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曼依从码头回来,叫了辆黄包车,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出来,身体有些吃不消,便单手撑在一旁揉了揉眉心。
突然,黄包车一个急刹车,花曼依整个人险些从车上坠下去,还没等她看?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黄包车夫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滚!别来挡老?子做生意!”
叫花子没回应,跌倒在地上惶恐又害怕,黄包车夫不耐烦,踹了一脚,“滚开啊!”
花曼依重新坐好,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那个叫花子,黄包车夫便拉着车杆往前开,花曼依觉得那个叫花子有些眼熟,不由得回过头看?,只是距离越来越远,她也看?不大清,只看?到那个叫花子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是胸前鼓起两团,不难看?出是个女娃。
黄包车拐了个角进?入繁华的正元街,肉包子铺在吆喝叫卖,花曼依犹豫了片刻叫停车夫,“师傅,在这里停下就好。”
“啊?可是还没到风海,这钱……”车夫有些躁,一般只跑了一半的路程客人只会给一半的钱,今早才遇到了一个抠搜的男人,只给一半钱,气的半死。
“四个铜板,一个不少你。”花曼依从手包里数了四个铜板给车夫,对方这才喜上眉梢。
下了车,花曼依来到一家包子铺,买了几个肉包,下台阶看?到有卖冰糖葫芦,想?了想?,又买了一串。
拎着东西往回走,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娃是她当初在破庙里看?到的,过了那么久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那里,转念一想?,她又不希望那女娃还在那个破庙呆着,毕竟那种生活方式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是一生的耻辱。
拐进?一个小巷,花曼依觉得这里有些阴森,这个点接近傍晚,家家户户都?回来烧火煮饭。
想?着要不要回去算了,正要转身,就看?到巷子最里面突然怯生生探出半个影子来,险些吓一跳,待定睛看?仔细发现那个人影就是她刚刚看?到的叫花子。
眼前的女娃和当初在破庙里看?到为了一个包子被其他叫花子侵犯的那个小身影重合起来,心情?莫名沉重起来,她也清楚自己能帮到这个姑娘的地方十分有限,花曼依把手里的东西搁到屋檐下的台阶上,柔声道?,“里面有几个肉包,还有一串冰糖葫芦,姐姐送给你吃。”
不出所料,不远处的人晃动了一下,但是始终保持着警惕,花曼依也不急,打开手包,把里面零碎的一些碎钱都?拿了出来,放到包子旁边,看?了一眼那个面黄肌瘦眼睛无神的身影,转身离开巷子。
就在花曼依走后不久,那抹小小的身影从巷子里出来,飞快抓起一个肉包吃起来……
……
回到风海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花曼依从大门进?来,碰巧遇上打扮艳丽的方羽,“方姐,巩妈今天有没有回风海?”
方羽眼神复杂瞧着花曼依,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惹恼了巩妈,今儿一下午她陪巩妈喝了三?四瓶酒,直到对方醉了累了才肯放过她。
好在这些年她酒量提高不少,不然差点就被巩妈喝倒。
“巩妈在房里呢,她喝了点酒,”方羽斟酌措辞,“可能喝醉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来,方姐,这给你,这是伊恩她叔叔从很远的地方收回来的香包,有安神静心的功效,晚上睡觉挂在床头就好,你喜欢桂花味的,这个正好。”
方羽接过,端详上面的图案,针织刺绣一簇白色的桂花,手指摸了摸,这绣工真不错,海城有这绣工的工艺品都?得要差不多一个大洋呢。
“曼依,你这孩子,费这钱做什么。”方羽嘴上说着,实际上心里笑开花。
“不用钱,伊恩说送我,我就拿了几个回来。”花曼依一边解释,一边往袋子里翻翻,“还有好些个,我去给晓晓她们送去。”
“诶,有心了,那曼依,我先忙去。”
“好。”
花曼依把剩下的几个香包送给晓晓李珍她们,送完之?后,手里还有一个玫瑰香味的,花曼依捏在手里,嗅了嗅,来到巩妈门前,有些犹豫。
——花曼依,你在痴心妄想?
明明一周前这女人不屑的话语还回荡耳边,提醒着她只不过是小舞女,没有资格奢望爱情?,可她还是忍不住犯贱地想?要呆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扭曲的感情?陪在她身边,想?着哪天这女人结婚了,她再慢慢收起那份过界的感情?。
有时候会在深夜难过地睡不着,想?到这个女人除了对自己,还会对江吟好,甚至对江吟比对自己更好,她不敢去猜测她们的关?系,起码在这个女人亲口承认之?前,她还可以骗骗自己。
咚咚咚
到底还是敲响了门,花曼依敛眸等了几秒,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进?来”,她推开门进?去。
把香包握紧,盘算着她只是送个香包,又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巩妈应该看?不出来。
“巩妈,伊恩塞给我几个香包,说是有安神养神的功效,方姐晓晓她们都?拿了一个,这是你的。”
花曼依来到沙发前,把香包递出来,巩妈坐在上面人微微靠着皮质沙发,闭眼凝神。
话落许久,见人迟迟不回应,花曼依咬了咬下唇,捏紧香包,走到一旁,“那我放在桌上了。”
把香包搁在桌上,花曼依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转身欲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方姐说的话,她说巩妈可能喝醉了,心思微微一转,她转过身,从旁边拾起一件御寒的长方巾,重新走到沙发前,小心翼翼盖在上面。
“你还回来做什么?”
兀地,一道?夹杂着浓重嘲讽的声音在眼前响起,花曼依手抖了抖。
“怎么不跟你的伊恩私奔去?”
“巩妈?”花曼依抬眸看?她,她以为会看?到嗤笑冷漠的一张脸,可谁知面前的人眼睛还是闭着,好像这两句话是她凭空臆想?出来一样,“巩妈,你是醉了吗?”
像是印证她说的话似的,一股酒味飘进?鼻息,花曼依不得不相信方羽说的话,把长方巾盖在女人身上,弯着腰,目光有些复杂地描摹巩妈的面容,慢慢启唇,“我没和伊恩私奔,我也不想?和她私奔。”
沙发上的女人没出声,气息平稳均匀,如同睡着了一样。
花曼依有些挫败,但还是没忍心看?她在沙发上坐一晚上,“巩妈,我扶你到床上吧,那里睡着舒服。”
说罢,双手伸到女人腋下,准备把人扶起来,大约是因为姿势不当,没把人扶起来,倒是被巩妈双腿拌了一下,跌进?怀里。
“对、对不起……”
花曼依心慌意乱赶忙道?歉,挣扎地起来,可下一刻她就愣住了,她的腰被一双手搂住,胸口上埋进?一个脑袋。
肩膀上披着的白色镂空披肩微微倾斜,流苏晃了晃。
“巩妈?”
连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花曼依想?到那个可能,双手一颤,胸口都?觉得滚烫起来,尤其当肌肤感受到巩妈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溺在她身上。
双手不自觉收拢,虚虚抱着胸口上的脑袋。
花曼依忍不住回忆起上周那个晚会,那个夜晚,这个女人捂住她眼,命令她伸出舌头,她那时候心跳极快,以为她要吻自己,可谁知得到的却是舌尖被无情?咬破,让她疼了整整一周。
明明清楚这个女人和自己不可能,但是总有很多个瞬间,她又迷惑沦陷在对方的眼里,就好比现在,这女人抱着自己,如此亲昵的姿势,又让她生了几分摇摆不定的妄想?。
到底还是顾忌那层身份,如果?她今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恐怕明日就是她花曼依滚出风海的日子,孰轻孰重,她再小也该分得清了。
把人推开,废了好大劲才把人扶到床上,盖了被子,又去把桌上的香包挂到床头,这才打开门准备出去。
叮铃铃
书桌上的电话铃毫无征兆响起,花曼依心里一惊,赶忙过去拿起电话手柄,小声道?,“喂?”
“是阿烟吗?”对面响起江吟弱如扶柳的嗓音,柔柔的,轻如细雪,让人好感顿生。
花曼依捏紧手柄,“我是花曼依。”
“是曼依啊,”江吟对于回话是另外一个人没有多大反应,“阿烟是在忙吗?”
花曼依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把这句暧昧万分暗示十足的话说出口,“她……喝醉了。”
江吟好像有话要说,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交代了两句,“那……我就不打扰了,曼依你替我好好照顾她,阿烟她喝醉会说些胡话,你别放心里去。”
“好。”
花曼依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人,低眸拢了拢肩膀上的白色披肩,指腹擦过胸口上蹭上去的口红,不留情?抹去,一干二净,旋即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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