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易佳夕不免愣怔住。
“没事。”梁霁辰放开了她,又转身投入厨房工作里。
易佳夕怔怔地瞧着他的背影,始终是沉默的,似乎也在懊恼,
为他刚才的方寸大乱。
还有那句不小心泄露的心底话。
在她偷吃了几块番茄,几粒火腿,并且孜孜不倦地抱着他捣乱,阻碍他的烹饪进程之后,易佳夕成功地被梁霁辰赶出厨房,安排她老实地待在沙发上玩手机。
易佳夕觉得自己挺冤枉的,毕竟她是真的饿了。
她这几年都习惯了过午不食,除非和朋友聚餐,倒不是刻意节食,她只是习惯饿了才吃。
近来易佳夕的食欲倒是越来越好,常常不到饭点就饿了,饮食也逐渐规律。
今天的早餐易佳夕吃了整整一笼牛肉汤包,八个,加一大碗燕麦酸奶,等到店里,正好碰上孟瑶点了快餐,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对易佳夕来说,并不意味着是件好事。
她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食欲暴增,要么心情特别差,要么心情特别好。
心情差的时候吃东西是为了发泄,心情好的时候是自然而然地食欲旺盛。
至于现在,大概是能量消耗过大,需要即刻补充,不吃点东西,就会感觉亏待了自己。
没了易佳夕在厨房捣乱,梁霁辰很快就收拾停当,他端着两盘意面放在餐厅的四人原木桌上,招呼易佳夕过去。
那会儿她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梁霁辰看了眼,说,“要吃饭了。”
“那又怎样?”
“口红吃进肚子里不好。”
易佳夕把口红和镜子收起来,状若无意道,“刚才也没见你少吃。”
“……”梁霁辰难得被人噎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小声地说,“是巧克力味的。”
她又把口红掏出来放桌上,“喏,给你吃个够。”
他不动声色地摆放餐盘,拉开座椅,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
易佳夕坐下,含笑望着他,梁霁辰视若无睹。
两盘意面,分量看起来差不多,梁霁辰坐在易佳夕对面,用叉子卷起意面,问易佳夕,“够吗?”
易佳夕感觉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她仿佛能看见一个月后去商场买裙子时,售货员一脸同情地问她,够吗,S码真的够吗?小姐请不要勉强。
“你是想把我喂胖吗?”易佳夕十分真诚地提问。
梁霁辰的目光顺着她尖尖的下颌一路往下,她皮肤很白,锁骨纤细伶仃,他说,“我心里有数。”
“长胖了就你就抱不动了。”
梁霁辰胸有成竹地说,“放心,你长再胖我也抱得起来。”
易佳夕:“……”
这直男式发言,聊不下去。
他们安静地吃饭,梁霁辰吃东西习惯很好,不玩手机也不爱聊天,专心进食,连带着易佳夕也不好意思拿手机出来。
这是易佳夕第一次吃梁霁辰做的食物,不带滤镜的说,是她喜欢的味道,色泽和口感皆是上佳,不排除有些许情感滤镜。
“你经常自己做饭吗?”易佳夕问。
梁霁辰摇头,“很少,我的手不能受伤,所以一般不动刀。”
所以,今天是为了她。
易佳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理解。
梁霁辰吃东西速度比较快,他盘子里空了一半,易佳夕才挑了几口。
她速度慢,又不想让梁霁辰吃完等她,只好自行加快速度,往往面条没咬断就咽下去。
然而易佳夕无法像梁霁辰那样,兼顾效率与风度,她毫无意外地噎住了。
梁霁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帮她轻轻拍了拍背,“吃慢点。”
易佳夕乜斜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还好意思说。
虽然没有明说,但梁霁辰好似真的懂了,接下来他的速度真的放慢许多,偶尔无意识地吃快了,一旦易佳夕突然加速,他又会停下来。
吃过晚餐,梁霁辰负责洗碗,他直接拒绝了易佳夕想要帮忙的想法。
他扶着易佳夕的肩膀把她推出厨房,“你要是无聊,就去玩手机。”
“我吃撑了,想要活动一下。”
梁霁辰手一指,“那就到屋子里随便转转,二楼有阳台,还有书房。”
“随便转转?”易佳夕重复了一遍,“每个房间我都可以去吗?”
“你想去哪个房间?”
易佳夕不说话,只是抿嘴看着他笑。
梁霁辰很是无奈,“好吧,每个房间你都可以去。”
虽然他这么说了,易佳夕也不会失礼到真的在他家里随意乱逛,她去了趟洗手间,从镜子里看,她唇上的颜色已经掉了。
易佳夕忍不住轻轻抚摩着嘴唇,微微失神。
刚才一吻结束,梁霁辰问过她,另一只耳环给谁了。
易佳夕只有片刻的茫然,他却又退了回去,再也不提。
可她已经知道了,原来梁霁辰还是很在乎的。
对于这段关系,他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投入得多了。
那个时候,假如梁霁辰再追问一遍,易佳夕也不会刻意解释什么,最多只有一句——另一只耳环在谁哪里都不重要。
只要现在这只在梁霁辰手里就好。
易佳夕不喜欢上赶着跟人解释什么,好像是要告诉他:看,我是一张白纸,你可以来任意涂抹。
简直是丢盔弃甲,不战而败。
她来到二楼露台。
别墅近江,露台正好对着滨江,打开窗,能听到阵阵汽笛声,是滨城近来开发的新式旅游项目——“岁月号”邮轮,今晚跨年,据说最便宜的船票也炒到一张两千起,开票半日内便倾售一空。
有个朋友送了易佳夕两张票,她不爱赶这样的潮流,更不爱去一艘船上人挤人。
那两张二维码船票已经变灰,上船时间已过,这就算是浪费了。
真可惜。
早知道就送给孟瑶,让她跟那位不得见天日的新男友去凑凑热闹。
背后传来脚步声,梁霁辰走到易佳夕身边,“胃还撑吗?”
易佳夕说,“好一些了。”
他抬手把窗户关上,“刚吃完饭,不要吹冷风。”
“今晚跨年,江边会放烟花,零点时分会有敲钟仪式,”易佳夕看着他说,“打开窗看得清楚一些。”
梁霁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易佳夕目光里满是怀疑,“知道今晚跨年,还是知道打开窗看得清楚一些?”
梁霁辰有些无语,“都知道,薛玮说今晚要去江边跨年。”
易佳夕故意逗他,“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
“……”他一脸“你在明知故问”的表情,“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而且我不喜欢凑热闹。”
她转过身去,望着那艘灯光璀璨的邮轮,脸庞也映上光亮。
“就在这里吧,”易佳夕挽住梁霁辰的手臂,“这里看得见烟花,也听得见钟声。”
在凌晨时分,烟花盛放,钟声响彻,隔得这么远都能听见江边的欢呼声,那声音和着一声声的钟鸣,像是一场盛大到不真实的宴会。
不等烟花结束,易佳夕就说困了,想要梁霁辰送她回家。
“很晚了。”梁霁辰从后面搂住易佳夕的腰,声音有些沉闷。
易佳夕摸摸他的脸,“是很晚了,我困了。”
顿了顿,梁霁辰说,“好。”
他开着易佳夕的车,走大桥送她回家,路上车流密集,都是跨完年坐车回家的人群,把桥面上堵得水泄不通。
易佳夕叹了口气,“好烦,早知道要堵车,我该在你家将就一晚的。”
“将就?”梁霁辰伸手过来,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易佳夕怀疑他是为了报刚才的摸脸之丑。
有梁霁辰开车,易佳夕心里很稳,她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什么都不去想。
那些烦恼,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和危险。
堵就堵吧,她也不着急回家。
然而路途再远,终有到达的时候,梁霁辰把车开进停车场的同时,把易佳夕叫醒,给她一点清醒的缓冲时间。
易佳夕解开安全带,对梁霁辰说,“那我走了,下次见。”
“等等,”梁霁辰拉住她的手腕,“我明天要去C市,一周才能回来。”
“演奏会?”
他点头。
易佳夕说:“我知道了,如果有空,我就去C市看你。”
梁霁辰抿了抿嘴,“来不来,给个准话,我才知道要不要给你留票。”
易佳夕笑了,“随便你留不留,有票我就进去听,没票我就在车里等你,你不用管我。”
她不肯给一个确定的答案,但在她的眼神里,有某种东西是确定的。
这让梁霁辰稍稍安下心来。
他说,“我会给你留票的。”
易佳夕刚想说好,突然察觉到他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叫我别开车是吧?”
梁霁辰的眼神分明在说“你知道就好”。
“今天是特殊情况,”易佳夕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而且我开得很慢,一分都没扣。”
梁霁辰,“可是……”
“没有可是,”易佳夕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是不是要我把车钥匙放你这里才安心?”
梁霁辰的眼神微微闪烁,语气还是生硬,“我拿车钥匙干什么?难道不是没收驾照吗?”
得,思路还是这么清晰,刚才那一下是白亲了。
易佳夕觉得面子受挫,几乎在一瞬间就翻了脸,她一声不吭地开门出去,在车灯的照耀下走了两步,想起来这是她自己的车子,又折回来。
“帮我把车停好,或者开走,你自己选,”易佳夕利落地从包里里抽出驾驶证,扔到副驾上,连同她的口红,语气生硬,“这个也拿走吧!给你吃个够!”
说完,她踩着高跟靴,啪嗒啪嗒地走开了。
这回真是头都不回,步伐极有气势,头发都被车库里的风吹得甩起来。
梁霁辰拿起那张卡片,正面是易佳夕的照片,小小一张素净精致的脸,笑容很淡。
他想起她刚才摔车门那一下子,很是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
这次梁霁辰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帮易佳夕把车停好,驾驶证拿上,准备给易佳夕送上去。
总不能真的拿走。
梁霁辰锁上车门,刚走出来,忽然有一辆黑色轿车从拐角处开出来,速度很快,直奔着梁霁辰的方向而来。
他察觉到,迅速躲进旁边的柱子阴影处,那辆车又在他身边猛地刹车,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里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声音。
刚才情急之下,那张驾驶证被梁霁辰落在地上。
他正要上前去捡,忽然从那车里走出一个人,梁霁辰认出来,是和他打过两次照面的易嘉泽。
易嘉泽绕过车头,走到梁霁辰面前,弯腰拾起地上的驾驶证,用手小心的抹掉落在照片上的灰尘。
“梁先生,拿了别人的东西,怎么不保管好?”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易嘉泽其人……唔,评论区其实有个小朋友说对了七八分,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