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两天假,陶婷觉得自己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
只是在家办公的效率实在太低,周末一过她就收拾东西回学校了。
陶婷在图书馆泡了一上午,周围的同学们都在认真学习,她沉浸在浓厚的学习氛围里,论文完成度突飞猛进。
隐约听到外头回荡的钟声,她才发现已经到饭点了。
食堂的糖醋排骨依旧紧俏,陶婷来晚了十分钟,一楼的阿姨都准备收摊了,大堂也没剩什么座位,她只能随便打包一荤一素,把午饭带回宿舍吃。
早上下了场小雨,天色阴沉,宿舍楼走廊里撑满了五颜六色的雨伞。
陶婷怀里抱着电脑,手里拿着饭盒,还得一路小心脚边的障碍物。
走到312的门口,她刚从包里摸出钥匙,却发现大门根本没上锁。
陶婷轻轻推开宿舍门,里头没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隔壁床的窗帘合拢着,床边摆着双拖鞋,陶婷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座位,不知道室友张蔓是刚午睡还是还没起。
她戴上耳机,打开电脑里还没看完的哈利波特,打算边吃饭边看。
听到身后张蔓翻身的动静,陶婷回头看了一眼,摘下耳机问:“你说什么?”
张蔓又不出声了,可能只是句梦中呓语。
吃过午饭,陶婷把塑料盒丢进垃圾桶里,又抽了张纸巾擦拭桌面。
这种天气不用来蒙头睡觉确实浪费,本来还想饭后再看会儿文献资料,但陶婷打了个哈欠,眼皮子越来越沉。
估计自己现在很难集中注意力了,她索性脱了外套,也爬上床午睡。
这还是她去诺伯特实习之后第一次午睡,习惯了随时待命和每天注入两杯热拿铁提神,能这么心无旁骛地睡一觉倒成了奢侈。
没一会儿陶婷就进入梦乡,她睡得很沉,不记得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迷迷糊糊中被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
混沌的梦境戛然而止,陶婷猛地睁开眼,耳边是心脏剧烈跳动的扑通扑通声。
屋内灯光昏暗,她坐起身平复呼吸,等找回了些神志才掀开窗帘看向对面,问:“怎么了?”
张蔓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陶婷没听清,只能听出对方的状态不太好。
她握着手机翻身下床,走到张蔓床边:“张蔓,没事吧?”
“我头好晕啊。”张蔓趴在栏杆上,说话有气无力的,“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你在睡觉。”陶婷打开宿舍的灯,“感冒了吗?”
张蔓睡眼惺忪地回:“昨天晚上有点发烧,吃了药睡到现在了。”
陶婷回到床边,踮起脚尖察看她的脸色:“那你饿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张蔓摇摇头:“我有晚课,等会随便去食堂吃点吧。”
陶婷担忧地看着她:“啊?你能去上课吗?要不请假吧?”
“没假可以请了,再请我就没平时分了。”张蔓掀开被子翻身爬下楼梯,看她那副颤颤巍巍随时要摔倒的样子,陶婷赶紧伸出双臂虚扶着她。
“是什么课啊?”
“校......”话还没说完张蔓就打了个喷嚏,“校选,你离我远点,小心传染。”
“没事,我不太容易感冒。”
张蔓弯腰在地上找到自己从床上跌落的手机,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看上去连呼吸都很吃力。
陶婷于心不忍,开口说:“要不我去帮你上吧?”
张蔓抬起头,两只眼睛布满红血丝,声音发颤道:“可以吗?”
“你好好休息,我去吧,哪个教室啊?”
“勤学楼102,谢谢你陶婷。”张蔓想过去抱她又怕自己离她太近,“没事,那个老师很好说话的,你签个到就找机会走吧。”
陶婷看了眼手表,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六点多,离上课时间没差多久了。
“那我去了啊。”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慌慌张张地就出了门。
走出宿舍楼陶婷才发现外面又在飘小雨,但也懒得再爬回三楼拿雨伞了。
她把兜帽戴在头上,搓了搓因为熟睡而浮着红晕的脸颊,闷头走进雨里。
陶婷快一年多没来勤学楼上过课了,找教室就找了半天,进去的时候离上课就还剩一分钟。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醒或者是也发烧了,否则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会在阶梯教室里看见自己的新上司。
她在门口逗留的时间太长,讲台上的人也留意到了,把头偏转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懵怔发愣,一个先是讶异,后又勾唇笑了,觉得非常惊喜。
陶婷不敢和他打招呼,只能装作不认识,在Leon的目光中走向教室过道。
还没等她找到位置坐,就听到身后的人说:“同学,后面都满了,你就坐这吧。”
陶婷的脸瞬间涨红,她没拿包,没带笔记本,灰溜溜地坐在第一排,怎么看都不太像个要来上课的学生。
脸颊连着耳垂都在发烫,陶婷蜷缩肩膀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讲台上有两个男人,另一个应该就是这门课的授课老师了,他看上去和Leon年纪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
“同学们,开始上课之前我们还是点名签一下到啊。”
坐下那一刻陶婷的心就凉了一半,这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她等会还怎么开溜啊。
和Leon始料未及的碰面,加上本就还没从下午那昏昏沉沉的一觉中醒过来,陶婷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一个名字报过去,听到第二声“张蔓”她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举手喊:“到。”
“你叫张蔓?”面前的人抱着手臂,垂眸看向陶婷。
陶婷硬着头皮承认:“对啊。”
“哦。”Leon轻笑了声,看破不说破。
所有同学点完名,程昱谦拿起话筒宣布上课,陶婷瞄了眼显示屏。
“酒文化和名酒品鉴”,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课程名,学校里居然还有这种课呢。
“这个学期呢我们了解了黄酒、白酒、红酒,这节课就要轮到啤酒了,大家知道哪个国家的啤酒最出名吗?”
底下稀稀拉拉响起几个回答。
“对,德国!”
陶婷无心参与这些课堂互动,她的目光悄悄转移向角落里的男人,他大概是下班了直接过来的,大衣里头西装革履,领带熨贴地置于前胸。
“刚好最近我的一个好朋友回国了,在这个酒上面啊,他比我懂得多得多,所以这节课我们就欢迎你们的徐......”程昱谦回头看向徐临越,为如何向学生们称呼他而犯难,“徐总?”
徐临越面上挂着浅浅笑意,摆手说:“就叫学长吧。”
“行,欢迎你们的老学长,徐临越。”程昱谦退居一旁,让出话筒和讲台。
徐临越一边走过去,一边笑着瞪了男人一眼。
阶梯教室里响起掌声,陶婷跟着拍手,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听说这节课叫《酒文化和名酒品鉴》对吧?”
他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和会议室里做报告时不太一样,整个人要温和许多,显得文质彬彬的。
讲台上放着两个保温水壶和一沓纸杯,他朝底下招招手,陶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但我也没带什么名酒,正好马上圣诞节了,临时准备了点热红酒给大家,度数不高,正好今天下雨天气冷,大家驱驱寒。”徐临越把倒好热红酒的纸杯递给陶婷,示意她分发给底下的同学们。
“总没有未成年人吧?”他突然严肃发问。
大家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带来的热红酒不算多,每人倒了小半杯水壶就空了,最后一杯徐临越放在了陶婷的座位上。
发完所有红酒,陶婷坐回第一排,小心翼翼地捧起纸杯放到唇边。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新奇又莫名地感到有些紧张。
红酒混着水果烹煮,泛出酸酸甜甜的香气,陶婷浅浅抿了一口,在舌尖感受到酒的苦涩时皱起了眉头。
她果然喝不惯,也对酒不感兴趣。
“好喝吗?”讲台上的人问。
陶婷抬起头才发现Leon在看着自己,赶紧给出反应说:“好喝。”
Leon说他是临时被程老师拉过来上课的,所以没准备什么课件,这节课就当时是和大家聊聊天。
这是陶婷第一次知道,原来啤酒还分那么多的种类。
“很多人觉得红酒高贵,相对来说啤酒就是平民的饮料,其实这是一种刻板印象。一些皇室和贵族成员也非常钟爱啤酒,曾经一位巴伐利亚公爵为了保证啤酒的纯度,甚至颁布法令,明确规定啤酒酿造只允许使用麦芽、水、啤酒花、酵母这四种原料......”男人的后腰抵着讲台桌沿,姿态放松,张口说话时语速不紧不慢。
陶婷有一口没一口的,不知不觉间快把纸杯里的红酒喝光了。
大概是教室里的门窗关得太严实,她觉得胸口有些闷,抬手解开了外套的扣子。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醉了,意识一松懈,人也跟着恍惚,一个懒散绵长的哈欠打完,陶婷才惊觉这有多么不合时宜。
她整个人连同解扣子的手都僵在半空中,离她最近的Leon肯定听到了,因为他也停下了说话声。
徐临越抬眸看了眼教室最后的挂钟,开口问:“是我讲的太无聊了,还是到你困点了?平时睡那么早啊?”
在身后一片哄笑声中,陶婷抿着双唇,把头越低越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徐临越勾唇笑了笑,继续道:“大家常识里的啤酒杯是不是那种杯口很大,容量也很大的玻璃杯?其实德国人用来喝啤酒的杯子也是各种各样的。”
后半节课陶婷就没怎么抬起头过,她想她的酒量一定很差,讲台上的人离她很近,但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远。
陶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皮肤异常的烫,她大概整个人都在冒红。
太丢人了......陶婷迷迷糊糊地想,还好她今天是替张蔓来的。
听到下课铃,徐临越看向程昱谦:“是不是下课了?”
“对。”程昱谦站起身对大家说,“我们休息十分钟。”
陶婷如释重负,脑袋立刻倒了下去,脸颊贴上冰凉的桌面,她闭着眼,满足地叹了声气。
感觉到额头上的触碰,陶婷睁开眼睛。
“醉了?”徐临越手里拿着他新买的黑色保温杯,站在她桌前问。
陶婷赶紧坐直身子,眼睛左右飘忽,摇摇头。
徐临越拿起她面前的空纸杯,往里倒了杯热水:“出去吹吹冷风醒醒酒吧。”
陶婷接过纸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徐临越又说了一遍:“去吧。”
陶婷喝了口水,怕自己会错意,她又看回去,小声求证:“是让我逃课吧?”
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徐临越又无语又好笑,估计她是真醉了,他故意说:“想得美。”
“哦。”陶婷又把头低回去。
徐临越真要被她气笑了,压着嗓子说:“要走快走,我帮你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