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行医资格证的这天,林溪源在锦绣坊摆宴席。没有惊动亲朋好友,单为谢师的。如此盛情,孟老欣然允诺。就林家人和孟家人,连同在京城的师兄弟们,一大桌坐满了而已。很正式,但也就是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孟军问林疏寒工作的事,谈一些单位的人事。孟老跟林溪源说身体保养的事,大师兄跟林有渠说国家对于一些科研项目的支持的情况,这方面的经费等等,说起来都是小道消息,可能从柳权嘴里说出来的小道消息就不仅仅只是小道消息。
而姚芳呢,则跟鲁高工说彭唯宽的婚事。她是从郑母那里得来的第一手资料,“彭慧给打了几次电话,说是要见面。这位吴大姐根本就没应承……昨儿我还听说,彭慧又给科技局的谁打了电话,叫做这个中人,坐下来谈一下这个事。”
鲁高工就明白这个意思了,科技局的人认识彭慧是谁?说到底,还是借着林家儿媳妇的身份罢了。毕竟,知道两人在闹离婚这个事的范围并不大,且只要不离婚,人家也不知道你们这到底是不是会离婚。
关键是,有些人便是知道,但电话打来了,也不好不接。接起来了,是不是管这件事不要紧,彭慧也没想叫人管,她就是成心的,告诉对方,你要是不跟我坐下来好好谈这个咱们两家这个事,那我就会持续的给更多的人打电话。他们管不管在其次,做不做中人估计她都没想,她就是以此来了逼迫,小圈子里的舆论才最要命。
鲁高工就特别生气,这不就是得罪了人,林家受过吗?
这个离婚一直判不下来,就一直这么下去吗?
饭局结束回去的路上,鲁高工就说:“尽快,尽快将人给打发了。实在不想跟这个人无休无止的纠缠了,没有丝毫意义。”
可离婚这种事,一方面不乐意,就很麻烦。
林疏寒开着车呢,突然问桐桐说:“彭唯宽还给你任课着呢?”
是!怎么了?读研跟她不相干,不妨碍什么。
林疏寒就说,“以前还想着叫你留校的,现在倒是不用了。不过高校到底不如其他地方……高校的编制的不是绝对的!教学岗位就是如此,这跟从事研究的还不一样。从事研究的,恨不能绑死,可其他学院并不是!上面开会搞政研,说的最多就是精简机构,精简人员。以后这编制会卡的很死的。尤其是高校,也存在改革的问题。以后估计都得改聘任制……”
桐桐:“………………”哦!她多看了林疏寒几眼,此前这个哥哥一直都表现的很温和,确实少有攻击性。但他只是等闲不攻击人,但不等于说,不会攻击人。瞧!他这不是给出个方案吗?
编制和离婚,你选一个。你非拖着,那彭唯宽的编制就拿不到了。这个就得想清楚了!只要分居两年,离婚还是会判的。对财产有争议,也可以呀!你继续起诉男方那是你的权利嘛!但这个婚还是会离的。到时候彭唯宽的编制没了,你婚也离了。两头都丢了,得不偿失呀!
便是彭慧真的不答应离婚,可卡一下彭唯宽,也会叫她收敛。这就是打着林家的招牌办事的后果。再要是还敢继续,那绝对不是卡一下那么简单了。
长期和短期的问题,都能通过这个办法来解决。
他就这么一边开车一边轻描淡写的跟桐桐谈单位的事,上面的政策就是如此的,他一句都没说针对彭唯宽的话,可林家谁是傻子呢?
林溪源坐在后面朝孙子看过去,能看到孙子温润的半张脸。原来他不是没有锋芒,而是等闲不露锋芒。
林有渠当时没言语,但随后……彭唯宽的人事关系被压下来了。任何人入职都得有半年到一年的试用期的吧。
她入职的时候桐桐都上了半学期了。也就是她真正在岗的时间不到两个月。
彭唯宽从导师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愣住了,“要搞聘任制,名额有限?”可卡谁也卡不到自己身上呀?是!论起专业来说,入职的人各方面都半斤八两。自己是年龄较小的情况下,拿到了博士学位。而其他的师兄三十多了,他们一样也是博士学位。不考虑年龄的情况下,大家都一样。不同的是自己在学校更有背景而已。
导师肯出力,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学生,另一方面也是因着林叔叔对自己多有照拂。
这是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自己从幼儿园就在这个圈子里,附小附中,从本科读到博士,都在这个圈子里的。
结果一个外来户有了名额,自己的卡主了?
正想求稳呢,结果偏不给自己这个稳。
导师在那边就道:“唯宽呀,有时候,人跟人的缘分尽了,果断的撒手,还能留点情分在。若不然,对簿公堂,可就撕破脸了,这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首先,别得罪人。在不得罪人的基础上,叫时间来解决这件事……”
意思是,暂时别想编制的事了。隔上几年,时过境迁了,咱们再说。
“你是学法出身的,但你该知道,有些事只要在法和政策的范围之内,那人家就没错。法是公平的,但世间的事却也难说。这一点,你也该是深有体会……”
彭唯宽转着手里的笔:是啊!母亲在林家兄妹的事上有大亏欠,法律不能将她如何。这一点是法的公平,也是世间的不公正。同理,林家就是在政策的范围内给你下绊子,法一样公正的,自己还就是没办法,也又何尝不是世间的不公正。
同样的,当自己的机会比别人都多的时候,对其他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无可奈何,不是世间对他们的不公平。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处理好的!”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劝母亲离婚,“挣扎没有意义!还是会判的。我姥姥说的对,只要离了,他们再这么针对,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彭慧看着女儿,“你都读到博士了……你就不能给你妈挣一口气!这边求不了一个稳,那你去考呀,考公务员!这总不难吧。”
好!我考!我可以考!而且我能考上,“那你知道,跟法律沾边的,都是没有弹性的。法律能给你多少来回腾挪的空间呢?一旦进入了,妈,你能保证你永远不越线吗?你能吗?稍微一点点的过线,就可能葬送了我的全部。到那个时候,想再回来在高校里安稳的呆着,我怕是都没这个机会了。”
这就是你去考了一次,却没有考上的原因?
彭唯宽盯着母亲的眼睛:“你想要一个大法官女儿,可以!你得保证,此生你得安贫乐道,你得与人为善,你得修的好口德……你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跟任何人起任何冲突……不能叫人抓住把柄……能做到吗?”
彭慧还没说话呢,彭唯宽就又道:“我……没敢考中,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你怎么知道林雨桐不会给你使坏呢?她的性子很硬!你做的那些事,对她造成的影响特别大。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撺掇着她姥姥告你?或是单纯就是她告你呢?对!她告不赢!但她要是不为了赢呢?你要知道,真要是有这样的案子挂着……我考中的几率不大。那个时候再想回来进学校,学校连聘用都不会……除非去做律师!国内的律师跟国外的律师不同,跟电视上演的也不一样……且出头非常难。什么时候能叫你看到希望,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把路都摆在你面前,您希望我走哪条路,您选。”
彭慧的手放在膝盖上:“那你的意思是,非离不可?”
“这得看您呀,看您希望您的女儿过什么样的日子,看您希望您的女儿成为什么样的人。您怎么选择,我都没关系。您半生都是为了我,如今,我也得为了您呀!您要是不愿意离,那我就辞职,去律师所……重新开始就是了。”
彭慧突然就觉得没的选了,“离婚了,求稳可以在学校里,求更高的位置,可以过几年再考公,反正你比同学历的人有年龄优势!”
“不离婚的话,学校争不来编制,考公怕林雨桐给你使绊子!只有律师这一条路可走了。”
“刚开始做律师很不容易吧!长期出差,到处奔波……接案子,压力很大!”
都对!彭慧鼻子一酸,艰涩的很:“人这一辈子汲汲营营,到头来不就是为了孩子过的好的!你和方苒过的好,我就什么都不求了。”说着,就起身,“婚可以离,但得坐在一起,把话都说到前头,不能留下后患。”
那你放心,对方也怕咱们会是后患。
彭慧擦了眼泪,朝母亲看去,“妈,我要离婚了……”到了这个岁数了,又得叫您跟我过苦日子了。
老太太哼了她一声:“瞧你那出息!女人把一辈子挂在一个男人身上才是犯蠢。”
这个不行,换了就是!这世上缺什么也不缺男人呀。
于是,桐桐被林有渠通知,晚上尽可能回家。彭慧要过来谈离婚的事!
再见面,彭慧打扮的很精致,脸上依旧是笑盈盈的。若不是身上的品牌裙子不是今年的新品,一定会以为她过的不知道有多体面。她跟彭唯宽坐在一边,林溪源和鲁高工连同林有渠坐在一边,林方苒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然后拉了墩子,坐在墩子上了。
林疏寒拉了桐桐去了餐厅坐了,距离客厅那边十多步远。然后递给桐桐一牙甜瓜: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