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木头盒子下面,是一把匕首。
一把生血锈的匕首,特别普通,连黑气也没有了。
但是,神婆一看到黑紫色的气,缠在她身上,立刻脸色大变,像疯了一样拍打着身上。
仿佛天都要塌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目光呆滞,反复的抽着她自个耳光,“让你贪钱,让你贪钱,这下完了,全完了!”
激烈的反应,看得人心底发毛。
安公子,两个男生,还有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王青萝,都看不到黑紫色的气。
两个男生盯着神婆,不屑的鄙夷,“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神婆神色恐慌,根本没搭理两人的毁谤。
两男生发现安公子没一起抨击神婆,不高兴了。
一个叫刘明的说:“安公子,我们一直敬你是我辈楷模,这个小白脸一来,你居然偏帮一个骗子。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住这总行了吧?”
另一个叫陈亮的迟疑了片刻,“我房租还没到期,我也不要你退租了,我也走!”
“不住就滚!”
安公子脾气火爆的指着院外。
刘明,陈亮愤怒的冲进房间,收拾起了东西。
东西并不多,几件衣服,两双鞋,往箱子一塞,拧着箱子,恨恨的出来。
招呼也没打,神色阴郁的甩手走人。打算到学堂,狠狠的揭露安公子的真面目。
两人一走。
李鱼走到安公子身边,“你有没有注意到不对劲?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跟你翻脸了?”
安公子暴躁的压根没听进去李鱼的话,屈辱的暗骂:还不是因为你,好好的同学闹掰了。
李鱼没多再多说什么,倒了一杯开水给神婆。
神婆回过神,也没接水杯,咬破手指头,一滴血滴在手背上。
缠绕在神婆身上的黑紫色煞气汇聚到血上,血液诡异的分化开,干枯,凝固成了一个蛇形。
李鱼看到蛇形,知道他找对门了,这神婆是请柳仙的,假装惊呼:“这……这……”
神婆爬起来,“我没想到这东西会生出极煞。极煞是最怨毒的诅咒,中者必死无疑,你把手伸出来,我用血帮你封印极煞。”
“什……什么?这是极煞!”
李鱼吃惊的伸出手背。
极煞,最怨毒的诅咒,是定惊门的说法。定惊门,是指神婆这种专门驱邪的。
风水行,叫极煞,九阴玄煞,历朝历代制造出九阴玄煞,都是为了绞杀真龙命格的人。
原房东只是一个有钱的布商。没人会暴殄天物制造九阴玄煞害这样一个小人物。
李鱼想来,埋东西的人肯定也不知道埋的匕首这么凶!这事很常见,一些木匠,瓦匠,为了报复抠门的房主,本身也不太懂,找个凶器一埋了账。而这世道,路上都能捡着带血的家伙什。
九阴玄煞的产生,应该是一种巧合。
而他买到这种至尊凶宅,却是一种必然,重生前,蒋大小姐买了这个房子,又卖给了一个大人物。
蟒雀的蒋大小姐,蟒雀专克蟒命,蟒龙,蛟龙,真龙,无意之中倒手一间至尊凶宅,祸害蟒龙,这就是蟒雀运。
命啊!运啊!
李鱼对命的理解又加深了一些。
发现他对阴阳灵场的掌控,又强横了许多。
以前他特意观察,才能知道灵场内的情况。眼下不用特意去看,便知道胡仙山中,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狐狸在爬树。胡夫人在泡脚,看书,只是胡夫人突然抬头望了一眼天。
李鱼禁不住口干舌燥的一个激灵,专门屏蔽了对狐仙山的感知。
其实李鱼对命和运的研究并不深,比李老爷子差远了,却因为返本归源这个死劫,一直处在诡异的合道过程中。
合道,被阴阳同化,他根本控制不了,能做的就是加快捉仙。
神婆一滴血滴在李鱼手背上,李鱼身上那一丝黑紫色的极煞汇聚过去,血液也凝固成了一个小蛇形状。
神婆又说:“千万注意了,别让血壳脱落,一旦脱落,极煞就会摆脱束缚。”
就是正常干枯的血,就算非常注意,要不了半天,也会自然脱落。
神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拖延一刻就能多想一刻的办法。驱邪第一条,活着才有机会。
李鱼感谢一声,示意王青萝抬手。
一直沉默不言的王青萝,发现李鱼先叫她,不是叫安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暗自有些欣喜,喊了一声先生,抬起手背。
神婆滴了一点血在王青萝手背,反应一模一样。
神婆扭头看向安公子。
安公子说:“我不信这个,不用了!”
神婆也没勉强。
李鱼转眼看向木屑下的一把匕首。
神婆不想沾染这东西,“这刀凶的很,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切忌别扔水里和火里,也不能埋土里。”
“为什么不能扔火里和水里,也不能埋土里?”
李鱼假装疑惑。神婆说:“万一里面住了个什么?扔水里和火里,会来找你报仇。埋土里,会来谢谢你。”
“多谢……多谢……”
李鱼脖子一缩,惊悚的连连感激。
看到李鱼的模样,王青萝低着头,担心笑出来。安公子暗骂:装,可劲装。
神婆不愿意多留,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等想到了解决极煞的办法,便会告知你们。”小心翼翼的抬着手背,急冲冲的出门,打算回去求柳仙救命!
李鱼收好匕首,哭丧着脸追出去,“您行行好,千万别丢下我们不管啊!”
王青萝自然跟上了。
安公子本来不想去,又有事想找李鱼谈,关上大门,也追了上去。
神婆惹上了极煞,柳仙多半会放弃她这个香堂,让她自生自灭,她也是自身难保,哪有心情管李鱼等人的死活。
神婆不让李鱼跟着。
李鱼往地上一跪,抱着神婆的大腿,苦苦哀求,眼泪鼻涕,往人家裤子上擦。
楼外的路边,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
神婆虽然是吃定惊饭的,不拘小节,但终究是个还没到三十的女人,被一个小伙子当街抱着腿,恼怒的一脚踢过去,“撒手!”
“仙姑,求求您,行行好,我家三代单传,我爷爷年老体弱,一心期盼着我能娶妻生子,传承香火。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老人家就没法活了……”
挨了一脚,李鱼抱的更紧了,哭诉起来那是悲天跄地,惨绝人寰,不晓得他真实情况的,都会心生怜悯。
王青萝死死盯着脚尖,替李鱼臊的慌。安公子一副不认识李鱼的模样,拉王青萝走开,“你……你家先生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能……能人。”
王青萝底气有些不足,声音比蚊子还细。安公子没法否决李鱼的恐怖,吞了口大气,“这……这样的能人……”
“先生的境界,你不懂!”
为了捍卫李鱼的尊严,王青萝违心的辩解。然而,她真懵对了,自尊心极重的李鱼,受到合道的影响,法撞邪求救的人,那他就是求救的人。
道法自然,这个法是学,是理解,是用。
周围停下来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神婆实在没有办法,“撒手,起来,我带你们一起!”
“多谢仙姑,多谢仙姑。”
李鱼千恩万谢的爬起来。
神婆看着手背上的蛇形,慌乱的往前走。
李鱼擦着鼻涕眼泪,赶紧跟上。
城里新观念如火如炬,城内请不来仙,也没有成形的鬼物,只有煞气。神婆的香堂早转移到了城外的乡镇,留在城里,就是看看风水啥的。
众人租了一辆马车,出了金陵城防,没多久,到了神婆在小镇上设的香堂。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神秘气息,让李鱼精神一振。
神婆收拾好了,因为安公子百无禁忌,让安公子到外面逛一会,只留下李鱼和王青萝在屋里。
神婆点了一炷香,桌上摆着三碗酒,咕噜一口喝光一碗酒。
咔嚓。
碗砸在地上,碎了个稀烂。
又拿起一碗酒喝完,砸了个稀碎。
第三个碗砸地上,神婆操起桌边的马鞭。一根银布包裹的竹篙,隔十几公分,有一段穗顺。
神婆提着马鞭,在屋里念念有词的走起了圈,“金香炉,银香鞭,撇掉海碗升香烟。家贫无银,三碗烈酒敬奉仙……”
脚踩通天步,过三山,翻五岳,随着神婆肃穆的走动,脚下冒起了常人看不见的气。
粉色的气,带着一种斑斓的艳,就像山里好看却可怕的毒瘴。
神婆转了好几个圈,突然停下念叨,闭着眼睛恍恍惚惚,“马家第十六代传人马铃儿,有请柳家仙出马救急!”