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要不要搬过来的时候,司玫心理?复杂程度，快赶上拧紧的麻花了。
而实际上，过早同居的诸多危害,不存在的。
一则，顾连洲是真的很忙。除了雾大教学与横向课题,他还有建筑学抑或副业会?要忙。
两个人都是独立且自尊的,忙起来是互不干扰。某种程度上说，他并没有让她感觉同居后，自己的私人空间被挤压。
二则，和他住在一起……甚至让人觉得利大于弊，譬如此刻书房里的冷气悠悠,司玫双脚踩着露趾凉拖,捧着鲜榨的西瓜汁。
他站在她对面，手拿马克笔,纤维笔头在白纸上行云流水,勾出形体草图。即便她已经毕业,他还会?不遗余力，跟她讲专业知识。
“建筑体量过大,可以在表皮设计上进行分段，从视觉上,拉长、或缩短建筑。”
“堆叠错层也?一样,能削弱体量感。”
“你想好怎么用表皮体现地域性特点了吗？”
“……当地有芭蕉产业的话,你表皮材质考虑过吗,自然材料还是复合铜板？自然材料吧，造价便宜，而且也?好吹嘘设计概念。”
司玫点头，很是捧场。
仰头举起玻璃杯,冲他笑，“顾老师，你喝西瓜汁吗？”
……白讲了这么多句。
“不喝，”顾连洲将笔一撂，屈指弹她前额，“你听没听？”
“听啦听啦！我马上就改模型！”她捂着?额头，放下玻璃杯，“顾老师，你真的不喝？”
他淡淡，不喜欢西瓜，以及西瓜衍生的一切。
司玫顿时目瞪口呆，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喜欢西瓜的人呢，西瓜明明是夏天里yyds（永远的神）！
你不喝的话，那我就不可客气了？少女捧起杯子，喝完后嘴角沾着红粉果?瓤碎屑，“顾老师，你不吃西瓜，人生也?太没有乐趣了。”
顾连洲看她一眼，扳住她的下巴，低头印下来一枚吻。
凉凉的舌尖卷曲，溜进来，近似调情的动作，不紧不慢地顶她。片刻，他若无其事地松开，眸底掀起点点浮浪，“只尝这一口。”
司玫仓皇转身，抓过桌上的蓝牙鼠标，“……我，我改模型了！”
他单手搭上她的椅背，将她围在办公桌与墙之间。嗯，好像还没尝出什么滋味。
这一句话，顿时让风暴刮过她的头脑。所有该想的，不该想的。
“乖，等会?儿我帮你改。”
顾连洲笑了声，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
茨威格说，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顾连洲说帮她画图的馈赠，也?是一样。
司玫逐渐汗津津，双臂上汗水滑落，变成皮肤与黑漆木质桌面的粘合剂。
他牢牢地扶着她，低头在她后颈处落下微潮的吻。
对面，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亮着。
停在建模界面，轴线视角，依然停留在她昨天起的那个头。忽而，他的声音悠悠地贴到她的耳畔。
嗓音平稳、慢条斯理，一点也不像在做这种事的情绪，从建模逻辑开始，向她提问。
知道不知道你们总工为什么要做一个整、大的，体量？
要遵循经济性、地域性、大众性的原则，你原本设想的造价太贵了，知道吗？
你Rhino建模是跟哪个不入流的网课学的？太烂了，下回直接来问我。
司玫视线里，那些按钮与工具栏全炸开了，像吹散的蒲公英漫无目的地旋转。
最犯规的是，他甚至从头讲起，每讲完一个，动作与嗓音一齐加重，问讲得够不够……深入浅出。
“黏黏，听明白了吗？”
呼吸吹向她的侧脸。
她只感觉思?绪已是搅在一起的浆糊，情绪快要到达临界，口齿也?是含糊的：“我……”
他笑了，“没懂，再讲一遍？”
伴随着一记深入，屏幕骤然熄灭，变成黑色镜面。
司玫喘息着，几乎是立刻就到了，并且第一次看到自己目光沦陷，热潮遍布全身的样子。
由是，她才明白自己错得太彻底了。
怎么能单纯地以为，顾连洲只会教她专业知识。他要教她的，可不要太多。
-
组内的方案汇报，是周二举行的。
司玫提交了四个概念，结果?跟她预想的一般无二，崔工让她继续深入最后一个方案的模型，次日再给他看看，进行微调。
她捧着笔记本，笑着?，明白！
这个项目的规模与可发挥的空间，都比上次四合院改造要大。
虽然是崔工牵头，带着他们四个实习生和助理在做方案，事实上每个人都被赋予了着?手设计，而非单纯画图的权利。
司玫已经开始隐隐期待，自己参与设计的建筑落成的那天。
中午休息的时间，她给顾连洲发消息，说自己做的最后一个方案被采用了，他回得云淡风轻，说自己要没这点商业判断都没，这副教授就不用当了。
司玫笑：【那顾教授，您吃了吗？】
顾连洲发过来张照片。
建筑节能与绿建技术研讨会。跟他的研究方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还被硬拉过来，贼无聊。
她笑笑，也?发了张照片过去。
今天的午饭：响油秋葵、菌菇炒肉、脆皮叉烧，旁边还搭着一杯酸奶，干饭人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顾连洲：【欠收拾？】
司玫：【反正隔着?网线，打不着?:D】
顾连洲：【小朋友有出息了，下次当面惹我试试？】
……司玫想了一下后果。
不寒而栗。
“黏黏，”陆予诗忽然凑过来，“你美工刀借我用下？我拆文件。”
“好，好的！”她忙撂了手机，从笔筒里翻出来递过去。
这时，办公间的门被敲了两下。
顺着声音望去，王恪欣站在门口，“司玫，你吃完饭来一下我办公室。”
这回，司玫注意力彻底跑偏了。“嗯，好。”
十分钟后，她将餐盒丢到外面，往走廊端头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王恪欣从电脑屏幕后抬头，开门见山，笑道：“司玫，我上周跟你说的，你考虑怎么样了？”
-
顾连洲觉得在国内高校任教，整体而言，比之前在国外的大型事务所轻松得多。
建筑学科偏实践，学术研究压力不如传统工科那么大，平时有富余的时间发展一下想做的副业。
但每到刚开学，他就不这么想了。
无穷无尽、各种各样的会?，校内、校外的竞赛评审邀请，甚至还有校内某些学生活动的采访，行程表从月初排到月尾。
每周末，抽出回去见她的时间，也?未必完整。
周五。
不经意间，工作室外面那株栾树的花期已经过了，黄色的碎花谢尽，满窗苍绿色的叶子。
初秋天气，空调已不需要再开。窗帘卡在窗口，缓缓地飘，招摇的影子落在那件玻璃装置上，黄昏时，满地金光被玻璃分解得细细碎碎。
他抬眸看了眼，桌上的台历，可不是已到了月末？
答应了外公的事，好像拖到现在还没做。
算了，择日不如撞日。
顾连洲将后背懒懒放回椅背上：【今天加班吗？晚上带你去见个人。】
发完消息，他抄着?车钥匙起来，推开办公室的门，外间一众毫无朝气的脑袋，这就是祖国的未来？
他吁了口气，“……今儿都放假，都玩儿去。”
宽敞的工作室里，先是一片不敢置信的沉默与死寂。而后群魔乱舞，尖叫爆发。
“啊啊啊——”
“顾老师万岁！”
“啊啊啊，顾老师，我爱你！”
请注意，说“我爱你”的，他妈是个穿着花衬衫留着?文青胡子的男生。
顾连洲听得头皮发麻，帮改模型就爱他，给放个假也?爱他，建筑学学生的爱都这么廉价的？
他忍了片刻这尖叫。
无情打断：你们要谁再说个爱字，今儿别休息了，滚回宿舍通宵画图去。
众人皆噤声，私下里偷偷地笑，低头默默关电脑收拾东西。
忽然人群中又爆发了一浪新的惊呼。
顾连洲走到门口时，略微回头，余光大概看清楚，黎峰从办公桌下拿出了一捧小的玫瑰花束，递到隔壁程媛元桌子?上去了。
嘁，一群乌合之众。
庸俗，幼稚。
-
那天王恪欣找她，是因为去海城的名单要在十一前报上去，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而司玫那几天太忙，压根忘了这回事。
这个周末，她打算回西郊跟妈妈商量一下，至于顾连洲，听说他这周末挺忙……那就回来再说吧。
下午一直在作图，她没留心手机的信息。下班后提着手包乘电梯下楼，轿厢打开，手机才堪堪有了信号，她打开微信，两条消息闯了进来。
一个小时前。
顾连洲：【今天加班吗？晚上带你去见个人。】
五分钟前。
顾连洲：【黏黏，下来。】
司玫心跳一滞，忍不住踮脚眺望大厅外面，熟悉沃尔沃停在路边。
她当下什么想法也?没了，立刻加快脚步出去，很快就走到副驾驶跟前，没来得及拉门，车窗缓缓下降。
顾连洲单臂搭在方向盘上，袖子?翻到肘部，领口微张，下颏清晰精致，偏了头过来。
“顾老师，你今天怎么突然……”
他神色淡淡，“后座有你东西。”
什么、东西？
司玫哦了一声，温吞吞走到后面，车门拉开，馥郁芬芳的气息撞了个满怀。
一大簇玫瑰艳绝秾丽，热烈而奔放的红色，争先恐后。
全扑到她的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嘁，庸俗，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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