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晟去把工作服换了。
两人散步，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自己比他大了三岁，而且对于他这种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每天有空搭近一个小时地铁来这里看猫持怀疑的态度。直到王淮把学生卡拿出来，这点怀疑才消失。
楚晟对这附近比较熟悉，带着他去附近的商场逛。王淮话比较少，淡淡扫过一眼琳琅满目的商品，忽然在玩偶区停下。
不少情侣在这里买东西。王淮抱起一只两米高的布偶，感觉怀里被填满充实，又松开了。
楚晟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商场五彩的灯光照不进那双落寞的双眼，他和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很像讨要抱抱的小孩。楚晟不太懂，他那么喜欢石头，三年都忍过来了，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又一分钱不收地拱手让人。
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奇怪的人，身边没个朋友，也不常玩手机，天天都往收容中心跑，和一只不爱搭理他的小猫说话，一说就是半天，比工作人员还积极耐心。
但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要买吗？”楚晟笑道，“我送你。”
“谢谢，宿舍的床放不下。”王淮说，“时间不早了，我想回……”
“什么早不早的，还大早呢！我们去吃饭吧，附近有一家新来的烤肉店，价格比大学城那里的便宜多了！”
王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反正回不回宿舍他哥都没理他。
王淮最近都是在宿舍叫外卖，草草解决三餐，看到对面的人把一片片五花肉放在烤盘上，慢慢变成金黄色，边儿都卷起来，香味扑鼻。
他们都吃得差点撑死，王淮擦嘴，笑道：“AA吧。”
楚晟在吃水果，闻言卡了一下：“那……行。”
天已经黑了。
两人走在回收容中心的路上。王淮本来要回去了的，又被楚晟留下来，说教他怎么帮猫咪洗澡。手机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廖明丰打来问要不要帮他顺带晚饭，拿起来看却是叶阳。按了接听：“喂。”
叶阳的声音传来，有点陌生：“你去哪里了？怎么没在宿舍？在外面？”
王淮走在人行道走着，路边不断传来鸣笛声，说：“……身边有人，等我上地铁再说。”
叶阳洗完澡就跑到南校区的宿舍楼下找人，结果没找着。他们宿舍其他人倒是都在，问了也不知道王淮去哪。
廖明丰好一阵子没看到叶阳了，嘟哝一句“不是跟你出去吗怎么你反倒来找人”。
他在南校区漫无目的走着，“你在哪？我去找你。”
王淮说：“下班高峰期地铁太挤了，我晚点回去，你不用来了。”
叶阳说：“你身边的人是谁？”
王淮看了看楚晟，后者双手插兜里吹着口哨。“是流浪动物收容中心的工作人员，我来——”
“等着。”叶阳说完就挂了电话。
.
叶阳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王淮和楚晟在后面的房间里帮刚送来的流浪猫洗澡，没看到人就拼了命地打电话。
王淮有些生气，气他把人一扔就是大半个月没联系，这会儿又夺命连环call。于是把小猫咪放在水龙头下冲掉泡沫，不接电话。
活该让你急一急。
可惜王淮的诡计没能得逞，叶阳只是急了一会儿，问了收容中心其他工作人员，很快就找到房间里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缘故，叶阳的脸色有些难看：“你在摸什么鱼？”
王淮围着围裙，上半身还是被调皮的猫咪溅湿了，把猫咪交给楚晟，脱掉手套擦干净手：“不是鱼，是猫。”
叶阳：“……”
楚晟：“……”
“我回去了。”王淮朝楚晟说，“你忙吧，不用送了。”
楚晟把猫扔在垫了毛巾的面盆里，迅速脱下手套：“等我一下！”
叶阳的眉头微微皱着，直到走出收容中心都没说话。
楚晟说：“有空了再来，想养的话我帮你留意，还有比石头更好的给你挑着留下。”
叶阳：“？”石头？
王淮只当他是客气话，礼貌地拒绝了：“不了，在不确定养不养得起之前，随便领回去也是个麻烦。就送到这儿吧，你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谢谢你对石头的照顾。”
三人站在门口，楚晟有些难过，石头走了，经常来看石头的人也走了，怎么才半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事情。凄惨地问：“那你以后还来吗？”
王淮说：“有时间的话会来的。进去吧，我们走了，再见。”
“哦…”
这么说多半就是不会来了。
.
“他是谁？”
拥挤的地铁上，叶阳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问道。
王淮说：“是那里的工作人员，石头是我捡到的流浪猫。”
叶阳惊道：“你交新朋友了？猫咪被领走了？！”
“下午有人来领。”王淮把林晚明的事告诉他，说完就沉默了。其实他心里在疯狂大喊——你为什么那么久不给我打电话！都怪你不让我养猫石头才会被领走的！你去谈恋爱好了别管我啊还来找我干嘛啊！我这半个多月失眠了也吃不下饭，差点被廖明丰送去看心理医生了！你所谓的对我好把我害得这么惨知不知道啊！
叶阳听到他交了新朋友，还挺开心的，“下回别弄那些猫猫狗狗的，细菌很多的，别跟我说戴手套就没事，抓一下就破了，得狂犬病了怎么办……”忽然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吓得脸都青了：“你这是什么！”
王淮的手背还擦了红药水，红那么一块是掩饰不了的。
以前天天打电话，才半个月没见到面没说过话，现在人就歪在自己肩上，掉了根头发丝儿都得捧在手心珍藏着，何况被抓了几道血口子，做哥哥的哪能不心疼呢。
“看样子你还收了那只猫送的道别礼物。”叶阳把他的手拿起来看，气得都笑了，“顺道去医院看看，当心别感染。”伤势虽不严重，但是毕竟是动物抓伤，清创还是有必要的。
王淮没理那点破皮的小伤口，闷闷地说：“哥，毕业了我想养猫。”
叶阳说：“那你就养啊，跟我说做什么，我还能生给你不成？”
王淮：“……”
是啊，谁说毕业后会和他一起住的？
没有。
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死胡同，养不养猫已经不重要了，叶阳如果肯养他，那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叶阳就跟王淮所说的那样，在不确定养不养得起之前，随便领回去也是个麻烦。
“你这阵子……过得还好吗？”叶阳抓他的手看的时候，明显觉得手感不一样了，瘦了。不知道自己故意从他的生活中抽离出来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是时候检验下成效如何了。
“好啊。”王淮说，“那天是我糊涂了，说了很多蠢话，哥哥别放在心上，就当我是看书看疯了，随便说说的而已。”
不，他其实过得很不好。但为了让叶阳放心，他愿意撒这个谎言，只要叶阳觉得他好了，就不会再避着他，他们会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每天打一通电话、时不时出来吃饭散步。
他需要每天感受到活着的叶阳在身边，像吸毒一样，靠着这点东西才能活下去，
果然，叶阳笑了起来，不顾两人还在公交车，激动地把人抱进怀里：“真的？！太好了！你能想明白就太好了。”
王淮说：“你不会再避着我了对吧？”
“不！哥哥爱你，王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