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冷得直哆嗦,从王淮家那片公寓出来,坐地铁来到司徒曜发的定位,四人在一间酒店汇合。
司徒家的产业铺得大,涉及最多的是房地产,酒店是他家开的,总部却不在丰台,而是在朝阳,他们在北京的房子也大多在朝阳,司徒曜打算回到总部住总统房,但是——
司徒曜的爷爷在朝阳区,要是被他知道孙子孙媳溜到北京却不向他老人家请安,廖明丰肯定会被他逼着讲解京剧,恐怖程度绝不亚于被逼连喝三碗羊肉汤!
四人在酒店门口碰了个正着,便一起进入电梯,沈暮霖和叶阳一向水火不容,全程黑着脸,电梯门一开就要走进隔壁房间。
司徒曜立刻拦住他,说叶阳肯定有别的线索,好说歹说才把人留下。
沈暮霖坐在角落里翻王淮的电子小说,打开了录音笔,一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廖明丰屁股一沾沙发就乐呵得不要不要的,笑道:“你终于要和我们一起找王淮了啊,真是太好了!刚刚我们去了江子卓家,你知道吗,草!他有王淮的消息,还故意瞒着我们。”
叶阳喝了口热茶,胃里暖了些许,听到这话,心里又凉了大半,“江子卓?怎么回事?他知道王淮在哪里吗?!”
司徒曜说完事情来龙去脉,叶阳一听到江子然这三个字,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得可怕,他捧着茶杯,纯当暖手,说:“江子卓一直是喊王淮的小名的,大一的时候他去找过王淮,两人大概闹得不欢而散,王淮换了好几次手机号,就是不想和北京的朋友再有联系,他们感情是否生疏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王淮来北京,绝对,绝对,不会去找他的,因为……”
叶阳环视众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沈暮霖身上。
廖明丰简直抓心挠肺:“因为什么?”
叶阳收回目光,看着手里半杯热茶,“这是王淮的秘密,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口中一点一点挖出来,希望你们也能保守这个秘密,而且,不要用任何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沈暮霖终于看向这边。
“好,我和司徒都答应你了,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王淮的秘密!”廖明丰信誓旦旦地说道:“还有,王淮是我们的朋友,一辈子都是,我们都坐在这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司徒曜哭笑不得:“对。”
有这些不计回报地付出的朋友,叶阳替王淮高兴,朝他们道谢,他再次看向角落里那人,“王淮的书具体到什么程度我并不知道,但你们会找到江家去,就证明你不明白其中的渊源。”
沈暮霖皱起眉。
叶阳收回视线,看着茶杯里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沉思半晌,说道:“事情应该要从王淮来a市之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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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都无人开口。
廖明丰突然拍案而起,怒道:“这是人干的事吗这…这分明就是仗着王淮父母不在就…就……”
沈暮霖上网查边虞的资料,发现上面全是光鲜亮丽的赞美之词,怎么黑也黑不完。
司徒曜也很愤怒,但他是越愤怒就越冷静的人,“为什么不报警?你们完全可以起诉江子然和边虞,他们已经严重侵犯了王淮身为公民的人身权利。”
叶阳说:“可是他很怕他们,他只是看到边虞就吓得逃跑了,他无法坐在法堂里和边虞打官司,而且还有个江子然,这场官司打了肯也是输。”
“那也不能就这么过去啊,他们,他们……”廖明丰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所以他大二那年的病,也是那个什么心理学家搞的鬼对吗,你不是说他是什么鸟蛋咨询师吗?把人害成精神病人了还去他妈的咨询师学家,这世界就这样没人管了吗?”
司徒曜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耐心地说道:“叶阳说得对,王淮有心理阴影,又无权无势的,不太可能把一个名声大噪的学家告上法庭。”
“可是——”
“都过去了,宝贝你想,如果他没经历过那些,又怎么会和我们相遇呢?现在首要目的是找到他,至于以前的事,等我们找到他再说也不迟。”
廖明丰一听到这个亲密的称呼就泄了气,拿手肘怼他,“怎么找?对了,可以拜托爷爷帮忙啊!”
司徒曜说:“我怎么没想到,叶阳,王淮的老家在哪里?”
叶阳说了王淮家的位置,司徒曜说:“那块是富人区,王淮的父母是做什么生意的?”
叶阳摇头:“只知道王叔叔名叫王致。”
司徒曜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拿起手机,给坐镇公司总部的朝阳区的爷爷打电话。
廖明丰马上跳起来:“你千万别跟爷爷说我在这!”
司徒曜点头,起身去阳台打电话了。
客厅剩下三人,廖明丰在手机搜当年车祸的报导,忽然抬头:“你要去哪?”
沈暮霖走到玄关处,说道:“找江子卓,要人。”
廖明丰说:“怎么要?他们说人不在那儿了。”
“找他单独谈谈,一定可以问出什么。”
“去了也是白去,王淮一定不会去找他。”叶阳说。
“对啊,听叶阳的……”察觉到沈暮霖的眼神如刀割到自个儿身上,廖明丰忙改口道:“哦不——等司徒…司徒打完电话再说,大家好好商量,都坐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气。”
沈暮霖看向叶阳,冷冷说道:“他从矫正所出来的时候,连人都不认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我骗他喝下掺了安眠药的牛奶,每次都被吓醒过来,一醒来就找你,谁也不给碰,我只想牵他的手,他就吐得住院,还不会说话,回一趟家也不敢跟你说,叶阳,他到底干了什么你要这么欺负他?”
这套说辞和司徒曜的不一样,叶阳一直以为王淮和沈暮霖在一起过得很好,他还是更相信司徒曜的话,便不把这个年轻小伙子的话当真。
“那他矫正过来了吗?”叶阳抱着很大的期望,问道。
廖明丰:“叶阳你——”
沈暮霖又折了回来,直接给了叶阳一拳,把人打翻在地后又哭着说:“你把他找来啊!你有本事把人逼走,你给我找来啊!他是欠你什么你要这么对他,你知道矫正所是什么地方吗,你才应该进那种鬼地方洗脑!”
叶阳不停地反抗,却奈何不了疯狗,想骂回去,又无话可说。
他找不到王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廖明丰想上去劝架,谁知道沈暮霖只揍了几拳就收手,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司徒曜的电话打完了,从阳台走进来,和沈暮霖面面相觑。
叶阳坐在沙发上,脸埋进手掌中。
司徒曜问道:“叶阳,你还好吗?”
叶阳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说好是假的,我很担心他,他的癔症复发了吗?我从来都不知道……”
司徒曜说:“沈暮霖年龄还小,脾气冲了些,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心性是好的,在西安都是他在照顾王淮,你不知道罢了,他只是和你一样太担心,关心则乱。”
“他照顾王淮,我应该感谢他,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们无法成为朋友。”叶阳强颜欢笑。
廖明丰又问:“你之前明明……为什么现在又想和我们一起找人?”
叶阳说,“我到底是他哥,如果他和男人结婚,我将无法祝福他,我只希望他过平凡人的生活,我想,我得亲自确认他过得很好,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可是他——”廖明丰想说他喜欢你,却被司徒曜抬手止住了。
司徒曜说:“你在逼他做不喜欢的事。”
“我不逼他,我们都会疯掉的……”
司徒曜一愣。
“你终于知道了吗?!”廖明丰说,“王淮他不喜欢别的男人,他喜欢的人是你啊!他一直都是,只喜欢你一个!!”
炸弹终于被引爆了。
叶阳茫然地看着左手的手背,眼里写满悲伤,他绝不可能喜欢王淮,这是乱/伦,是背离人伦,他们如果相爱,回报就是毁掉他们的人生。
如果王淮能矫正过来就好了,叶阳会当这一切都没发生,他们会和以前一样兄友弟恭,偶尔出去旅游,或者宅在家里打闹。
太多的如果,都被现实轻易击碎。
“你们应该好好谈谈。”司徒曜说,“不是所有人都歧视同性恋,你们也非亲兄弟,不是没有可能,叶阳,你可以试着喜——”
剩下的话止于大脑,因为司徒曜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好几分钟的沉默。
“有消息吗……”叶阳说。
司徒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很遗憾,我爷爷并不认识王致,我们和江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
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叶阳道了谢,而后说道:“我想再去一个地方。”
廖明丰:“哪里?”
叶阳从口袋里拿出包烟,递一根给廖明丰,廖明丰忙摆手说自己不抽,见叶阳的手换了个方向朝司徒曜而去,一句“他也不抽”还没说出口,司徒曜竟然伸手接过了。
廖明丰:“……”
司徒曜眯起眼睛打量手里的烟,说:“没见过这种烟。”
叶阳将烟点燃,吞吐白烟,“李铭在卖烟,他送的。我想去王淮的老师家看看,他和老师感情很好,很有可能会去那儿。”
事到如今,叶阳还是坚信,王淮是为了避开他才故意“失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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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医生!”王淮抱着茶杯猫,坐在床上招呼正在调药剂的边虞,“您有猫粮吗?它饿了。”
“乖,佣人半个小时前才喂过它。”边虞背对着他,把桌上十几个空药瓶扫进垃圾桶里,多余的药剂放进冰箱,根据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编号,一格一格整理好。
“它饿了,他在吃我的手。”
“……”边虞差点打翻所有药剂,把东西放在地上就转身跑去,结果那只猫只是在舔他的手。
王淮抽回手,又伸出去,眼泪都笑出来了:“好痒啊。”
真该切掉那只猫的舌头。边虞面无表情地把猫抱起来放在地上,坐在床边,抱起王淮,亲昵地用下巴蹭他的脸。
“医生,我能走路了吗?”王淮动了动双腿,发出清脆的铃铛声,与之前不同,脚镯之间连了条铁链,这样王淮就只能把双腿打到肩膀的宽度,无法奔跑。
王淮把双腿垂在床沿,漫无目的晃悠着,没有感觉。
“以后会好起来的。”边虞敷衍地应着,松开怀抱,把他的腿捞回来放在床上,用被子包好,“来,手给我。”
“又……又要打吗?”王淮声音都在抖,把手藏在背后。每次打完那些蓝色的液体他都会头疼。
边虞强行把他的手拉过来,又温柔地揉上面被自己抓出红印,如虔诚的信徒亲吻他的手背,“很快就好了,你想走路的话就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顿了顿,补充道:“我会救你。”
王淮心里的不安被瞬间抹去,他渐渐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翻出被扎得满是针孔的手腕,把自己亲手送给恶魔,“医生,等我好了,您能带我出去吗?我想看小烟花。”
边虞用橡皮绳绑住他的手,拿一块酒精棉擦他的手腕,问道:“小烟花是什么?”
“可以拿在手上玩的,很亮很亮的。”王淮皱眉仔细想,“像星星,很美,嘶——疼…”
边虞慢慢把药剂推进去,柔声说道:“你说的是手持烟花吧?那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不过没关系,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星星也给你摘。”
“……真的…吗?”王淮想缩回手,太疼了,可是手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边虞“嗯”了一声,“你乖,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您能……”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整条手臂都没了感觉,意识消失之际,他忽然绝地逢生般想到什么,却没办法大声说话了,“您能…把我的…平安锁还给我吗……”
边虞加大手上的力道,以最快的速度打完针,抱起已经昏迷的少年,褪去两人的衣物,毫不留情地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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