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看了眼手表,叶阳还没吃完,他不好去洗碗,坐在客厅,拿起手机给宠物店的人打了电话,问小黑的情况。叶清吃完早饭,走到客厅坐下,烧了水,打开茶叶罐。
王淮:“!!!”
王淮无处可躲,房间是去不了了,被叶清逼着灌了好几杯茶,叶清毕竟是长辈,又是……空巢老人,王淮一年难得回家几次,无法拒绝他。
叶阳端着碗出来的时候,叶清正好把慢慢一杯茶拿出茶盘,放在王淮面前。
“说了多少次了他不爱喝茶。”叶阳丢下这么一句话,端着空碗走到厨房,自觉把碗洗了。
“茶有什么不好,助消化又养生,绿茶还防癌抗癌呢,来咱们喝。”叶清嘴里碎碎念,“喝酒才不好,不是叔管的严,喝酒就闹事,多少人就是年轻的时候给酒喂出一身病的,钱赚得再多,身体给搞坏了有啥用,哎王淮,我还没说完呢,这孩子——”
王淮走进厨房,自觉站在另一个洗碗盆边,帮他把碗冲掉泡沫。
两人都不说话。
叶阳洗完碗,匆匆去房间抄了衣服,溜进浴室,水声哗哗。
叶清:“……”
王淮:“……”
晚上睡觉时,叶阳只敢背对着他,黑暗中眼睛睁得老大,听到身后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才敢一点一点地翻身,替他把被子盖严实了,拉完被子,手在半空僵硬地停了一会儿,好像被什么烫到似的猛地缩回,又翻身过去。
从那之后,叶阳尽量避免和王淮有任何肢体接触,可俩人摸摸头牵牵小手成了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戒掉的。
但叶阳下定决心要戒掉,他像在行驶在高速路上,突然一脚把刹车踩到底,一点惯性也无。
坚定且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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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正月初八,两人背着行李,站在门口。
王淮抬手止住叶清往前的脚步,笑道:“叔,您回去吧,我们不是第一次上广州了,放心,到了给会您报平安。”
叶清嘴里碎碎念着,让他们待到元宵后再回去也不迟,王淮在他旁边认真听着,临走前两人抱了一下,最后反而是叶清挥手让他们快点走,别耽搁了赶不上车。
叶阳把行李放在架上。
高铁上全是拉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十有□□是为糊口饭吃而远离家乡的打工仔,车上弥漫着一股腊肉和香水混合的怪味。
叶阳买的并排票,让王淮坐在靠里面的位置,拉下前面的桌架,打开笔记本看电影,自觉拿掉一个耳机,放在他腿上。
王淮抓起耳机戴着,从书包里找了本书看。
叶阳:“……”
边听电影边看书的王淮不久就睡着了,叶阳以前没习惯交通工具时,他绝对能在死亡拥挤的地铁和高空飞机上谈笑风生,现在却是不行了。
叶阳看到他睡了,只好把正要到高潮的电影关掉,拉上窗帘,面无表情上网冲浪。
他睡得还挺沉的,估计这几天没睡好,叶阳知道他的毛病,提前五分钟把人叫醒,拖着大部分行李出了高铁站,转公交转地铁,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充斥金钱腐朽气味又朝气蓬勃的广州城。
公寓还是那间公寓,王淮挺喜欢这里的,叶阳就没想换,租金以他们现在的收入是完全付得起的。
叶阳把一干行李放下,拿出钥匙开门。
屋子提前订了钟点工打扫过,两人直接拎包入住,王淮给叶清发了条短信后就去帮忙收拾行李,首先摆弄的当然是那个木雕。
叶阳把排插整理好,插上电脑,又烧了壶开水,订了三菜一汤的外卖,等王淮把两人的衣服都放在衣橱里挂好时,外卖也到了,叶阳招呼他到客厅吃。
吃一半,王淮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柳现打来的,问他们回广州了吗,要请他们一起去吃饭。
王淮说已经在吃了。
柳现说那就和你一起吃晚饭。
只和他一个人……
王淮一愣,自己没经过大脑考虑,先去问叶阳,叶阳没意见他这才答应了。
柳现的年还是在广州过的,他父母出国躲债,亲戚倒是有不少,但都在公司倒闭时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两年后的除夕夜,柳现第一次接到父母的短信,但他没回。
把一个空壳公司扔给儿子自己飞到国外了事的父母,不要也罢。
和柳现约好的餐厅倒也不远,是个日式餐厅。王淮穿了件白色运动束脚长裤,披件棒球服,和餐厅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在侍应的带领下直直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厅。
王淮:“?”
侍应拉开木门,包厢内也是一派日式装修,柳现坐在榻榻米上,倚着窗沿,听到开门声,回头看着他,眼里蕴着笑意。
王淮屈膝直腰坐在榻榻米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顿晚餐而已,没必要铺张。”
柳现却没正面回应他,笑道:“吃得惯生鱼片吗?”
“行。”
叶阳吃的管得特严,认定食物要煮熟消毒了才能吃,看到鸡肉骨头的红汁也要挑出来,生鸡蛋也不让他碰,更别说这种刚从活物身下剜下来只洗过一遍就上餐桌的东西了,简直就是一块行走的细菌体。
王淮以前经常和江子卓出去吃饭,那个年纪对所有东西都很好奇,他们又不缺钱,什么黑暗料理都要尝一遍。
只是现在被叶阳养叼了,吃不惯了而已。
柳现夹了块鲫鱼片,沾了点芥末抹到生鱼片上,再蘸少量酱油,用大叶包好,放到王淮的碟子里。
王淮:“……”
“不用讲究太多,吃饱最重要。”柳现看着他在慢慢嚼一大块寿司,“天妇罗吃吗?”
王淮用怀纸擦了擦手,拿起一个寿司一口塞进嘴里吃起来,看着那些金黄色的炸虾炸鱼,心中为难,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勉强笑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柳现本来还怕他不懂怎么吃日本料理,然而这点担心在看到他一口吃下寿司时就烟消云散了。王淮吃了几片鲫鱼片,吃了些萝卜泥去了一嘴的腥味,又抓起一块寿司吃。
柳现在他家吃过饭,知道王淮是左撇子,没多大惊小怪,只说多吃点。
所幸柳现没问“吃饱了吗”之类的白痴问题,看都吃得差不多了,拿放在一边的毛巾擦干净手,喊侍应生进来撤走餐具,端上煎茶。
王淮:“……”还有?
“王淮,你今年25岁了吧?”刚吃饭那会儿不好开口说话,柳现终于按捺不住了,“家里有人催婚吗?”
“……没有。”王淮双手捧着茶杯,浅尝辄止,“怎么了?”
柳现放下茶杯,手藏在桌底下,紧握成拳,面上却是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林厦不是只喜欢顾南的,对吧?”
林厦和顾南是王淮第一本小说里的主人公,顾南的原型是叶阳,林厦是他幻想出来的世上最完美的人,因为只有最完美的人才能配得上叶阳。
王淮不明白柳现意有所指,垂眸看着漂浮的茶叶,低声说道:“不是只喜欢,是爱。”
“这样啊。”柳现有些沮丧,但这种沮丧很快就被一扫而光,他灵光一闪:“我想应该加些刺激的剧情,林厦那么好,一定有别的人喜欢,不应该只属于顾南一个。”
王淮不应该只属于叶阳一个。这才是柳现的真心话。今晚的一切布置,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审判,柳现不是现在才突发奇想要告白的,这种喜欢沉淀了很久,从被救赎的初遇到现在,两年。
他作为一名无人知晓的暗恋者,在王淮和叶阳的生活之间游走了两年,见证了他们生活的点滴,比谁都了解他们无人可插足的亲密关系。话中有话,是因为无法直言,因为知道告白注定失败,所以他委婉地把心思都藏在这些话中,就算被拒绝,他也能自欺欺人地想,是王淮听不懂他的真言。
王淮怔住,有点怕自己怕自作多情误会柳现的话,不知该怎么作答,遂没有接过话头。
“我是说……”柳现吞了吞口水,“你应该多写写配角争夺主角的戏,用配角来衬托出主角的光芒,人物形象会更饱满,一昧写主角两人相爱,总有种少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你应该多给别人一些喜欢你的机会——”
柳现的声音戛然而止,按下暂停键的是王淮忽然皱起的眉。
柳现意识到自己嘴瓢说漏了,马上就闭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闭嘴,就因为他说了“喜欢你”?就因为你王淮爱叶阳,我不能喜欢你?
这不符合逻辑,王淮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柳现,就扼杀掉柳现对他的喜欢。
柳现是27岁的成年人了,这些话只会在心里过一遍,不会当着王淮的面吼叫出来。任性是小孩的权利,大人只能认命。
王淮沉吟半晌,装疯卖傻地笑道:“如果要加戏的话,得提前向导演塞红包吧,潜规则什么的就算了,王导没那种兴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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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正在房间敲代码,听到门铃声,马上从房间滚出来开门,门刚开了条缝,突然被外面的人推开,害得他差点被门撞个正着。
王淮冲进来,叶阳没站稳,下意识揽着人往后跌坐了去,一句“你发什么疯”还没说出口,突然顿住了。
从他那天早上对王淮有了反应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拥抱,甚至连往日十分寻常的摸头都没有。
王淮突如其来且蛮不讲理地撞进他胸口,拥抱像是失而复得的烫手山芋,等到回过神,叶阳马上松开手,说道:“起来,怎么了?”
王淮双手紧紧锢在叶阳的腰上,撒娇泼皮蹭着他的胸膛,叼起他的衣服,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他。
想说你弟弟今天被人表白了,你还不知道珍惜我,连抱我一下也不肯,我如果跟别人跑了你可不要后悔,不要像个弃妇一样来找我!
叶阳的睡衣是白色的,被他的口水沾湿一圈,留下了污渍。
是的,那在叶阳眼中是污渍。
“你干什么?狗上身了?我衣服很香吗?”叶阳被他蹭得起了反应,但仍气定神闲地,跟拎小黒一样的把人拎到一旁,起身,不知为何要拍拍衣服,那上面并不存在灰尘。
只有被淮狗叼过,留了一圈口水印记。
他在借这个无意义的动作转移注意力,赶走下腹一把火,他恨自己对王淮有反应,他知道有反应是正常的,25岁还不晨/勃和硬,那才是不正常的。
但是这点正常,绝对绝对不能对着王淮发作,他和王淮即使不是亲兄弟,也是两个男人,他必须和身体的本能做对。
“我饿了。”王淮坐在地上换鞋,有点讨厌叶阳拍衣服的这个动作,觉得自己和那些灰尘一样被拍走了,叶阳像在对待垃圾一样对他。
“饿了?你们不是刚出去吃过饭吗?”叶阳依旧背对着他,先一步走进客厅。
“想吃哥哥做的饭。”王淮只脱了鞋,还没来得及穿上棉拖,屁颠屁颠跟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眼里只有他的背影,完全忽视了周围的环境,连在自己家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然后,一扇门阻隔了他的视线,叶阳的背影消失了。
“哥哥?”王淮有些着急。
叶阳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低头看着身/下的支起的帐篷,眼神忽然冷了下去。
性/欲真丑陋,没有爱也会想做/爱。
“哥哥?”王淮轻拍门板,以为是自己刚刚冲进们抱住他,害他生气了。
“我衣服洗一半你就来了,桌上有剩饭,你自己去微波炉热一下。”
“哥哥?”王淮不想吃饭,他想踹门进去拉他出来一块儿吃。但是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很快就打断他研究怎么踹门的思路,他只好悻悻朝厨房走出。
叶阳褪去裤子,痛苦地缓解身下的欲/火,借着水声的掩盖,把这一切埋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