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秦西本来就只倒了一小杯酒,真正送到嘴边要喝的时候还只抿了浅浅一小口,顶多也就算是拿酒润了润唇。

他如今的身份跟地位决定了他不需要低声下气,中国人的酒桌文化对他来说就是个屁,有人过来敬酒,他哪怕只是喝一口茶,也算是给面子了。

跟他相比,周雁回却如同站在世界的另一极,这几年来诸如这样的宴席她没少参与,男人一边假惺惺地说着女士少喝点儿,一边儿敬酒的时候就让她干整杯。

久而久之,周雁回的酒量跟胆量都有所提高。

要不是今天马昱一上来就故意搞她,她又有事相求没办法变脸,她还挺有信心跟他好好斗斗酒的。

周雁回此刻盯着壶中澄清的液体,不停宽慰着是茅`台是茅`台。

头一仰就又咕嘟咕嘟喝起来。

同桌吃饭的其他人都盯着这边看,然而谁都不敢说话。

周雁回喝第一杯的时候,他们中间还有人叫好,感慨这就是女中豪杰,现在女人是真的生猛。及至她喝第二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要不是酒蒙子,这么喝是真的容易出事的。

李泽明满头大汗,已经彻底坐立难安了,他既不想让周雁回这么喝下去,又担心现在站出来只会更加坏事,惹得马昱对她更加不满。

正犹豫着,忽然听到有个男声道:“行了,别喝了。”

李泽明一个激灵,坐得笔直的看过去。

是秦西开的口。

他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酒杯。

表情异常平静。

周雁回正被辛辣液体呛到,暂时停下来一会儿咳两声。她像是没听见秦西的话似的,等咳嗽稍微好点了,就又准备接着喝。

秦西眉心皱起来,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他从座位上起来,几步走到周雁回面前,把小酒壶一把夺过来,重重拍在桌子上。

桌面铺着很厚的垫子,玻璃壶砸上的声音明明不大,酒桌上的大多数人还是吓了一跳,纷纷腹诽着今天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剧情怎么这么大开大合的。

周雁回自己都都不知道唱得是哪一出,她有点恼地拍了秦西一掌,含糊不清地责怪道:“你干嘛!”

来多管什么闲事,她本来就不知道今天该怎么继续,现在被他这么一搅合,直接开始方寸大乱了。

秦西也有点火,面前女人明显东倒西歪的,骂他的底气倒是很足。他锁紧她手腕,不由分说就扯着往外走。

李泽明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立马站起来跟着往外走:“秦总——”

秦西回头看他眼,说:“你不用跟过来,好好照顾马局吧,他今天兴致特别高,陪他多喝两杯。”

李泽明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觉得今天这局组的太糟,令人身心俱疲。

另一边,马昱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这一滴酒还没喝呢,先是看高傲的人低下了头,又看了假正经破防,真是精彩呀精彩。

***

秦西一开始还有耐心拖着周雁回往前走,等她醉得越发厉害,压根走不成直线后,索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周雁回已经完全不在状态,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自己好像飘了起来,胃里也是一阵天翻地覆,让她难受的一阵干呕。

“敢吐在我身上就把你给扔了。”秦西垂眸冷冷看着怀里不停痉挛的女人,只觉得厌恶,抱着她的两只手却收得更紧一些。

卫生间门口,秦西把周雁回丢在水池上,按着她头让她:“赶紧吐。”

水龙头被开到最大,周雁回溅了一脸的水,眼睛直闭。她根本就站不住,两只手在水池上盲目的抓着,想抓住什么又抓不住,水蛇似的身子不停向下滑着。

周雁回只觉得自己变成一摊烂泥,只想躺倒在地面上,腰上突然有两只手横过来,把她死死拖住了,又是一声干脆凶狠的:“吐!”

周雁回像是被点了穴的似的张开了嘴,胃里的东西就一下都跑了出来。

女人进入了新一轮的减肥周期,即便是在病中,也没肯让自己放纵的多吃。胃里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只有胃液混合着刚刚的一壶半酒。

吐到后面所有东西吐光了,便成了干呕,周雁回难受地一阵阵痉挛。

她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渐渐回来,也正是如此才发现后面男人是一只手搂着她腰,一只手按在她饱满的胸上。

“……”周雁回难受地扒拉了下男人的手,骂道:“秦西,你他妈还是人吗?这种时候还能想着吃我豆腐!”

秦西一点羞耻心没有,搂着她腰的那只手松下来,推着她脸在水龙头下面好好洗洗,按着她胸的手却一点没松,还作恶地用力捏了捏:“我他妈还想在这儿操`你呢。”

周雁回气得要揍人,无奈已经被他完全压制。他像是恨不得溺死她似的用力把她脑袋塞在水池里,水柱把她冲得七零八落,连鼻孔里耳朵里都灌满水。

周雁回难受坏了,想哭又告诉自己不能哭,秦西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无意识地一抬手,等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看见秦西的头偏向一边,才知道自己刚刚给了他一耳光。

正好有打扫卫生的进来,看见这两个人吓了一跳。她大着胆子,向着其中狼狈不堪的女人道:“小姐,你没事吧?需不需要人帮忙?”

秦西摸了摸左脸,两眼一直瞪着周雁回:“不用了,你赶紧出去吧。这个是我太太,我们只是……因为一些事在争执。”

保洁还是没动,犹豫着喊了声:“小姐。”

周雁回已经冷静下来一点,亦用锐利眼神回应着秦西。她偏头倒了倒耳朵里的水,脑子里开始计划着,今天一定要让这浑球颜面扫地。

可真等开了口,话语却不知怎么替换成:“我没事。”

秦西脱了外套给周雁回擦头,动作粗鲁而急躁,周雁回刚刚只是只湿哒哒的落汤鸡,等从他魔掌里再出来,就成了一只炸毛鸡。

“你有病?”周雁回恶狠狠的骂人:“觉得折磨我很好玩儿是吧?”

秦西太阳穴突突在跳,语气也是极不友善的:“周雁回,我看你才是有病吧,折磨你的到底是我还是酒桌上的那些人,你他妈还有点良心吗?”

他不提这些倒还好,一提起来周雁回就觉得烦:“要你管了吗,我来是求人办事的,被你这么一折腾,我还怎么跟人家聊啊?”

“聊事儿还是聊骚啊?”秦西一点面子也不给:“点烟点得快坐人腿上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好上手是吧?可是你现在想卖,别人不想买了,只想把你灌得东倒西歪,再当着众人的面看你出丑。”

“秦!西!”周雁回往他胸口推了下,真想掐死他。

秦西冷笑:“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周雁回,你现在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以前那个高傲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去哪儿了?说好的只看实力呢,说好的不走捷径,不折腰呢,你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这一番话堪称振聋发聩,有那么一瞬间还真让周雁回想起来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天真无邪,觉得社会就像水晶球里的世界一样清澈干净。父母的庇护和秦西的溺爱,让她一直飘在空中脚不沾地。

她因而把世界偶尔的馈赠当成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以为自己会一直那么幸福下去。

可当最终梦醒,她才知道这世界原来满是豺狼虎豹,而她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渺小的一个,没有实力的高傲只会坐以待毙。

周雁回在国外的这几年,没少吃苦,没不踏实,当然也没太端着,没少走捷径。

今天见到马昱后,她确实是想利用两人之前的关系来做文章。马昱曾经喜欢过她,她便觉得现在的马昱对她还会有感觉。

她想表现得乖一点,娇媚一点,想给他一点甜头吃吃,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喜欢,只是她想要达到目的,过去几年常用的一种手段。

但就像秦西说的,别人并不买账,甚至还利用了这一点要让她出丑。

周雁回觉得自己好蠢,被人揭开这一点后,更觉得自己好蠢,可她还能怎么办?周雁回反唇相讥道:“你自己不是也一直想走捷径?都是一样的人,谁也别说谁。”

秦西还想辩两句,周雁回又说:“要不是你不要我,我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秦西的嘴被彻底堵上,两只眼睛却把她看得更紧。

他原本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痛苦的,哪怕一丝也好,证明她说这句话是因为介怀。可她表情麻木,语气懒散,只是纯粹为了堵住他嘴,才故意切中要害地说了这么一句。

就像她在席上给马昱点烟时一样,她明明那么媚地笑着。

眼睛里却一点情感都没有。

她只是想完成任务,心里说不定已经在骂:什么臭鱼烂虾王八蛋。

酒虽然吐了不少,但周雁回的状态还是有些醉的。

她走路走不成直线,索性就扭来扭去,像只猫似的妖娆。

秦西从后面跟过来,抓起她胳膊:“我送你回去。”

周雁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现在不太舒服,实在懒得站在路边喊车,能有免费司机送她回家,完全就是求之不得。

还不用担心被占便宜,上车就能歪在后座睡一会儿——反正身边这个臭男人,也不是一次两次占她便宜了。

周雁回这么想着,一坐进车里就躺后座。

她原本打算着只是眯一会儿,可等再把眼睛睁开时,身下已是软软的床榻,盖得好好的被子上洒满了清辉。

她吓了一跳,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旁边却也跟着有了动静,一条健硕的胳膊压在她胸口,男人转身来抱住她,声音沉而黏地说:“别动,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