,手边是各种的中法互译的词典,手一停,她就将书推开,端了已经凉了的咖啡,“觉得晚上安静,干活效率高,所以一般晚上我多熬一会儿。”
这作息真是!林疏寒靠起来,“今晚上我去家里吃饭了。”
高媛将咖啡含在嘴里忘了咽了,只含混的应了一声:“嗯。”
结果那边沉默了。
高媛咽下咖啡,“我爸妈喊你去的?是有什么事?他们没跟我说。”
林疏寒这才将晚上的事都学了一遍,那边只不过隔一会子应一声,表示在听。说完了,林疏寒又沉默了。
高媛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觉得过意不去?”
是!特别过意不去,“而且,我觉得有件事,我不该瞒着你。”
高媛将杯子慢慢的放下,“你说,我听着。”
“我……动过跟你交往的心思,好几年前了。我不想瞒你,那个时候……我的目的不单纯。我……不是木头,不是感觉不到……”林疏寒说着,突然就觉得话放在嘴里,仿佛有千斤重。
良久,他才又道:“高媛,对你,我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