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别墅中。
本来是一家团圆的大好日子,却因为边荀听边虞讲完在北京发生的事情后掀翻桌椅而闹得不欢而散。
边荀重重摔上房门,把杯子砸到门上,怒道:“滚!”
边虞站在门后,着急地说:“弟弟,你不知道北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算是爸爸,放在北京也只是个芝麻小官,我和江子然大学就认识了,他家势力那么大,我要是拒绝,爸爸他今天就会被贬的你知道吗?”
“滚!”
“你先开门,听我说。”边虞用力敲着门,“弟弟你开门啊!”
边荀把所有能扔得东西全朝门砸去,颓然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翻看和王淮的微信聊天记录。
王淮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就算只是穿着白色短袖和宽松长裤,如此普通的着装,依然掩盖不住他的气质,那么干净,如湖面的幽莲纯洁而静好,一下子就吸引住他的目光。
边荀像调皮的小孩,逛商场时看到新玩具,恨不得马上将其抱回家。
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但他很想和王淮做朋友,王淮对他越是冷淡,这样的念头就越强烈。可是现在别说是朋友了,边虞做出这样的不齿的龌龊事,他们不反目成仇,就该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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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淮洗好澡,坐在床边发呆。
叶阳被今天的糟事搅得没心思复习,挨着他坐在床边,问明天去不去上学。
王淮摇头。
“后天呢?”
还是摇头。
“大后天?”
仍旧摇头。
“六号就高考了。”
仍旧摇头。
“边老师明天就走的。”
王淮抬头看他。
“真的。”叶阳说,“他每年只在三中待两天,我们班是高三最后一个班,上完课他就走。”
许久,王淮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坐?”
这话题的跳跃幅度有点大,叶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那我明天跟班主任说一下。”
“跟班主任是说没用的。”王淮去拿放在梳妆台的手机,解锁屏幕打开微信,找到边荀的聊天框,点开。
页面全是白色的气泡,尤其今天,整个屏幕都是未接电话。
由于两人挨得极近,叶阳只要眼珠子往下一溜,就能把边荀发的垃圾话一览无遗。
王淮开始打字:我要换位置,希望你能和老师说一下。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边荀回了条文字消息——【好】。
三秒后又发来一条——【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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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淮还是蔫蔫的。
叶阳本来不想让他去上学,又不放心把人扔在家里,只好载着他去学校,人还没走进教室就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喝茶”,班主任说边荀已经转学了,叫王淮换到叶阳旁边的位置。
边荀是市长的儿子,就算临近高考也有办法转学参加高考。
王淮并没多惊讶,收拾书包,叶阳和陈鹏把桌椅搬回一楼。
“搞什么这玩意儿?都六月了还有人转学,这时候什么学校还收人?哎哎哎太阳!用力!”陈鹏被忽然变重的桌子压得哇哇大叫。
其实是叶阳故意松手的,“闭嘴,搬你的东西吧。”
“是吧王淮?你说,这个节骨眼还转学是不是有啥内幕啊?你和边荀可是同桌啊,不会连他为什么转学都不知道吧?啊啊啊哇哇妈的太阳你故意的!!!”
“今天看什么书?”搬好桌子,叶阳坐在自己的位置,拿出保温瓶喝了口水。
“《世说新语》,桓公叹柳。”
叶阳不懂这玩意儿,又说:“你…高考没问题吧?”
倒不是担心他成绩不好,只是怕昨天的事影响他高考发挥。
虽然叶阳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事。
王淮放下书,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叶阳微皱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问题吧?王淮?听没听到我说话?”
王淮收回视线,转头看书,淡淡地说:“可以。”
“我是问你有没有问题,不是可不可以。”
“没问题。”
“真的?”
“嗯。”
六月七日,三中学子终于迎来高考。
叶清今天请了假,送他们二人出门,去厨房专心把鱼虾煮好,还炖了洋参,并且承包了所有家务。
最后一门科目是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监考老师收完卷,王淮走出教室,一本书迎面飞来贴在他脸上。
疯狂的呼喊声传遍整个三中,不断有试卷和课本被人从楼上扔下来,天空飘着试卷,学生们激动地抱成一团压来压去,大声喊着“解放了”。
王淮贴着墙壁走,避开那些像在打架又像在玩闹的学生,一只脚刚踏上楼梯,不慎被迎面而来的人扑了个正着。
叶阳紧紧抱着他,疯了一般跳来跳去,大叫道:“我他妈解放了!!啊啊啊啊啊啊!”
王淮:“……”
陈鹏一边冲下楼梯一边从书包里拿出试卷撒,泰山压顶般压到叶阳背上,把试卷当成块抹布在他头上揉来揉去,“卧槽卧槽擦擦擦擦!!去你妈的高考!三中我爱你太阳我爱你王淮我爱你啊啊啊啊!”
“下去!你他妈重死了!”叶阳骂了一声,很快又转过身去和陈鹏拥抱,哇哇大叫地把对方的头发揉成个鸡窝。
主任也在走廊大叫:“谁再扔试卷课本,毕业证书就别想拿了!”
有人笑嘻嘻边扔边大喊:“主任Iloveyou!!”
离开学校之前,叶阳突然刹住单车,停在校门口,回头大喊:“三中再见!”
陈鹏也跟着停下,深呼吸口气后笑着大喊:“塞有那那!三中!!!”
王淮只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三中不能算他的母校。
“王淮你也是三中的学生,你只是三中的学生!来,试试!要这样,”叶阳扯开嗓子鬼叫:“再见!”
陈鹏说:“对嘛要这样,你快试试。”
阳光明媚,碧空之下国旗高高飘扬,满地试卷乱飞,高三狗们拉拉扯扯走来走去,大声地和母校作别。
正值年少,就是能肆意张扬的资本。
王淮大喊:“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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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王淮跟叶清汇报考试情况,说完就回房间。
饱受三年高考摧残的叶阳正在床上躺尸。
王淮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书包,放在梳妆台上,又去整理课本试卷。叶清给他们一人一个纸箱,放这些刚好。
叶阳懒得收拾这些东西,他换了个姿势,头枕在手腕上,看着王淮把各个科目的试卷和习题分门别类放进纸箱里,专注得没发现有人在偷窥他。
等他整理好了,叶阳才起身帮他把纸箱搬起来,“放哪儿?你整理这些,是想卖给学弟学妹们吗?”
“不卖。”王淮指了指自己行李箱旁边的空位,“你要卖?”
“那你整理这些做什么?我初三的课本都卖了,总比留着卖为废纸值钱。”叶阳把两个“海洋”放在角落里,盯着那些课本出神。
中高考对他来说都是要命的大事,特别是他这种天生没有学霸细胞的人,题做多了会对课本试卷产生怨念。考完试他也想学那些人扔试卷课本,最后还是拜倒在金钱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找买家。
王淮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挺有道理,就说:“那你帮我的课本也卖出去吧?”
“你笔记都没做,拿出去谁都不认这是大学霸的课本的。”叶阳说,“你那份留着吧,我们俩人,卖一份,留一份。”
王淮很满意这个回答,笑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