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典雅的房间里,花曼依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独立浴室的门被打开,那位打扮英伦格调的女子换掉了被弄脏的衣服,正在给衬衫系上袖扣。
也就这时,花曼依才发现这位女子眉眼?生得极为舒适,螓首蛾眉,一双凤眼?明亮清澈,举止之间透出一股自信和?涵养。
“那件衣服我替你洗吧。”花曼依思来想去,想不到别的好?办法,把人家名贵的衣服弄脏两次,怎么说都有些许过分了。
陆念系好?袖口,“没事,这事不怪你,你别放在心上。”
电话响了起来,没等花曼依开口说什么,陆念便示意她去接个电话,高?档的房间不仅连电话都配备,甚至房间里还铺着舒适雅致的方形地毯,墙上挂着几?幅西?洋版画,赏心悦目。
花曼依听着旁边熟悉自然的英文?腔调,她眼?观鼻鼻观心,葱白的指尖敲了敲手上的玻璃花茶杯,捧起来呷了一口。
这一口流利的英文?说得真好?听,真洋气。
没多会?,对方挂完电话,看?样子有些事要忙,花曼依便起身委婉借口回去,不打扰到她。这个小插曲没多久,第二天一早,便到了南城最大的港口——泸月港口。渔船在附近海域停歇,到处可见商人商贩买卖。繁荣的程度确实要比海城更要壮观一点,毕竟这南城还是旧朝天子的脚下。
花曼依拎着自己的皮箱下甲板,找了个人问路。
“请问从?这里到武管监狱要多久?”
被问路的是当地的一个小商贩,年?纪不大,却很?憨厚老实的模样,他见花曼依看?样子是有急事,便没多想将几?条路线都一一告知?。
“从?西?岭门去的话就比较近,一般坐黄包车10个铜元左右,要是从?北武门过去,就要绕多一半路,不过你要是想买些东西?,找个地方打尖或者吃个饭,建议去北武门,那边是集市,很?多人都愿意去那边看?看?。”
花曼依点头?,“好?,谢谢。”
太阳逐渐高?升,有些热了,码头?人渐渐减少,花曼依用手帕给自己擦了额头?的汗,往街道里面走?了几?分钟,叫来一车夫,问,“师傅,从?这里到武管监狱要多久?”
一般的外地旅客都是先问耗费的时间,她不费余力扮演着。
“这起码得要半个钟,从?这到北武门,人多车也多,路难走?。”车夫挑着眼?打量道,“小姐要是急着过去,一块钱就拉你过去,准溜儿快!”
南城的人喜欢用铜元或纸币来换算,铜元和?铜板价值差不多,120个铜元可以换1元,而1元纸币相当于1银元,也就是一个大洋。
坐一趟不到半个钟的车花一个大洋,这黄包车怕是镶了黄金。
花曼依漫不经心扫过那辆和?她平时坐的,没什么两样的黄包车,果断选择换另一辆。车夫见人冷脸离开,价都不带讲,他心中?懊恼,欲作挽留,“小姐?要不40个铜元?”
可惜人再也没理,径直走?到街对面,和?另外一位同行车夫聊了两句,没多久便上了车,扬长而去。
……
南城巩家大宅,一名洋医被仆人送出来,仆人作揖拜别,便匆匆返回大宅厢房。
在风雨连廊上遇上风姿窈窕成熟稳重的大小姐,仆人赶紧叫唤了一声。
“书兰的腿……”巩烟停下来问,“医生有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她刚从?父亲的书房受训出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这一次巩书兰惹出来的祸端早早就入了父亲的耳里,先是霍家出事,再者是江吟,哪一件都没有善终,令她身心疲惫,她这个姐姐也因为帮着她瞒着行程踪迹而被训斥了一顿。
不过巩书兰的腿疾有好?转一事显然更多地占据了父亲的注意力。巩烟回忆起当时在烟雾里看?到扶着墙体执着往里面闯的巩书兰,她说不惊讶是假的,那一双废了多年?的腿就好?像被灌入里力量,一步一步支撑着这女人走?进来。
可惜的是,这一点点力量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撑不到她上到二楼卧室救人。
“有,医生让书兰小姐平时多做些运动,用拐杖练习走?路。”仆人回答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巩烟顺着连廊走?到尽头?推开一扇两人高?的红木雕花门,里面是书香典雅的大家闺秀闺房,门口是屏风,一帘珠帘分为外室和?内室。巩书兰在内室坐着轮椅,把仆人送过来的拐杖掀翻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你又在闹什么?”巩烟扫了一眼?拐杖,来到她身后。
“我想一个人静静。”巩书兰深深闭上眼?,眼?里全是血丝,她已经三个晚上没睡了。
“你脸都毁容了,还不够你折腾?”巩烟生生气笑,看?着她右侧颧骨上贴上的方形纱布,医生说留疤的可能性很?大,估计是恢复不回来了。父亲也因为这件事把她骂得够呛。
当时这女人当真不要命,书柜的一块木板脱落,从?她脸上生生砸下来,用手肘挡了,脸也伤了,还是执意要上楼。
“毁就毁吧……”巩书兰厌弃道。
巩烟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是江峰的忌日,父亲他们都会?去祭拜。”
巩烟的言外之意很?明白,父亲他们一直视江家是他们巩家的大恩人,只有巩书兰却不以为然,最后害得他们江家家破人亡,女儿惨死在大火里。若不是巩烟瞒着,父亲恐怕就要亲手大义灭亲惩戒巩书兰。
巩书兰喉咙无声哽咽,这三天她不断反省自己,“……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做错了?”
“现在说还有用么?”巩烟毫不留情讥讽,“去还是不去,给个准话,我好?让人准备。”
“我有什么资格去祭拜她爹?”
“那就去认错赎罪。”
……
武管监狱前,几?个人推推攘攘,“小姑娘,死了就是死了,你爹娘早在半年?前刚入狱没多久就死了,你少在这撒泼赖啊。”
“不可能!我爹地妈咪怎么可能会?死!你们在胡说!绝对不可能!”花曼依双眼?瞪红,眼?泪倔强含在眼?眶里打转,死死盯着这些穿着狱服的狱警,小皮箱不知?道被踢到哪里,而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对抗着牛高?马大的几?个男人。
“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我不信爹地妈咪就这么死了……你们……胡说八道……呜呜呜”花曼依推着推着就哭了,丝毫推不动这些男人,她想要进去完全是痴心妄想。
半个钟前,她满心满眼?以为会?和?爹娘团聚相见,可到头?来却是收到了他们死去的噩耗,整整大半年?,尸骨未寒,而她现在才想起来要看?看?他们……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一眼?……”花曼依绝望地拉着一个狱警的手,脸上全是泪水,死命不让他回到铁栅栏里,“求求你——”
“滚开,别妨碍老子工作!”狱警见多了这种胡搅蛮缠的人,随手一甩开,毫不留情关上栅栏离去。
花曼依狼狈落魄跌倒在地上,手心蹭破了皮,隐隐可见血丝,钻心的痛意传来,可和?知?晓双亲去世噩耗的痛楚比起来,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三四辆黑色的福特车从?北武门集市穿梭而过,低调而彰显身份的车牌独一无二,每每经过总会?惹得旁人热议。
“此事了了后,你就好?好?待在家里,锻炼你的腿。”巩烟坐在后座熟练点了支烟,有些烦闷,“父亲十多年?来一直对你腿疾的事耿耿于怀,如今有了好?转,别让他老人家失望。”
巩书兰闭上眼?不吭声,许久才闷闷出声,“我还是不相信她死了……”
嗤——
“当初要不是你固执己见,你和?她就不会?是今天这个你死我活的境地。”
巩烟嗤笑,懒得和?她说话,目光从?巩书兰那一侧转向她这边,正好?错过了车窗外武管监狱门前拎着小皮箱失魂落魄走?在街道边上的花曼依。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有罪,好晚才更
三个小时后我得要起来拍毕业照辽QAQ
可能明天晚上也有点晚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