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状的闪电撕裂乌云,雨下了一整天。
叶阳、柳现和李铭都站在公寓门口的保安室等人,半小时后,李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看名字,皱起眉,十分神秘地走到一旁按了接听。
叶阳一直看着路的两头,没注意到他。
李铭打完电话回来后,脸色不太好,疲惫地朝叶阳说道:“对不起,我有事,得先回去了。”
叶阳:“不用道歉,你也没义务在这陪我等人,回去时路上小心。”
道别也道得太草率了。李铭叹息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到叶阳专心盯着路面,终于是把话吞了回去,拦了辆车,打开车门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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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李铭的车开走后不久,一辆黑色丰田停在保安室前面,司机按了下喇叭。
叶阳沉着脸,直接走了过去。
“喂好歹撑伞啊!”柳现打开雨伞跟了过去。
黑色的车窗被摇了下来,叶阳伸到半空的拳头突然停下——司机不是边荀或边虞,而是位素未谋面的中年男子。
那司机并未注意到自己差点脑袋开花,笑着朝来人问道:“请问是叶阳叶先生吗?”
柳现一直站在叶阳身边,自然看到了他要杀人的架势,压低声音说:“冷静,他只是个司机!”
叶阳咬了咬牙,放下依旧紧握的拳头,冷冷地说了声“是”。
司机用拇指点了点后座:“成,有人托我把你朋友送到这里,指名要送到一个叫叶阳的手中,现在我可以交差了,来,你们可以打开后车门把人带走了,不过你朋友情况好像不太妙,你最好快点。”
叶阳没有任何动作,咬牙问道:“是谁委托你送来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就是拿人家钱办事,干我们这行的哪会去问客人是什么来头,你说是也不是——我滴个乖乖你要干嘛!?”
叶阳双手伸进车窗,提着人司机的衣领,硬是把司机半个身子都给提出车窗,劈头盖脸说道:“你们在哪见面的?快带我去,马上!不然我毙了你!”
司机毕竟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只是刚开始吓了一跳,很快就毫无畏惧地拍开叶阳的手,不客气地顶撞回去:“你他妈的是疯子吧?我在马路被他拦下来接的活,鬼知道人从哪里来,人你们带不带走?妈的,不带走我就当捡到的,正好家里缺男孩,领回去养着比被你们糟蹋好得多,好好一个人给整成什么样。”
“叶阳你过来!”就在叶阳和司机发生口角时,柳现已经打开车门——王淮横躺着,后座太短容不下他的个子,他双脚垂放着,身上还盖了条薄毯,不管怎么叫都没反应。
叶阳见状大惊,马上松开抓着司机衣领的,走过来一看,心脏顿时凉了大半,着急地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可王淮始终闭着眼睛,仿佛沉睡。
司机跌坐回驾驶座,整了整衣领,嘟哝道:“别叫了,人给送上车的时候就这样。老板托我带几句话——额是叫什么来着?王淮是吧,老板说王淮还在发烧,让叫叶阳的快点带他上医院。”
“发烧?你管这叫发烧?!”叶阳火气一上来又想动手打人,柳现忙拉住他,朝他摇摇头。
司机本来想说我可以捎你们一程去医院,但看叶阳好像要吃人的眼神,瞬间就打消这个念头。
命还是比钱重要的。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都不知道。你们赶紧带人上医院吧。”
柳现朝司机道歉又道谢,示意叶阳先把人抱回家再说。叶阳把人抱起来,好像抱了个大火炉似的,心里结结实实痛了一下,却听司机说道:“等等等等!毯子是我的别拿走啊!”
王淮吊了水,烧虽然退了一点,但被边虞踹了一脚后,他的精神极为紧张脆弱,被边荀背出大马路拦车时又吹了风,现在是烧得满脸通红,浑身冒着虚汗,是温度太高烧了太久,出现脱水症状了。
司机怕人一不小心死在自己车里,这才给他盖了条毯子,还喂他几口五毛钱的矿泉水,当然不是边荀那种喂法,司机自己带过小孩,比较会照顾人,喂水的过程十分顺利。
叶阳闻言把毯子从王淮身上拿下来,扔回车里,柳现则把伞全给了王淮。
司机又嘀咕几句,大意是现在的年轻人就会糟蹋身体。一边嘀咕一边自己下车来把后车门关上,开车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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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医院开车也要一个半小时,柳现有个学医的朋友住在附近,一通电话打完后,人十分钟就打包送上叶阳家门。叶阳赶紧把人请进来,把体温计拿给他。
医生朋友一看温度计,脸都白了,戴上手套,抱怨道:“都烧到40°了怎么才叫医生?再多耽搁一会儿我看命都保不住了。柳现,过来搭把手,这是什么?这种包扎方法还挺专业的,你做的?”
王淮被抱出车的时候柳现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会在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会出现如此稳妥的包扎?
医生的名字叫周可期,他问道:“这可不是一般人懂得。”
柳现摇头,说:“不拆下来看看是什么伤吗?”
“如此专业的包扎,帮他疗伤的肯定也是个医生,伤口一定经过专业的处理,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先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用酒精擦擦身体,把这吓死的人的温度退下再说。”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插话余地的叶阳,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脱衣服?”
柳现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且是王淮的监护人兼哥哥,马上说道:“他烧得太厉害了,需要酒精兑水擦身体降温。”
这点常识叶阳懂,不过连他都没见过王淮的裸/体,现在要让柳现和周可期看……虽说都是男人看来看去也没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这点不舒服让他眉头皱起来。
柳现和叶阳认识了两年,和快就看懂他那副迟疑表情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什么……我们去配药,这活儿就麻烦你做了。”说罢,用手肘怼了怼正在解王淮衬衫纽扣的周可期。
周可期莫名其妙被拉到客厅,看着被关上的门板,问道:“他也是医生?”
柳现说:“不,他是个柠檬精。”
叶阳帮王淮擦过酒精,打开门,周可期拿着输液器走到床边,用酒精擦王淮的手背,发现上面有个小小的血痂,位置正好在血管上。只好换另外一只手扎针。
三人忙到大半夜,王淮的烧总算退了下去,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感官知觉。
第一眼看到的是用衣架挂在床架上的药液瓶,以为自己还在边荀家里。只有边荀会帮他扎针挂水。
为什么还没放我走,边荀你个骗子!
他愤怒之下,直接伸手抓着细细的管道把针头扯掉,撑着身子坐起来。
叶阳说:“你醒了?”
王淮闻言如雕塑一般僵住,随后摸到熟悉的柔软被子、闻到熟悉的空气里的味道、见到熟悉的人认真凝视他的双眼。
房间还开着灯,灯光对于刚醒来的人来说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又看不真切,好像眼前多了层模糊的滤镜,身边的人背对着灯光,似梦而幻。
他想抓住这个梦,缓缓而费力抬起手,手在半空就被叶阳握住了。
不是梦。
他回家了。
柳现看到他醒了,正要说话,却被周可期拉出房外。
柳现说:“你做什么?”
周可期刚刚检查王淮的身体时,发现他□□有严重撕裂伤,那么隐秘的部位,很难不让人想到那方面去。
“房间里是他爱人吗?未免太过乱来了,他的背有旧伤,平时性/事就应该多节制——”
“不不不不,你等一下,性?怎么回事?”柳现震惊之余连忙说道:“这误会大了。”接着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周可期听完目瞪口呆,“那这,强/奸?!”
“如果他身上真有那种痕迹,应该……是吧。不过带走王淮的人好像是他们的熟人,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断定。”柳现说,“王淮比我们更了解叶阳,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脆弱,如果事情真的很严重,他一定会跟叶阳说的。在那之前,请你……保持沉默就好。”
房内。
王淮虚弱地笑了起来,扁桃体发炎得厉害,动了动嘴唇,还是发不出声音。
叶阳看着这一床的狼藉,皱起眉,抓过他的手,拿起周可期早就准备好的酒精棉,帮他的手背擦血,全程黑着脸,不发一言。
王淮有些害怕。自己离开的这一天,叶阳是不是全世界疯狂找他?他闯祸了吗?
叶阳其实气炸了。
王淮好好一个人,连个信儿也不留,自愿跟边荀离开,回来又发烧了,怎么能不生气?!
叶阳当然会觉得愤怒会觉得委屈,王淮突然失踪几乎让他以为自己是个神经病,但是怒火烧到理智不存的时候,看到王淮那双星星般的眼睛,又生不起气来。默默帮他擦干净血,把他的手放回床上。
王淮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坐在床边的叶阳。
叶阳也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王淮……脖子上的绷带。
两人一时间相看无语。
王淮被他看得心底发毛,伸手去抓叶阳的衣服,说话声音都是沙哑的,带着那么点腻腻歪歪撒娇的嫌疑:“哥哥……”
叶阳忽然站起身,甩脸走了,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王淮:“……”
柳现和周可期在客厅坐,看到叶阳出来了都很惊讶。
王淮醒了你不守着他吗?你不哄一哄?
柳现虽然这么想的,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站起身,问道:“他怎么样?我是说精神方面……”
“好得很。”叶阳黑沉着脸,声音很明显听出他在生气。
柳现一脸莫名其妙,刚要越过叶阳去房间看王淮时,周可期忽然喊住他。
“柳现,我困了。”说完又朝叶阳说道:“今天大家都很累,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柳现开车送我回去。”
柳现皱起眉。
你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吗?我干嘛要送你回去?你车呢?法拉利不好开吗?
周可期没等他开口,拉着他的手走出客厅,连让他跟王淮道别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换好鞋子就开门出去了。
柳现看着被关上的门板,甩开手问道:“你怎么回事?我鞋子还没换呢!”
周可期掏出自个儿的车钥匙,在手上抛来抛去,完全没了刚刚那着急的模样,“你明天再回去换,不是邻居吗?难道你明天不照顾他,去上班?”
“你有毛病吧可期?你手里的东西是仿真钥匙啊,自己开车回去。”柳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要去按门铃。
周可期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甩过来按在墙壁上,被他的不识好歹气得直接破口骂娘:“你看清楚点柳现,那两人闹别扭呢,你瞎掺和进去干什么?少管别人家事,白忙活一场还讨嫌。”
柳现被他吼走了三魂七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可是王淮现在——”
“你不是说他不是小孩吗?身边有人照顾哪轮得到你,回去,听我的,给他们俩点私人空间解决私事,明天你要去他家待多久都没问题。”
柳现回想起叶阳那句“好得很”,再听周可期一番话,后知后觉且茅塞顿开。
自己刚刚做了多蠢的蠢事,还好周可期拦住他没让他进房间去!
他正想感谢周可期,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垂下眼帘,低声说道:“知道了。”
“……我说你一清华毕业高材生,能不能有点人情世故的脑子?”周可期伤脑筋地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我才是白忙活一场还讨嫌的那个。”
“那,你能松开了吗?”柳现淡淡地说着。他怎么也算是修养极佳,但还是得尽全力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太绷。
周可期见他一直低垂眼帘,还特别认真的模样,遂也低头看去。
周可期的小/弟/弟已经是蓄/势/待.发,隐隐有要破/裤/而/出的架势,只要他稍得寸进尺一下,就会顶/到/被他/按/在/墙/上的柳高材生了。
周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