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痒

耳边响起室友交谈的声音,但温窈却莫名地觉得那个夜晚十分地寂静,她很想问这话真的是靳邵礼说的吗,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问。

这种问题该怎么开口呢。

她拽着桌子上放的小熊玩偶,轻声温柔地说,“好的阿姨,我想回来的时候会给哥哥打电话的。”

靳母又叮嘱了几句,接着结束了对话,她看向在看书的靳邵礼,“你也不打电话给她,她那副温吞的模样,真担心她在外面受了欺负。”

男人没抬眼,“不是有您关心?”

这话语似乎带着点揶揄的意味,靳母最了解他,忍不住回呛道,“我的关心哪里比得上你这个未婚夫呢。”

靳邵礼神情顿了顿,果然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温窈再放假的时候乖乖给靳邵礼打了个电话,她特意选了星期六早上,怕耽误靳邵礼休息。

拨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做了一个深呼吸,有些紧张,但很快电话拨通,听到那头温润的嗓音,她褶皱的心似乎一点点被熨烫平整。

“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靳邵礼刚跑步回来,一颗汗珠顺着他额头滚落下来,接着顺着皮肤蜿蜒流入锁骨里。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大概懂她的意思,“嗯,在学校等我会儿,洗个澡就过来。”

温窈耳根发烫,握着手机坐了很久很久。

等待的时候,她拿出平时设计用的本子画了会儿设计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窈又接到了靳邵礼的电话。

她赶紧拿上背包,几乎是用跑的下了楼。

寝室里有人还在睡懒觉,司乔一边化妆一边看温窈那副模样,还有些错愕,“怎么回事,跑这么快。”

谈恋爱了?

温窈下楼后还有些喘,她穿着件黑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远远地看过去像优雅的公主一般。

打开车门坐进来时,靳邵礼听见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额前的碎发也有些乱,“跑这么快做什么?”

温窈怕心思暴露,慌乱解释道,“我怕你等太久。”

她胸口上下起伏着,锁骨处白得晃人眼。

靳邵礼淡淡开口,“等再久又如何。你这样以后谈了恋爱,是不是任人给欺负了?”

他这话莫名透着股儿轻佻,连同着眼神也是,好像那欺负两个字带着点儿别的意味。可温窈一抬眼,却又觉得那丝错觉被他身上的清冷气质很好地压了下来。

温窈心想,他是不是还是没把她上次的话当真,心里泛过淡淡的委屈,她很轻很轻地开口,“我不谈恋爱的。”

靳邵礼没听清,薄唇轻启,原本想说些什么又觉得算了,于是话语又全都顺着上下滚动的喉结滑了下去。

恰好这时显示屏上显示来电,他接起,温窈听到他慵懒又略微带着点儿刻薄的嗓音,“你整天除了玩儿没有别的事可做?”

“什么叫没有别的事可做。”周知西气不打一处来,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那我采访一下靳少您每天都在忙着做什么,你一天到晚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可做?”

靳邵礼唇角带了点儿似笑非笑的弧度,明显懒得跟他多说,“没空……”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温窈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别人约你出去吗?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

她上次好像也听到靳邵礼接到了类似的电话,感觉自己好像占用他太多私人时间了。

周知西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心道正好,“你妹妹?带过来一起玩儿啊。”

靳邵礼看了她一眼,征求她的意见,这回声音明显柔软不少,“想一起去吗?”

温窈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如果那些是靳邵礼的朋友的话,她也想去见见。

“有几个朋友,怕不怕?”

温窈摇头。

汽车调转了个方向,不一会儿到了家私人会所前。

泊车员十分恭敬地站在车边喊着靳先生,看来靳邵礼是这儿的常客。

温窈跟着靳邵礼进去,门一开,好友们就看见靳邵礼带了个温吞可爱的妹子进来,年龄似乎很小,原本女孩儿身材就娇小,站在高大的靳邵礼身边对比更加明显。

靳邵礼知道她怕生,在几个朋友打趣的时候,淡淡道,“别开她玩笑。”

他这话听起来平淡,但对上那压迫感的眼神,谁又敢不当真。

几个人正在打台球,招呼靳邵礼一起。他没起身,倒了杯温水给温窈,见她看着台球桌,“想不想玩?”

温窈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想玩,是不想跟这些人一起玩。沉默的时候,靳邵礼以为她不擅长,“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心微动,其实她会的。

但靳邵礼说要教她……温窈知道撒谎不好,但还是顺着靳邵礼的话说,“嗯。”

温窈慢慢走到台球桌前,身后男人离她距离很近,几乎和她贴在一起。她呼吸都急促起来,感觉自己被男人清冽的气息完全裹了起来。

靳邵礼拿起台球杆放到她手里,俯身纠正她的姿势,他离她离得太近,几乎嗓音都隔着胸膛震着她的心脏。

她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他是否会听到她如春雷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温窈故意显得笨一些,打出台球的力度很小,但靳邵礼并没有失去耐心,反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做得很好,再来一次。”

皮肤相触的瞬间,不止温窈一个人乱了心。

靳邵礼眼神晦暗了几分,喉结滚了滚,刚想起身,被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

来人是姗姗来迟的赵家少爷,见靳邵礼远远地和一个姑娘那样亲近,笑着打趣道,“铁树开花了,靳检察官,你什么时候也学着跟他们一样喜欢女大学生了。”

周知西同他使了个眼色,但他没听懂,反而变本加厉,“怎么了,总不能是高中生吧,什么时候玩腻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因为靳邵礼已经起了身,男人手里拿着台球杆,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涂抹着巧粉,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叫人看上一眼都觉得不寒而栗。

原本平和的气氛也跟着冷了下来,周围的人沉默着,刚想着如何解决这场闹剧,突然听见靳邵礼冷笑了一声,很轻——

“希望下次见到你,不是在我工作的场合。”

能在靳邵礼工作场合见到他,还能是什么样的场景。

男人的语气平和,甚至举止也很斯文,衬衫不起一丝褶皱,说的话却不像他那般温润如玉、光风霁月。

周围安静极了,靳邵礼垂眼,见小姑娘似乎没吓得很厉害,这才心安了不少,“回去吧,下次单独教你。”

“好。”

温窈确实觉得被冒犯到了,但好在靳邵礼开口维护了她,她倒觉得还好。毕竟那些只是靳邵礼的朋友,而不是靳邵礼。

但出来后,靳邵礼同她道了歉。

“没关系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靳邵礼看了她一眼,眸底晕染的颜色似乎很深,“别总这么乖。”

“嗯?”她有些不解,乖难道不是好事吗?

“可以生气、可以骄纵、也可以有不原谅别人的权利。”靳邵礼并没有教育别人的爱好,但看见她这副模样总担心她受欺负,“怎么样都好,有我给你撑腰。”

给她撑腰吗……

他说这话时,眼神似乎无意识地掠过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莫名地,那个位置发着痒。

温窈心口温热,可是她哪儿舍不得不原谅靳邵礼呢,他那么好,她犹豫一秒都会心疼。

可靳邵礼这么说了,温窈想了想,眯着眼笑着说,“那你给我买块蛋糕,我再原谅你吧。”

原本严肃的教育现场,因这一句话气氛微妙地破开了。

靳邵礼去给她买了块她喜欢的抹茶味蛋糕,见她笑着开心,眼底的积雪也化开不少。

开车回到家已经中午了,靳母知道她要回来,让保姆阿姨准备了一桌子子菜,“去学校瘦了,多吃点儿。”

瘦了吗?她觉得还好。

可是家长好像有个通病,总觉得她瘦了,想让她多吃。

温窈也真的多吃了点儿,她不想辜负阿姨的好意,直到塞不下了,才说,“我吃好了。”

幸好靳母没有继续逼着她吃,她松了口气。

在靳家呆了两天后就要回学校,温窈其实有些依依不舍。但她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最近有个设计比赛,她想要参加。

大概是太专心这事儿了,还是室友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要过生日。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后,原本想说继续去KTV唱歌接着再继续玩的,但是被温窈拒绝了,她虽然声音很轻但说话的语气却很坚定,“我还要回去继续改设计稿。”

温窈大概是宿舍里最认真的那类了,她对自己的未来一直有很清晰的规划。

既然温窈这么说了,其他室友也不好说什么。

她回去后拿出平板,想到什么,打开手机发了个朋友圈,配图有生日蛋糕。灯火映着她的眉眼,看上去很美好。

其实也没有别的目的,温窈只是想靳邵礼看到了以后能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哪怕只是一句祝福,她也能开心很久。

刚开始发出去的时候,温窈一直在刷新,一直没能得到回应。她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因为投入设计之后将这件事儿抛之脑后了。

差不多完成了今天的计划,再一看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温窈不想去食堂,想着要不要点个外卖,手机顶部突然弹出电话,来电显示赫然写着三个字——

“靳邵礼。”

她的心口噗通噗通地跳,慌乱按下绿色的通话键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那头没说什么,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下楼。”

嗯?温窈有些错愕,她走到阳台处往下看了眼,居然看到楼下树木的阴影下站了个人影,即使被黑暗裹着也能看见他挺拔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寂寥。

看见她之后,他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深邃的眼神像一张大网,直直朝她落来。

她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久久缓不过神。没想到他会过来,温窈急忙下了楼。

临出去前,温窈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才出去见他。

靳邵礼穿着身黑色衬衫,看上去很禁欲,那衬衫在温窈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不懂牌子的人并不能看出那是件上万的奢侈品,可他仍旧能穿出贵气。

他手里拿着个盒子,问她,“穿36码?”

温窈不明所以,“嗯。”

精美的礼物盒递到她手里,靳邵礼问她,“要不要试试?”

温窈心一跳,轻声应下来,他带她走到宿舍旁的亭子下,从盒子里拿出一双银色的高跟鞋。鞋跟并不高,设计很简约气质,她一眼就认出了是某个大牌的鞋。

温窈坐下来,刚想坐下来换,面前的男人却很自然地半蹲在她身前,他的指尖微凉,似乎带着冰雪的触感,微微粗糙的指腹触上她脚踝的时候,她下意识颤了颤。

靳邵礼的手掌拖着鞋底,将带钻的链子上扣上,垂眼,“很好看。”

这声赞美似乎是对着鞋,又似乎是对着别的东西。温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她都觉得招架不住。

幸好夜色浓重,她脸上的异样才不至于太明显。

温窈其实想说你没必要特意来送礼物,或者问问他是不是下班很累还要过来看她,但想了想,她最后什么都没说。

因为靳邵礼似乎,不想让她太懂事,她怕这么说了以后让两人距离变远。

她只是说,“我也觉得好看。”

靳邵礼抬眼,似乎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满意。

接着,他又听到女孩眯着眼温柔地笑了起来,“我很喜欢。”

她看着面前的人,好像在说这份礼物,又好像在说别的东西。

空气里还弥漫着夏天残余的几分燥热,似乎气氛也跟着闷了起来,让人呼吸也有些不那么顺畅。温窈突然“唔”了一声,“有蚊子。”

于是那份余热就这样轻飘飘地散开了。

靳邵礼帮她脱下试穿的那只鞋,想让她早点上去。

在那样寂静的夜里,他突然听见女孩说,“哥哥,我二十岁了……”

可以领证了。

高跟鞋在他掌中摇摇欲坠,一下一下地,像是轻柔的羽毛在他掌心挠着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