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维尔的魔堡 第三节

木质平房不算太大,只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卫生间。

艾琳·布鲁恩一进门便注意到客厅天花板上斑斑点点的深褐色。客厅角落里的书桌上放着一台奥林匹亚牌打字机,书桌的一端是一张带转盘的桌子,另一端靠墙放了一把吉他。客厅的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大幅秋日落叶的森林风景画,可惜中央的一个弹孔破坏了画面上美丽的景致。

厨房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地板上的两个弹孔。

稍小一点的卧室被漆成紫色,墙上挂着两面橡木框的镜子,床上铺着一条花里胡哨的床单。

主卧室的墙是浅绿色的,配以深绿色的窗帘和地毯,墙上有一个用作装饰的枪架。床的四个角各有一支插入地板的吊环螺栓,四根床柱子上缠绕着电线,床头的墙上装了一盏250瓦的摄影灯,或野外强力照明灯。床上罩着一条色彩鲜艳的被子,没有床单,裸露的床垫上一大片已经发黑的酱紫色。艾琳拉开梳妆台最上面的抽屉,里面是各式各样各种尺寸的女人内衣裤,有的已被撕破,有的溅满了血迹。

这个地方有死亡的气息,艾琳·布鲁恩想。

艾琳回到客厅时,诺曼·伏林正在他的本子上记录那台25英寸电视机的出厂编号。

客厅的书架上摆着两台专业录像设备。艾琳戴上老花眼镜细细地打量。没错,一台是索尼放像机,另一台是混波8号录像带复制机,复制机的背面还贴了一枚橘红色的五角星标记,但出厂号已经被锉刀锉掉。艾琳仔细记下索尼放像机的编号,打电话回失踪处查询。果然,她的同事回电说,该编号与达勃斯家丢失的那台完全一致。

这么说来,达勃斯一家三口已经被害?艾琳·布鲁恩不禁悲从中来。

到目前为止,本案已涉及到五名失踪者。艾琳·布鲁恩和诺曼·伏林带着这些证据回到圣安佐斯,在卡拉沃若地区检察长办公室的协助下,顺利地让法官道格拉斯·缪温尼签署了搜查令。但这张搜查令只限于木屋。

按照分工,在艾琳和诺曼察看木屋时,汤姆·埃森曼负责搜寻室外,司蒂文·马休则一直和柯拉拉与格罗丽娅在一起。

汤姆先带着艾琳去看了后边山坡上一条深及胸部的、如战壕般的堑沟,他指着土中一些灰白色的斑点说:“这很像是碱液,也叫灰汁。”

“你认为这里是坟墓?”

“谁知道呢。”

他俩又来到一个低矮的炉窑跟前,窑的顶端伸出一条熏黑的管道。汤姆捡起一根树枝拨开门闩,轻轻撬开金属门。在犯罪现场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到达之前,他们都尽可能不去碰任何物件。汤姆用树枝指点着蒙了薄薄一层白灰的内壁告诉艾琳,这是高强度的耐火砖。

“不会有人搭这么一个窑来烧垃圾。这玩意儿很可能是——”

“你是说,焚尸炉?”

汤姆转身打量着炉窑旁那座地堡式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要说这是个酒窖吧,太大了。要说是工作间,又没有窗户。如果是防空掩体,那不应该建在地面上。我们需要另一张搜查令。”

两位警官在平房的前廊找到柯拉拉:“勃拉兹女士,我们需要你的协助。我们想请你签署一份搜查许可书,允许我们察看那座地堡。”艾琳说。

“这不是我的产业。”柯拉拉说。

“但是你缴付电气账单。”

“那也不是我的产业。”

“你有房子的钥匙,你有没有地堡的钥匙?”

“没有。”

“谁有?”

“莱钠德。”

“他没有。我看过他身上的东西,钱包、纸币、硬币、几把钥匙,但没有挂锁的钥匙。”

“我没有钥匙。”

“我们不需要钥匙。”汤姆说,“我们只需要你签署一张搜查许可书。”

“你为什么没完没了地骚扰我?”

“我并没有骚扰你。”

“你为什么骚扰我?为什么不去找伍?”

“什么伍?他是谁?你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们?”

“你们没有问。”

汤姆和艾琳想起来,城南分署的丹尼尔·崴特告诉过他们,一位亚洲人从现场溜走了。

柯拉拉说:“他是莱钠德的朋友,查理·其达·伍。”又说了一遍“其达”的发音。

“你最后看见他是什么时候?”艾琳问。

“昨天,他来过我家。”

“什么!怎么回事?”

“他从我家里打电话给他的房东,问他的工资支票到了没有,是从他上班的丹尼斯搬家公司寄来的。

“房东说到了。他要我开车带他去取,我就带他去了,在列诺可街。查理到他住的地下室里拿了另一把点二二卢杰手枪和几匣子弹,在箱子里装了一些衣服扔进我车里。他拿了一张加利福尼亚驾驶执照和一张社会安全卡,但上面不是他的名字,我看了,上面的名字是迈克·基莫托。他还用一只信封装了好多现金。”

“谁是迈克·基莫托?”

“不知道。”

“信封里的现金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

“后来呢?”

“他让我送他去旧金山国际机场。他是在联合航空公司的门口下的车。”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柯拉拉·勃拉兹后来告诉布鲁恩警官,她和莱钠德·勒克是在一个交易会上认识的,不久便在旧金山城南的一座小教堂里举行了婚礼。就是在那次婚礼上,莱钠德介绍她认识了“胖子”。“胖子”叫乔斯·甘纳,是婚礼的男傧相,他身高不足18米,体重却在200公斤以上,柯拉拉忍不住就给他起了这个绰号。莱钠德说,“胖子”很有钱,他们的婚礼就是他出资操办的。乔斯·甘纳原先住在摩根山庄,但柯拉拉已经好几年没有看到他了。

婚后勒克夫妇在菲洛镇郊一个叫做“印地安溪牧场”的橘子园里租住了一座小房子,莱钠德在镇上谋到一份汽车旅馆经理的职位,柯拉拉当上了小学教师。不到一年,查理·其达·伍,或按照正宗的中国念法,伍其达,搬来和他们同住。莱钠德告诉柯拉拉,伍其达和他一样,曾服役于美国海军陆战队。柯拉拉说,伍其达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五个月后的一天,伍其达离开了橘子园。几天后,他开着一辆家用卡车回来了。柯拉拉记得,那天晚上,两个男人在月光下跳舞,是那种像宗教仪式上的舞蹈,然后把卡车藏进了橘子园的仓库里。第二天拂晓,一辆军用卡车开到橘子园,车上下来了联邦调查局的一支缉捕队,他们找到了仓库里的卡车,抓走了伍其达和莱钠德,罪名是,在夏威夷海军陆战队基地盗窃军火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