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班上的同学一哄而散,但有一群人留了下来然后拿着球去了操场,篮球队今天还要进行篮球特训。
说是特训其实就也就是将除了学习之外的时间,全部投入到篮球上。
霍少扬应该是专门练过篮球,总会从嘴里冒出一些很专业的术语,严谨地布置战术,这群男生有时候也会争吵,吵完后又去打球。
许言欢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她能做的就是等他们训练完给他们买水。
和七中的篮球联赛是在下个星期,这周还需要和其他班比赛争夺一个出线的名额。
所以他们一边磨合,一边琢磨战术。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他们如愿获得了出线的名额,下个星期七中的人就要过来和他们打联赛了,因此他们抓紧每分每秒训练。
一班刚和其它班打了一场球赛,一群人就正在球场有一搭没一搭地遛弯。
霍少扬忽然朝许言欢勾了勾手指头,许言欢走了过去。
霍少扬逗她玩:“班长要不要玩下球?”
许言欢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不会。”
霍少扬:“我教你投篮呀,很简单的,像这样用力将球扔出去就行了。”
他说着示意了一下,把一个球呈抛物线直直的落入了篮筐,甚至连旁边都没有碰到,完美的三不沾空气球。
还是三分球。
许言欢还是摇头,她在球类的运动细胞上差点意思,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霍少扬给她加筹码:“你要是能把篮球投进篮筐,那个条件就不算数了。”
许言欢半信半疑:“真的吗?”
霍少扬:“真的。”
他还在循循善诱:“来嘛,很简单的。”
许言欢其实有点兴趣,看他们打了这么场篮球,总有点手痒。
听到霍少扬这么说,于是许言欢接过球,试探性地投了一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软弱无力的抛物线,远远的连边都没有挨到就落地了,逗得班上一群男生哈哈大笑。
“班长你行不行啊。”
“看了这么久的球,也没一点长进吗!”
“班长多练练吧。”
许言欢气愤,死命辩解:“你们懂什么,这也是三不沾!”
她现在也会一些专业名词了!
“不愧是班长,空气球都会了。”
“班长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很快又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霍少扬也是哈哈大笑:“你求我,我就教你投篮啊。”
“你只要投篮进了一个球,我们的条件就不算数了,是不是很划算?”
许言欢已经将球捡回来,她哼了一声:“才不要,你们还没赢呢。”
没赢就贷款自己赢了,来谈条件,有这种好事吗!
霍少扬挑眉:“你这,到底是希望我们赢,还是输啊?”
许言欢拍着篮球,语气无比坚定:“赢,一定要赢。”
霍少扬就笑:“行,我给你赢。”
许言欢看了看球场,往前走了几步,试探性地说道:“我觉得刚才的距离对我一个新手来说太难了,我要站在这里。”
霍少扬眯着眼:“可以。”
他站在她身后,捉住她抱着篮球的手:“你不能光手腕用力,身体要用力,你仔细观察我们的投篮动作,不是只有手用力。”
他在后面认真教她,许言欢觉得有点近,小步地挪到了前面一点:“我试试。”
比之前好点,还是没中。
于是许言欢说:“我自己再练练,你不要忘了你说的啊,要是进球了条件就不算数的。”
霍少扬:“行,只要你能进球。”
于是他站到一遍,看许言欢练习投篮。
许言欢站的位置不算好,霍少扬开场的球是三分球,距离球框太远,即使许言欢往前多走了两步,对她来说依然很勉强。
不过她向来有着持之以恒的毅力,心无旁骛地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投篮。
霍少扬看她不断地投篮,又去捡球,再投篮,捡球,周而复始。
她似乎没有不耐烦,一次次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很笨拙的方法,但又是最朴实,最有用的方法。
终于,有一颗球进了,许言欢高兴地向霍少扬看过去。
“我进了。”她扬着笑脸。
“好,你赢了。”
“不容易啊班长,终于进了一颗球。”
“可不,瞎猫也该碰上一次死耗子了,兔子也该撞树桩了。”
……
一群人围着她调侃,许言欢气得追杀他们。
然后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她却因为追他们崴了脚。
一群人手忙脚乱把她扶起来,总算是不敢再调侃她了,只是都憋着笑。
还不如笑出声呢!
她也是死倔,为了不被这群人嘲笑,脚都扭了,硬是装作没事人一样走路。
谢清殊走她边上要扶她,被她推到一边:“你刚打完球一身汗。”
打闹完后就是各回各家,许言欢嘴上说着不要紧,一上公交车就叫唤出声:“疼死我了。”
谢清殊斜睨:“不装了吗?”
许言欢摊在座位上:“不装了,在你面前装什么。”
下了公交车,她也不客气,招呼谢清殊:“过来扶着我点。”
单手搭在谢清殊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走路,没走两步就哎哟哎哟喊疼。
谢清殊看不下去了,蹲在她面前:“上来,我背你回去。”
许言欢嘴上说着这多不好意思呀,一边从善如流地爬上了他的背。
少年两只手握住她的脚腕,掌心的热意隔着校服裤传递过来,许言欢不自在地动了动腿,谢清殊往上颠了颠,嘱咐她:“不要乱动。”
许言欢趴在他背上,两只手虚虚地圈住他的脖子,只觉得他肩膀宽阔,脚步沉稳,是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好像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谢清殊就悄然长成了现在宽肩窄腰的可靠模样,明明他以前背她还一步一喘来着,费劲得很。
她在他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背我还是在初中的时候。”
她说话的时候离他的耳朵很近,近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橘子香味,让他心思有些浮动。
上次背她,怎么会不记得。
就是从那天起,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也是从那天起,他也学会了掩藏这份心意,在她面前甘心做一个做好朋友。
许言欢怀念地给他比划:“你看你上次被我还累得要死,现在背我完全不费力,真好呀。”
是呀,真好啊。
初中的时候,班上的男生女生开始发育进入青春期。
但心智的成熟却没有跟上身体的发育,男生女生之间忽然开始避嫌,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班上如果一旦有哪个男生和女生走的近了,就会传出风声说谁谁谁喜欢谁谁谁。
即使是肩并肩走路,也会成为一段风言风语的开端。
何况许言欢和谢清殊两人经常一起回家,谁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许言欢也听到了风声,说她和谢清殊在谈恋爱。
班上玩得好的女生,甚至会悄悄地拉低声音问她:“哎,你和谢清殊在谈吗?”
许言欢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当然没有啦。
虽然解释了很多次,但风言风语却并没有因此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许言欢苦恼的同时,也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和谢清殊的距离。
谢清殊好像也察觉到了,两个人回家变成了分开走。
有时候谢清殊会先和朋友走,许言欢磨蹭一会再和朋友一起离开,有时候是许言欢先和朋友走,谢清殊再一个人回家。
即使最后一小截路,两人也会一前一后回家。
两人很少再讲话,默契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有一天谢清殊到家很久以后,天都黑了,许言欢妈妈忽然找上门,焦急地问他许言欢怎么还没回来。
谢清殊这才知道许言欢还没回家,他连忙安慰受惊的高慧,跑回学校找人。
他回到学校,找到了教室里哭成一团的许言欢。
原来她在教室里等人走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过来时发现门窗又关了,她爬上桌子想要打开窗户出去,又摔下来扭到了脚,整个人惨兮兮的。
教室还断电了,她在黑乎乎的教室里想到了各种民间怪谈,把自己吓成一团暗暗掉眼泪。
看到谢清殊带人给她开门时,她甚至忘记自己扭伤了脚,扑过去抱住他:“小书呜呜呜,我要被吓死了。”
她毫无芥蒂地抱着他,好像之前的疏远都是错觉。
谢清殊僵硬地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好了好了,哭什么,我不是来了吗?高姨还在找你,别让她担心了。”
等许言欢从教室校门出来,她又别扭地,固执地,一瘸一拐跟在谢清殊后面,并不肯让他扶着。
果然不是错觉,她还在闹别扭,甚至想和他隔开一段距离。
可是她又扭伤了脚,跟在后面走得很艰难。
谢清殊看不下去,蹲在她面前:“上来吧,我背你回家。”
许言欢没动。
谢清殊看她纠结的脸,可怜巴巴的,他又心软。
她真的好讨厌啊,让他不知道怎么对待她。
谢清殊将外套脱了罩在她头上:“用衣服盖住脑袋,别人就看不到你了,明天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说话好吗?”
他抿着唇补充:“别人不会知道的。”
许言欢在外套下抬起脸,眼神发红地看他,原来他都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眼眶在发烫,莫名觉得很难过,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是她自作主张地拉开距离,也是她连累谢清殊大晚上出来找人。
如果他现在骂她一顿,她都会觉得好过些。
可是谢清殊看穿了她的顾虑,然后说过了今晚还是装作和她不熟的样子。
这样不对。
谢清殊已经蹲在了她面前,许言欢慢吞吞地趴在他背上。
男生普遍发育没有女生早,谢清殊的肩膀还是小男生的肩膀,也远没有像现在这么高,背着许言欢有些吃力,到了后面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汗水的滴落。
许言欢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很重?”
谢清殊:“是我太瘦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许言欢忽然说。
“嗯,我原谅你了。”谢清殊这样说。
“你都不知道我在为道歉什么。”许言欢郁闷。
“我知道。”
我知道你所有的顾虑,也愿意成全。
许言欢圈着谢清殊的脖子,闷闷地说:“对不起呀小书。”
“我原谅你了许许。”
许言欢将脑袋埋进谢清殊稍显瘦弱的脖颈,温热的液体逐渐打湿了那一片的肌肤,她哽咽着说:“小书对不起对不起。”
她小声而压抑的哭声,让谢清殊感觉胸口一阵闷闷的疼,却又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他说:“没关系呀许许没关系的。”
所以,无论你想保持怎样的距离,维持什么样的关系,都没关系的。
清透的月光照亮了两人脚下的路。
许言欢哭完后觉得轻松不少,又觉得有些丢人,不过还好只有小书知道,她圈着小书的手逐渐收紧,发自内心地感慨:“小书,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谢清殊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好。”
像是许下一个认真的承诺。
时光兜兜转转,十六岁的许言欢趴在谢清殊背后,依旧没心没肺地问他:“小书,你会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谢清殊依旧回答:“好。”
谢清殊会是许言欢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