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这种氛围的过年,属于比较陌生的一种过年方式。
大年三十贴对子,这个写一副字,那个写一副字,哪些是家里要悬挂张贴的,哪些要留着送人的,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就说这个氛围,以前的桐桐能适应吗?
就是现在的林雨桐,也是更喜欢窗外的人间烟火。
给四爷打电话,他正在外面放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处处充斥这硫磺的味道。硫磺可防病,来年百病全消。
是啊!得防病,得叫人间百病全消。
这一年,在满是墨香的屋子里,在窗外璀璨烟火中,她满脑子都是这个。
大年初一,拜年的人盈门。哪个不是学术界的大拿?这该是年年都来拜年的人,可见桐桐,却是第一次。桐桐也没往里面凑,没有这个必要。没那份成就偏挤人家的圈子,那就是自己找罪受。
林疏寒偷偷的带桐桐出去,两人在游戏厅打了半天的游戏,夹了一大捧的玩偶回家。方苒最爱这个东西,一见就往她的房间扒拉,“我每次都夹不上,下次喊我一起去。”
初二,别的孩子回姥姥家,舅舅家,三个孩子属于没姥姥家可回的,干脆放松一日,在游乐园玩了一天。
初三得拜访各自的师长了!桐桐去给老师拜年,又专门去给方敏、史娜这些老师拜了年。从外面买了许多的吃的,班里有两个是少数民族的同学,他们的年跟汉人的年不一样,路远寒假短,干脆就不回家了。她买了吃的给送去,聊了一会子,这才起身,打车往附属医院的中医院去。
她的包里背着一本厚厚的药典,她此行是要找药典最初版本的校订人之一孟东辉孟老先生的,他是迄今为止唯一活着的,当初编纂药典专家了。
之前就打听过,老先生出诊是随机的,并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诊。因为太忙了!赶上了,那就是运道。加几个专家号,老先生帮着看了。要是赶不上,那真不是找人就能找见的。
庞燕的男友在中医门诊这边实习,消息是从他那儿来的。
年前有两次,本来说是去的,结果临时取消了行程,桐桐的计划也一直未能施行。今儿初三,一大早庞燕就打电话,说是老先生可能下午要去保健楼出诊,她这绕了一圈,就是想去撞撞人家的。
是的!这是唯一能想到的,从兽医过度人医,两者兼顾的途径。不是非要个人医的身份,实在是要研究人兽共有的疾病,你没有人医这个身份,不权威呀!
西医那必须得在医学院学习,从兽医转过去在国内的大学很难操作。而且,西医的培养时间太长了,本科五年,这想要叫人认可,不读博都不成。
这就几年了?成十年的耗就算了!关键是,这条路几乎是堵死的。
中医的话,正儿八经的学校毕业的是一个路子,但有正经的师承的,就可以直接去考行医资格证的。
原身接触中兽医,用中药、用针灸,也用艾灸呀,艾熏呀,拔罐等等的手段,这都属于中医手段。所以,不管是原身还是自己,都有接触中医药,哪怕是叫外人看起来,只是涉及了中兽医。
可只要有这个噱头,我又能挑出药典中的谬误,那就有接触的机会。
到了中医院,保健楼在大过年的时候想进去更难了。提着礼品想来这里看望人的特别多。
桐桐在网上搜过孟东辉老先生,照片也看过。以自己的眼力,应该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正月的天,阴沉沉的,站在人家必经的路上等着。
下午三点半,确实有一辆车一直开进来,直接停到楼下。可紧跟着的好几辆车,下来许多的人,桐桐只看见了一个侧脸像是老先生的人,还没等再看呢,那人就被簇拥着进了里面。然后大门紧闭,不接待陌生访客。
桐桐:“……”也对!这样的大医,想偶遇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怎么办呢?偶遇不到只能另辟蹊径了。
她往门诊的地方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得了奇怪或是棘手的病的病患,结果才走了一半,从绿化带里窜出一只猫来,吓了人一跳。
桐桐皱眉,这是一只波斯猫,看身上的皮毛保养的样子,这是一只有主的猫。且猫的主人是个很讲究的人。但是糟糕的是,这只猫得了狂犬病了,得找到这只猫的主人,看看她是否被被猫抓伤过。
这只猫已经处于发病期了。还得去医院前台问一问,叫问询一下病人、家属,看有谁被猫抓过,这不是开玩笑的。发病期的猫具有攻击性,任由它这么乱窜,有些爱猫的人士忍不住逗弄,真给抓伤了就糟了。一般家养的猫,主人都是给打了疫苗的。这只不知道为什么没打,但其他人不知道呀!只以为是家养的猫就能抱来玩,真被抓一下挠一下或是咬一下,稍微一大意,不当回事,可能就埋下祸根了。
她假装不经意的路过,压根就不去看那猫,等路过之后伸手一捞,将猫给抓起来。怎么拎能叫它抓不到自己,这是上课老师会教的。她给拎住了,为了防止意外,她将围巾的一个线头扯开,用毛线将爪子都给缠起来了。
大年下的,这里无人。只出了停在保健楼门口的几辆车的司机,这会子都摇下车窗看过来。
桐桐就拎着猫过去,问最前面那辆车,“师傅,见过这只猫吗?认识猫的主人吗?”
桐桐就道:“一般人不能把猫带进医院的……”桐桐朝保健楼看了一眼,“师傅,麻烦您能不能进去喊个医护人员出来。这猫染上狂犬病了,已经开始有了攻击人的倾向。若是主人被挠伤过,得千万记得打疫苗。还有,得叫医院问问,谁在医院被猫伤过……”
这师傅这才觉得事有点多大,“你稍等一下,我进去喊一下人。”
不大工夫,就从里面出来个护士,看标识应该是护士长。
人家过来看了桐桐一眼,再看她手里的猫:“确定吗?这是狂犬病?”
桐桐从兜里取出学生证,打开叫对方看了一眼,这才道:“这猫是交给你们处理,还是你们找主人……”
稍等一下!
护士长又进去了,再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一见把她的猫五花大绑了,这姑娘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你干什么?放开她。”
“这猫病了!”
“病了也不要你管。”
桐桐看着她下巴上的那一道红印子就皱眉,“猫得狂犬病了,我再严肃的告知你一声,若被抓伤过,赶紧打疫苗。”
“猫给我!”
“你不成年!请你的家长来!这猫放开会继续抓挠,危及他人安全。”
你才病了!你才狂犬病了!这姑娘伸手就抢,“妞妞别怕,姐姐在呢。”桐桐拎着猫退后了,“叫你的家长过来!”
这姑娘气的在门口直跺脚,蹭蹭蹭的跑进去,找她爸的秘书,“谁知道哪里的神经病,非说猫狂犬病了,就是不把妞妞还给我!是不是想要钱呀,叔叔你帮我去处理一下。”
前面的中年男人严厉的看了姑娘一眼,姑娘这才不敢说话了,只得默默的出来,到楼下跟桐桐对峙。
护士长请了一位在岗的大夫过来,大夫也不知道呀,这玩意一般是十日观察法,看呗!如果出现的症状跟狂犬病的症状都对上了,那就是!如果没对上,那就不是。
但被抓伤了,打疫苗这总不能算是错的吧。
大夫也没跟桐桐说话,只说护士长,“还是跟孩子家长说一声,保险起见,最好是能打一针疫苗。”
这小姑娘就是不动地方,“我就要我的妞妞。”
桐桐将猫往身后一藏:“我可以陪你去宠物医院,但不能直接给你。它发病起来你控制不住,且……一旦发病,它的死亡非常快,三五天?最多十天……生命就结束了……”
有个三十上下的男人走了过来,“谢谢你了,同学。猫给我吧!”
行!只要有大人就行,厉害关系说了,也算是尽责了。
猫递给对方,将毛线揪断,提醒他:“别松开,小心被抓伤。”
秘书就看见人家好好的一条围巾被拆了。他一手夹着猫,一手掏钱:“赔你围巾吧。”
不用了!
她也懒的跟这样的人家打交道,转身走人了。
孟老站在门里正在询问刚才的护士长,情况也知道,“通知一下,看看有谁被抓伤了。”
是!
孟老上了车,车出了医院,看见不远处拎着围巾的沿着马路朝前走的姑娘,问司机,“这就是那个坚持不把病猫还给孩子的学生?”
是!非要见人家家长。
“停车吧!”
啊?哦!
车缓缓的停在桐桐边上,桐桐扭脸看过去,车窗摇下来,正是孟老。
桐桐就笑:“孟老,我是专程去找您的。”
老先生愣了一下,就笑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一眼就诊断出猫有狂犬病的。”攻击人这样的行为,许是猫儿受惊了,这并不能作为判断的标准。可她就是看了一眼,笃定就是狂犬病,怎么判定的?
桐桐走过去,“您搭我一程,我就告诉您。”
上车来!
司机欲言又止,老先生示意司机开车门,没关系的:一个能站在寒风里耗费了一个小时也要对熊孩子负责的人,哪怕是个无牌行医的兽医,也该是个品性上佳之人!这样的人,同行一程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