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歌韵响5

第二天一早,花曼依又去了一趟武管监狱,不出所料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到了傍晚,临近夜幕,花曼依按照前一晚和陆念约定好的地点,坐黄包车来见?面。

“我打听到我哥他今晚在这里喝咖啡,到时候我们直接找他。”陆念说。

花曼依并不觉得?意外,陆念……陆小姐,从在轮船上见?到陆念的第一面她?就知道对方非富即贵,一般人家供不起一个女儿去国外留学。

“好。”花曼依点头。

她?们在一家高档咖啡馆外碰面,花曼依穿着无袖青黛色旗袍,纤细的两条胳膊淑女地放在胸前,手上拿着一个手包,头上难得?烫了一个手推波浪发型,秀气白嫩的右耳露出来,别?着一枚小巧耳饰。

“你哥叫什么??”

陆念回她?,“他叫陆宇,是个工作狂,今天难得?看到他不忙工作出来喝咖啡,所以我才带你来找他。”

“陆宇……”花曼依把这名字嚼了一边,喉咙有些酸涩,旋即自嘲感叹这世界真小,不出意外的话,陆念的哥哥就是巩老太太和媒婆口中的那个陆宇。

陆念想?起来,提议道,“你在这等我,我进去问问侍者有没有座位,没有的话,我们就去马路对面坐会。”

“好。”

等人走后,花曼依站在原地,晚风吹过来,把她?及踝的旗袍下摆吹动?,露出骨感漂亮的脚踝。

咖啡馆面前的行人穿梭往来,一辆车停了下来,花曼依听到车子熄火的声响,不由自主看过去,只一瞬她?便立马背过身把自己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边上。

从车上下来的女人她?再熟悉不过,昨天晚上她?们还睡在一张床上。大约离得?近,花曼依隐约听见?福伯和巩妈断断续续的谈话。

“夫人,陆先生?已经在二楼等候了。”福伯跟在巩烟身后说。

“嗯。”

花曼依听着那一声没有起伏的“嗯”,无端捏紧手包,身后的两人没有察觉便进了咖啡馆。

“老太太那边说让夫人您和陆先生?好好谈谈。”

“我知道了。”

谈话声远去,花曼依慢慢转过身,目光黯淡,巩妈今晚恐怕是来相?亲的,这么?凑巧让她?碰上了,这个女人,就算没有了江吟,也依旧会有其他优秀的人站她?身边,无论男女。

花曼依深深闭眼,这时候陆念从里面出来,来到她?跟前,“依依,走,里面刚好有位置,前一个客人走了,我就顺手订了下来。”

陆念说完径直往咖啡厅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人没跟上来,她?又返回去,问,“怎么?了?”

花曼依按下心头那些烦闷的思绪,扯起笑容,她?摇了摇头,“没,我们进去。”

两人从楼梯上来,往右走,每一个卡座之?间挂着垂帘,看得?并不清楚,她?们跟着侍者坐到了一卡座上,相?对而坐,没多会便上了两杯咖啡。

“我哥好像在和人谈事?,依依,我们要不再等等吧,等他谈完就行。”陆念用眼神示意她?往后看,让她?不要声张。

花曼依身形一僵,她?没想?到她?背后的卡座居然?是……

“我也是刚刚才看清楚我哥那张脸,原本?以为他们会在贵宾区那边。”陆念耸耸肩,一脸无奈,往咖啡里加了几勺糖,慢慢搅拌。

花曼依木讷点头。

悠扬的钢琴声在咖啡馆里流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花曼依敛下眸无意识捏着小匙在咖啡里晃动?。

周遭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安静,明?明?音乐还在倘佯。

“巩小姐……结婚……尊重你的选择……可以先处着看,了解对方……”

男人破碎的语句断断续续钻入耳里,花曼依放下小匙,双手搭在桌沿,指尖摸着杯壁,咖啡的温度透过瓷杯度过来,很烫,她?改为用指尖时不时碰一下。

那男声还在继续,嗓音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只听声音便会让人觉得?是个西?装革履有涵养的先生?。

咖啡的温度不那么?烫了,也可能是她?手指有些许凉,不觉得?烫。

和她?隔着两层卡座背板的女人终于了有了回应,她?说,“我会考虑,陆先生?。”

花曼依将这句话一字不漏听进耳里,她?捧起咖啡抿了一口,很苦,苦得?她?口腔苦涩发酸。

“怎么?了?依依,是不是咖啡太苦了?”陆念发现她?皱眉难受的模样,不禁担心起来。

“没,没事?。”花曼依有些许狼狈收回神情,“还好……”

尾音刚落,就听到原本?隔着几米远的男声忽然?清晰起来。

“小念?你怎么?在这里?”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桌旁,和那些油面小生?不同,这个男人鬓角下巴都是胡须茬,只不过都修剪得?很得?体,很绅士。

“哥,我本?来找你有事?,但?看你在和别?人谈话,我和依依就打算在这里等你。”陆念从容淡定,把二郎腿放下,“哥,给你介绍,这是花曼依。”

陆宇看向花曼依,点了点头,绅士伸手出来,“你好,我是陆宇。”

花曼依余光看到男人身旁走过来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看清楚来人后,对方视线带着审视的意味看过来,她?错开,扯起一抹笑容,婉婉有仪回握,“你好。”

“哥,你谈完了?”陆念看到巩烟诧异了一下,随即看向陆宇,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果还没谈完的话,那你们继续聊你们的,我和曼依在这边喝咖啡?”

陆宇眉头一皱,并不是很赞同。

“不介意的话,一起坐吧。”突然?,巩烟开口,花曼依目光不由自主看过去,四目相?对的一瞬,她?又很快挪开。

“依依呢?”陆念问。

花曼依摇摇头,“我没意见?。”

四人落座,在叫侍者将一边的咖啡搬过来期间,花曼依借口失陪去一趟卫生?间。

卡座上还剩下三人,陆宇直接开门见?山,“找我有什么?事??”

陆念正要开口,看到旁边的巩烟,话语顿了顿,委婉提了下,“是关?于依依父母的事?。”

巩烟轻描淡写扫过陆念神色,红唇微抿,拎起包,“我也失陪一下。”

……

卫生?间里,花曼依刚站在镜子前,还没来得?及检查自己是否失态,就看到门口走进来巩妈的身影,她?飞快扬起笑,转身打招呼,“巩妈。”

巩烟目光复杂盯了她?几秒,可面前的花曼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了十?七八岁少女那种天真,不再像之?前那样喜怒于形,让人一眼看透。

她?看不懂她?了。

就好像现在,明?明?还是和之?前那样笑脸打招呼,可却如同隔了千万里,言语间透着疏离感。

“你怎么?到这来了?”还是和陆念一起。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巩烟站她?旁边,一同面对着镜子,稍稍整理仪容。

“我来……处理一些事?情。”花曼依透过镜子,看到巩妈神情懒恹闲适,和平时无异,眨了眨眼,拿出口红补了一下妆。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陆念已经在帮我了。”

巩烟脸色冷了几分,点起烟来,薄唇轻启,“行。”

“巩妈……陆先生?可能不是很喜欢烟味。”

花曼依闻到烟味,想?起刚刚的握手,大概混迹风尘场多了,她?也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来,陆宇喷了泰伦齐香水,烟味会破坏泰伦齐香水的拂手柑前调,能喷这种香水的男子一般是不喜欢抽烟,起码现在是不希望闻到烟味。

巩烟凝视她?,花曼依便将心中的推论讲了出来,好意提醒。

谁知道得?到的是一声嗤笑,“你在教我做事??”

花曼依闭嘴,沉默,明?白过来自己这番好意提醒是逾越之?举,咬了咬下唇,“那巩妈,我先回去了。”

***

回到卡座,花曼依还没说什么?,陆先生?便说他已经知道她?来找他的缘由了,并称他很乐意帮忙。

花曼依连忙道谢,告别?后,陆念带她?离开咖啡馆。

翌日,陆宇直接开了辆车来接她?们两个,前往武管监狱。

“你说我父母尸首被人收了办了后事??”花曼依站在狱警前疑惑,之?前那个油盐不进的狱警不知道去哪了,而这个狱警显然?好说话很多。

“对,那个人自称是你父母的好友,我们那时候也苦于不知道如何处理,既然?有亲友过来接管后事?那再好不过,我们没多想?就给她?了。”狱警说。

“不过,她?有留一张纸条,说哪天他们的女儿找上门来就把这张纸条给她?。”狱警翻了几本?旧书,找到那张纸条,递给花曼依,“既然?你是花启安和黎芝的女儿,那我就把这张纸条给你吧。”

花曼依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是一个地址:海城后山

海城的后山没人住,只除了坟多以外,那不就是意味着这个人把她?父母葬在了后山?!

“怎么?样了?海城后山?这是哪里?”陆念看到纸条上的字,疑惑问道。

花曼依按下心中的激动?,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求证,如果真的爸妈的朋友替他们办了后事?,那那些尸首未寒,无人送终的想?法就是她?脑子抽了在乱想?。

“陆念,陆先生?,这一次多谢你们帮忙,要不是你们,我可能还在傻傻地找……”从监狱出来后,花曼依表达她?的感激。

“谢什么?,依依,我们是朋友。”陆念抱住她?,看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心疼极了,“那依依你是要回海城了吗?”

花曼依点头,“对,我订了船票,明?日一早我就回去,有空会来再看你们的。”

告别?陆念陆宇后,花曼依回了一趟巩家大宅,收拾了她?的行李,这个时候巩妈那女人刚好不在,也好,省的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收拾了行李,花曼依在附近租了个房间打算凑合过一晚,南城这个繁华的城市对她?来说到底是陌生?的,原本?以为这一次南城之?旅会高高兴兴一家人团聚,谁知道她?收获的全是心酸和苦楚。

花曼依睡在狭小的小旅馆里,窗外高悬的明?月和高楼建筑顶部轮廓倒映在眼里,眼泪不自觉就淌下来。她?用指尖倔强擦掉眼泪,想?了想?陆念,也想?了想?那个替爸妈处理后事?的人,还好还好,她?花曼依还不算倒霉到家,这一趟虽说得?知父母双亡悲痛欲绝,但?是最后父母有善终,而她?花曼依收获了一个朋友是不幸中的大幸。

小旅馆并不隔音,窗外就是嘈杂喧闹的街道,行人来往,摊贩吆喝,天还微微亮就把她?吵醒了。洗漱过后,花曼依拎着小皮箱下楼,叫了一辆黄包车,“师傅,麻烦去码头。”

“好嘞!”车夫把汗巾系在腰间,提起车杆跑进人群中。

车轱辘碾过平整的地板,咕噜作响,从街头的一边没多会拉到街道的另一头,拐进另一条道时,巩家的府邸映入眼帘,黄包车在门口经过,车身微微晃动?,花曼依目不斜视。

下一次见?面估计巩妈可能就是别?人的妻子……或者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而她?花曼依也不小了,不久就十?八岁生?日了,生?日一过她?再也没有理由任性?耍脾气,该回去继续当她?的舞女,也该断了所有一切不该有的念想?。

***

回到风海恰好是傍晚,花曼依和方羽寒暄了一番,今晚原本?是有她?一场演出,方羽想?着她?刚回来,原本?打算继续替她?一晚,谁知道花曼依却不同意,坚决自己来,方羽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这一唱啊就唱到了凌晨十?二点,风海罕见?地十?二点还几乎满座,直到两点钟阿强才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花曼依喝得?大醉,却又十?分清醒,连上楼都不需要人扶。

房间里,花曼依单手倚在沙发背板上,头枕着手臂,拢了拢被臭男人扯得?有些开的领口,没占到她?什么?便宜,倒是被她?按着买单了两瓶红酒。

小皮箱还立在角落里,花曼依睨了一眼,起身去翻两件睡衣准备上i床睡觉,打开了小皮箱,还没翻两下。

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磕到她?手背,她?醉眼朦胧拿起来看,摊开,原来是一幅字画。

巩老太太让她?拿去给陆宇的字画,那个女人20岁画的字画,她?未曾窥见?过的一个年龄段,她?不知道自己是忘了送过去还是故意不去送,不过她?肯定是前者,于是这幅字画就阴差阳错留在她?这里了。

这不是她?的错。

酒劲上来了,花曼依头晕得?让她?整个人蹲下来靠在墙角,艰难把字画卷起来,刚系好就被她?突然?扔了出去,滚到角落里。

眸光潋滟,花曼依似醉非醉哂笑,抓起两件睡衣,艰难起身,去浴室简单洗漱后,步伐摇晃出来直奔床上,头碰到枕头那一瞬沉沉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4000第一天

快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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