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6月3日,星期一。汤姆·埃森曼和艾琳·布鲁恩一上班便开始搜查那辆青铜色本田普利路德轿车。车内前排乘客座上放着一只车用千斤顶,座位的椅面有一大片已经变成酱紫色的血迹,乘客座一侧的车门和遮阳板上各有一个弹孔,他们还在乘客座椅的下面发现了两只空弹壳,车的后座上有一件男式夹克外套。其他物品包括:一张冉狄·雅各逊的“第一州际银行”自动提款卡、若干罗宾·斯达立的商店信用卡、银行提款卡、医疗保险卡、俱乐部会员卡等,还有几张本田车的修理账单,上面的名字是车主保罗·卡司能,及一张近期的太平洋电力煤气公司的账单。
电气公司账单上的客户姓名为柯拉拉·勃拉兹,地址是加利福尼亚威士维尔的一个邮政信箱。汤姆·埃森曼和艾琳·布鲁恩打电话到电气公司,没有查到该客户的家庭住址,却得知多年前,这位柯拉拉·勃拉兹的名字曾和莱钠德·勒克的名字以夫妻的关系出现在同一账单上,不过那时候的地址是在加利福尼亚的菲洛镇。
两位警官又与机动车辆管理处和电话公司联系,终于获得了柯拉拉目前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她就住在旧金山城南,离莱钠德·勒克被捕的那家ACE五金木材店不过几英里。艾琳先和柯拉拉通过电话,一小时后,两位警官按响了勃拉兹家的门铃。
令他们意外的是,屋子里坐着四个女人,除了户主柯拉拉·勃拉兹,还有莱钠德·勒克的母亲格罗丽娅·爱伯林和他的两个姐妹。
艾琳·布鲁恩对柯拉拉说:“你就是勒克太太?”
“曾经是。我们两年前就分手了。”
“他给你留了一张条子。”艾琳把纸条递过去,“他为什么要请你原谅?”
“不知道。”
“为什么你的电气公司账单会在他开的一辆车里,那辆车的车主已经失踪了半年。”
“我们是在菲洛结的婚。”柯拉拉答非所问。
“但账单上的地址是威士维尔。”
“哦,那是在卡拉沃若地区的圣安佐斯附近,从88号公路下去不远,我父亲在那里的蓝山路有一座房子。”
“你最后看见莱钠德是什么时候?”艾琳话题一转。
“好几个月了。你们到底想打听什么?”柯拉拉提高了嗓门。
“听着,”艾琳一字一顿地说,“保罗·卡司能失踪了,你的前夫在被捕时开着他的车,我们在车里发现了你的账单。还有,车的前座浸透了鲜血,地板上有两只弹壳。这完全可能是一起谋杀案。我们必须得查看威士维尔的那座房子。请告诉我们地址。”
“那个地方特别难找。”
“那你带我们去。”
“那里根本就没人住,而且你们也进不去。”
“我们会进去的。”
…………
几经争执,柯拉拉·勃拉兹最后同意,第二天上午10点和两位警官在圣安佐斯88号公路旁的一家杂货铺兼邮局门口碰头。
卡拉沃若地处旧金山东北120英里的塞尔拉·内华达群山脚下,一个多世纪以前,这里曾经是热闹非凡的地界。自1848年在该地区首府圣安佐斯北面的沙沱溪发现金矿后,全美乃至全球,成百上千的淘金者蜂拥而至。如今的卡拉沃若已是风光不再,全地区以畜牧种植业为主,辽阔的原野上这儿那儿点缀着几户人家,偶尔有夏天到优山美地国家公园度假,或冬季去塞尔拉山滑雪的旅游者在路过废弃的沙沱溪金矿时驻足凭吊一番。
克劳德·巴拉迪已经在卡拉沃若地区警署署长的位置上干了七年。听上去是一个不小的官儿,其实他的手下一共只有32个人。和大都市的同行比起来,卡拉沃若的警察们轻松多了,因为有几条高速公路在这一带纵横,加州公路巡警部替他们干了一半的活儿,使当地警方居然有闲暇向地区政府承揽接待旅游者的任务。导游词是巴拉迪署长写的。每当有旅游者来到时——这种机会并不是很多——克劳德总忍不住要走进警署会议室,靠在后墙上,和他们一起聆听导游警员的解说:“这片美丽而宁静的土地盛产奶牛和葡萄……本地区历史上最大的案子发生在100年前的1885年,一位自称‘黑巴特’的蒙面大盗剪径了一辆威尔士马车银行的马车。”
1985年的6月4日,星期二,卡拉沃若地区警署接待了两位不速之客。来自旧金山警署的汤姆·埃森曼和艾琳·布鲁恩向克劳德·巴拉迪署长说明,要在他辖区内的威士维尔查看一座房子。没有问题,克劳德说,但是要有我的人在场。他当即指派了两名警探,诺曼·伏林和司蒂文·马休。
柯拉拉·勃拉兹迟到了。和她一起到杂货铺兼邮局门口赴约的还有莱钠德·勒克的母亲格罗丽娅·爱伯林。
“我记得你说的是10点。”艾琳·布鲁恩不客气地说。
“对不起。”
“如果我告诉人家10点,我就会在10点钟准时到。”
“我们先去了一趟。有些东西……”
“请你回避一下。”汤姆·埃森曼打断柯拉拉的话,对格罗丽娅·爱伯林说。
等司蒂文·马休带着老妇人坐进了警车,埃森曼警官强压着火气问道:“你说你们已经去过蓝山路的房子?”
“莱钠德是个懒鬼,格罗丽娅想先去收拾一下。你们为什么把她带走?”
“常规程序。”埃森曼警官没好气地说。
艾琳·布鲁恩插进来解释道:“如果可能有异常情况发生,必须隔离每一个人。说说看,你们在那房子里都干了些什么。”
“就是一些私人的东西,和你们的公务没关系。”
“我警告你,你可能已经妨碍了公务。”
“我要是告诉你那些东西,你们会笑话我的。”
“那就让我们笑。”艾琳说。
“莱钠德拍了一些照片,其实也不是照片,是录像带,我光着身子……”
后来,柯拉拉·勃拉兹将那12盘带子交给了警方,经查证,她讲的是实话。
威士维尔在圣安佐斯北边约10英里处。警车跟着柯拉拉的频托轿车从蓝山路左拐到一条小道,往前开了大概50码,约45米,又一个左转弯把他们带进了一条碎石车道。车道离路口约10英尺处有一扇兼作路障的铁门,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严禁入内”。进入铁门后不远,但见正前方一座全木质平房坐落于一片茂密的松树和橡树之中,在他们的右手,是一栋占地约400平方英尺、合35平方米、如军用工事般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平房前的车棚里停了两辆车,一辆普利茅斯轿车和一辆灰色雪佛莱家用卡车。卡车的司机座一侧有明显被撞击过的痕迹,首尾是车主人专门订制的加利福尼亚特殊牌照:AHOYMTY。
“这地方确实偏僻,但并不难找。”艾琳说。
“当然。我只是不愿意让你们看见那些录影带。”柯拉拉说。
“你什么时候买下的这座房子?”
“不是我,是我的父母。他们从‘胖子’手里买过来的。”
“谁是‘胖子’?”
“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
“谁是‘胖子’?”艾琳又追问一句。
柯拉拉扭过头,不再理会女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