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烟站起来,来到花曼依跟前,瞥了一眼她怀里捧着的玫瑰花,“你喜欢这种花?”
花曼依挂了电话,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含了一股气,“嗯。”
话落之后,久久等不?到对方回应,她忍不?住抬头看,就只看到门口一道绰约的背影,还有一句“我知道了”回荡在耳边。
花曼依顿时弯了弯眼,摸着新鲜娇嫩的玫瑰花瓣。
第二天的晚会花曼依跟着伊恩去到时,厅里的人几乎已经?全部到场,敬酒的敬酒,跳舞的跳舞,舞池里袅袅升腾起烟雾。
巩烟在听江吟讲话,说到最?近百乐门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嘴角刚翘起来,就看到不?远处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顿住。
“依依,小心点?,牵着我手。”伊恩今天穿了一件洋裙,高洁大方,牵着花曼依如同一个大姐姐领着小妹妹进门,红毯很长,时不?时有说着英文的洋人过来和?伊恩打招呼,花曼依听不?懂,尤其是?当对方眼里含笑看向她时,她更是?无措得?紧紧抓住伊恩的手。
她怕给她丢人。
但好在伊恩在她耳边说,“这是?奥菲娜,她说你很漂亮。”
花曼依立即回了句thankyou,谁知道伊恩和?奥菲娜突然笑开?,花曼依噌噌噌脸红起来,附到伊恩耳旁,“为什么?你们都在笑……我是?不?是?说的不?对。”
伊恩把奥菲娜打发走,这才慢悠悠带着花曼依来到一位置坐下,“你没说错,但是?音有点?不?标准。”
花曼依:“……”
“生气了?”伊恩给她倒酒,笑意盈盈凑到她面前想?仔细瞧瞧,花曼依撇脸躲着她,她才不?要被她看到,自己尴尬又丢人的一面。
“你耳朵都红了诶,依依。”伊恩打趣。
花曼依简直想?找个缝藏起来,“我是?不?是?说得?很差劲?”
之前在国?中时不?好好念书,现在好了吧,丢死人了。
“不?会啊,”伊恩忽然把手伸到花曼依两边耳朵,虚虚捂住,微微刺棱的蕾丝手套摩挲过耳廓,花曼依僵硬了一瞬,耳朵冒红连她自己都感受到了,看着眼前性感的伊恩,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伊恩?”
伊恩朝她眨了眨右眼,“我替你捂捂,这样不?会有人看到你耳朵羞红了。”
“可是?……这样不?会更引人注目吗?”花曼依狐疑望着她,“你是?不?是?在耍我?”
“什么?叫‘耍你’?”伊恩一本正?经?装起糊涂,“依依这是?什么?词汇,我好像没学过。”
“真的不?懂?”花曼依看她眼神真挚,一副涉及到不?了解的领域求知若渴的模样,心下信了几分。
“‘耍你’就是?玩弄。”
“依依,玩弄又是?什么??”
“玩弄就是?……”花曼依余光瞥到某人翘起来的嘴角,忽然恍然醒悟,佯装生气,“伊恩!”
“好了好了,依依太可爱了,我忍不?住想?欺负……”伊恩忙抓住她手,解释说。
花曼依不?想?吃她这一套,自顾自喝红酒。
“依依,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逗你。”伊恩站到她身后,下巴凑到她肩膀上?,“依依,原谅我好不?好?”
花曼依不?吭声?,闷声?喝酒,伊恩没辙,提出跳舞的要求。
“依依,你看巩夫人也在跳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伊恩把手伸到她眼前,作邀请状。
听到那个名字,花曼依顿了一下,视线落在舞池里,没多会便找到那道身影以及她身旁的江吟。
受西方文化影响,交际上?的习惯和?开?放态度在海城受到鼓吹,海城很早就有了双女?子交际舞,甚至舞池里也有不?少洋妞和?姨太太贴面跳舞,她们不?仅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很摩登。
“你看她们跳得?多好。”伊恩仍然在她耳边吐息。
花曼依搭在腿上?的手微微攥紧,她们何止跳得?好,还跳得?很有默契,有说有笑。
伊恩见她走神,便轻轻握住她手心,把人从椅子上?带起来,“依依,你难得?来参加一次,就当是?陪我跳好不?好?”
等花曼依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搭在伊恩掌心上?,另一只手扶着她腰,她磕磕绊绊跟着她脚步,“伊、伊恩,我还没准备好……”
“跟着我就好。”伊恩有意引导她,可尽管如此,花曼依脑海里还没从巩妈和?江吟跳舞的那一幕回过神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伊恩的脚,身体?往她那边倾倒,她预料估计又得?要丢人现眼了。
还好关键时刻伊恩扶住她腰,稳定身体?,两人姿势暧i昧得?像热恋中的情侣打闹。
花曼依连忙从伊恩怀里退出来,她可不?能丢人,慢慢的就跟上?了伊恩步调,旋律在大厅里流淌,随着舞步,她眼里慢慢只剩下眼前的人,她看到伊恩脸上?的认真与笑意,她甚至看到了伊恩和?自己做朋友甚至慢慢靠过来的心。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家?道中落后,她花曼依就是?个人人喊打的丧门犬,身上?的棱角一点?点?被人磨掉,只剩下一副取悦他人的歌喉,身份也从高高在上?的花家?大小姐跌落至在风尘里打滚的舞女?。
洋人虽然开?放包容,但也不?是?没有阶级观念,街口巷尾载客的黄包车夫每每拉到一个洋人,总能从洋人眼里看到对底层的不?屑与鄙夷。
“伊恩,你为什么?执意给我写信?”花曼依一直没想?通,到底还是?问出口了。
伊恩贴着她脸转了一圈,思?索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大概在四个月前,她去给一家?有些权势的人家?画肖像画,那位姨太太和?她的女?儿对她画出来的画贬低得?一文不?值,不?仅没有给她报酬,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撕了画,这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无异于是?极尽的羞辱。碍于权势,她骂不?起来,只能憋屈地收拾画具被人赶出大门。
那天是?一个寒冷的雪天,路上?没有几个人,在经?过一个歌舞厅时,她听到了宛如夜莺一样的歌声?,她从没听过如此沁人心扉的歌喉,便掏出了几张英镑买了张座位坐下,那时候歌舞厅的环境其实并不?算太好,反而很嘈杂凌乱,客人们都在生气,砸酒瓶砸椅子,凶悍的男人们在叫嚣宛如一头头无法控制的野兽,舞台周边甚至后台是?女?人们颤抖的哭声?。
随着舞台上?那抹自信张扬的身影唱下去,神奇的,那些男人们都安静了下来,暴躁的心灵被歌声?抚慰,就连她那天受尽挫折的心灵也如同涤洗过一样,变得?宁静祥和?。
那张娇俏妍丽的脸蛋不?过十?七八岁,纤细的身躯之下却有如此大的勇气和?魄力镇定全场,那是?她自愧不?如的地方。
“是?……哪一种喜欢?”花曼依看进她的眼,碧绿的双瞳如同春天里的生机。
脚步慢慢停下来,伊恩红唇一点?一点?靠近,唇红齿白,“是?……女?人对女?人的喜欢,你愿意吗?”
“我……”舞步彻底停下来,周遭是?晃动的人影。
伊恩把她的脸捧在手里,深情凝望,“我会把你从巩夫人手里赎出来,依依应该是?自由的,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她也不?适合你!”
兀地,一道声?音插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花曼依正?要寻声?看过去,脸却被人捧着,一股力阻挡着她转头。
“伊恩——”
唇瓣被封上?,花曼依双眸瞪大,整个人僵住,呆愣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浅淡青绿的瞳眸倒映出她的脸。
直到手臂被人拽住,一股力把她从伊恩手里带离,头顶上?女?人冷意散发,克制着情绪,“伊恩女?士,请你自重!”
伊恩倒是?对巩烟的警告熟若无睹,舔i了i舔嘴角,“依依,我等你的回答。”
这边的僵持引来了不?少人注意,一个商人打扮的洋人过来,问了伊恩怎么?回事,伊恩回答说,“叔叔,我在追求那位漂亮迷人的小姐。”
这话一落,周遭窃窃私语起来,在海城还没至于到完全包容开?发的地步,磨境这种事好像第一次在大伙儿出现,看花曼依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仿佛她是?个什么?怪物一样,连洋妞都能勾i引得?上?,这是?利用还是?心机城府深,不?言而喻。
花曼依站在巩烟身后,脸色一白,才发现这些人的目光如刺,鄙夷、不?屑、还有那种发自心底的厌恶,有些事从古至今都不?曾被摆到台面上?讲,无非就是?肮脏、禁忌,如今被伊恩这么?一说,大家?都以为她在和?女?人搞,那些目光刺得?她无地自容。
“巩妈……”她无措地抓紧巩烟的手。
巩烟眯了眯眼,盯着伊恩,冷声?呵斥,“伊恩女?士,你喜欢女?人的事我不?干预,但是?我家?曼依年纪还小,禁不?起你一个成年人的诱惑,还望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曼依。”
此话一出,大伙儿又有些动摇,这话也说的在理,花曼依的年纪摆在这,阅历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还真有可能是?受蛊惑被这位洋妞哄骗。这么?一想?,看向伊恩的眼光又变了几变。
“巩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伊恩也难得?恼怒,“你怀疑我在诱骗她?”
“有没有在诱骗你心里清楚,”巩烟看向伊恩身边的男子,“西蒙先生,希望你侄女?明日能给我个解释,失陪。”
西蒙还摸不?着头脑,只好先答应下来,叫住了身旁的伊恩,让她消停会。
巩烟拉着花曼依的手从层层看戏的人群里走出来,上?了车,福伯也不?清楚情况,“夫人?”
“回风海。”
“好。”
车上?气氛凝重窒息,一直回到风海,巩烟冷着脸把人拉到房里,去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把花曼依胸襟前的手帕拽过来,打湿,用力擦拭她嘴上?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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