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气渐暖，风像是柔柔软软的柳絮，拂在脸上痒得紧。
这天下课，王淮收拾课本起身，转头就看见站在教室外的方苏，也正看着他，还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面无表情从教室后门走出去，方苏穿着小短裙，屁颠屁颠跟了上去，着急地喊道；“王淮，你等等我。”
她这校园红人自带磁场，还喊了王淮的名字，顿时就把其他学生的目光吸引过来。
烦死了。
他加紧脚步，头也不回像是在躲避什么吃人老虎，方苏小跑着才追上，走到他面前殷殷说道：“我想和你说会话。”
王淮不知道她和叶阳分没分手，每次见到这人都比上一次更讨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这么麻烦的人的，怎么甩都甩不掉。冷冷瞥了她一眼，便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方苏因为小跑有些累，微红的脸蛋和水汪汪的眼睛让她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冷淡。不得不承认，方苏确实长得清秀可人，声音甜美，还是名列前茅的天才，换做别的男生基本上很难拒绝她说出“我是你的粉丝”这种话。
但这人给王淮的第一印象差到不能再差。
这个女生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让噩梦的乌云再次笼罩在他和叶阳头顶，就算她是学校人尽皆知的天才，也不能因为她觉得自己无辜而忽略带给别人的伤害。
所以啊。王淮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
方苏说：“我真的没有要把你当成实验对象的想法！如果你对心理学有什么偏见，你可以忘记我之前说过的话，但是我更希望你和我说说为什么，我现在正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你讨厌着，这种感觉很不好！”
王淮没有理会她的话，才走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怯懦的声音：“你和叶阳都是同性恋……对吧？”
脚步生生顿住，他冷冷道：“是跟不是关你什么事？”
方苏见他停下脚步，壮起胆子说道：“我并非反对同性相爱。但没有婚姻的保证、亲朋好友的祝福，只靠青春懵懂冲动的情感冲破道德约束，那会是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
王淮：“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方苏心脏嘭嘭直跳，拼命装出一副还算镇定的模样。什么天才，她现在只是沦陷在爱情里面从天才堕落到凡间的俗人而已。
“你有机会悬崖勒马，那是一条不被世人认同的道路。这只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关心，也不可以吗？”
王淮冷笑：“你的老师竟然教出你这种蠢才。就算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个连挂六科被学校劝退的学生，只要他和我打个招呼，我也会笑着和他说上几句话。关心？你觉得你的关心值几个钱，你的老师，他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是王淮从进来到现在说的最多的话，每一个字都比之前任何一次要伤人。
错了，乱了，从一开始就被她自己搞砸了。
王淮再不做停留，逃也似地走了。
他跑得很快，风声在耳畔呼呼略过，方苏那句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没有婚姻的保证、亲朋好友的祝福，只靠青春懵懂冲动的情感冲破道德约束，那会是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
他其实比方苏更慌乱，他是义无反顾赤脚淌冰水，但是叶阳没有义务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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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在家休长假的边虞正在看书，忽然接到个意外的电话。
方苏是他的关门弟子，聪明高冷，没事的时候绝对不会打电话问好。相反的，边虞倒是很爱才，虽然对方是个比自己小了一轮岁数的小妹妹，但两人在心理学方面很有共鸣的。
方苏久久才主动联系自己一次，倒是让他开心得很。放下书，按了接听，问道：“怎么了？”
“老师，我的论文写好了。”
“嗯？是有哪里不懂的地方吗？”
“没有……”
“这东西对你来说不就是份小学试卷吗？写好了交上去就行。哦对了，你在国外投稿的学术期刊审稿全过了，你之前也说了没打算出国深造，我就擅自帮你把国外的科研机构招聘拦下了，你以后怎么打算？”
“修完学再说吧。现在有比这个更棘手的问题。”
边虞眉头皱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我喜欢上一个人，因为太喜欢，所以搞砸了…”
“有喜欢的人是件好事，怎么把你给委屈成这样？”边虞哭笑不得，“先别急，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我说说，我帮你理一理。”
“我先把论文传给您看一看，我没写教授给我定的题目，我对那不感兴趣。”
边虞走到办公桌边坐下，打开邮箱，看着方苏的论文，边听她说着那短暂的暗恋和忽如其来的结束。“下周你们学院有个大学生就业指导讲座，校方邀请我出席，一直搁着没个回复，刚好过去帮你看看。”
“老师，他很可能…是同性恋，但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得不行，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方苏说到后面已经是带上哭腔。
边虞看完论文，深吸口气。替她的论文着急啊，这玩意儿交上去学校肯让她毕业吗？这哪是大学本科生论文，这明明就是份用科学解释包装出来的情书！
方苏是真陷进去了。
“说了你别急，我下周到你们学校，帮你把他给矫正过来，把人送到你面前，行了不？”
方苏到底还是个十九岁的小女孩，抽泣着“嗯”了一声，“谢谢老师。”
“那你别哭了，先把论文再改改，还是写你们教授定的题目吧。”
放苏才不管论文怎么样，只是边虞想看这才传过去的，这会儿根本不想说这茬，便道：“老师，我有他的照片，发过去了，您看看，先记住他的模样，下周来了就过去找他，好吗？”
“可以，我先看看。”说完，边虞再次打开邮件。
那是张明显偷拍的照片，上面有两个少年的背影，再往上看，赫然是一个熟悉的脸孔！
边虞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问，便听方苏说道：“他叫王淮，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老师，您能记住吗？我找不到他的正脸照，只有这张是侧脸，老师？”
“你说的同性恋…要矫正的，就是他？”边虞死死抓着鼠标，差点就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的。他大二那年患了癔症，是他哥哥花了一年时间照顾才好起来的，现在他很依赖他哥。只有治好他，他性取向正常了我才有可能接近他。”
边虞盯着屏幕上嘴角带笑的少年，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
所以他的小白鼠又变回同性恋了？那他是否想起那一个月的治疗和……实验呢？
久久没听到声音，方苏好奇地问：“老师？您在听吗？”
“在听的。”边虞把照片的邮件删除，低低笑了起来。“我会治好他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